狼探黄朗

第一章

    
    民国初年,军阀割据,四方战乱,民不聊生。西南一隅,维城之中,帮派林立,风起云涌,暗潮涌动,杀机四伏。
    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洞房花烛,春宵一刻。这天最开心的肯定就是郝乘风,人一高兴,难免要多灌上几杯,郝乘风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亲朋好友一圈下来,已经醉得跟鬼一样。
    郝乘风晃晃悠悠的来到新房,嘴里一边喊着李晴岚的名字,一边嘿嘿傻笑着。
    可新房的门一被推开,郝乘风当场吓得傻了眼,喝下去的酒变成冷汗流了出来,人也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但见新娘李晴岚躺在血泊之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七八处。
    更让郝乘风没有想到的是,杀死李晴岚的凶手不是别人,而恰恰是李晴岚的弟弟,他的小舅子李小川。
    李小川手里攥着滴着鲜血的匕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郝乘风推门刚进来,一照面,李小川就捉刀往郝乘风身上乱捅。
    郝乘风喝了太多的酒,再说也没有任何防备,结果肩膀上就被李小川扎了一刀。
    郝乘风眼见李晴岚已经没救了,自己又被捅了一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血气上涌,杀心顿起,几个碗大的拳头就招呼在了李小川的脸上。
    郝乘风可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平日里走南闯北,练就了一副好身板,虽说不是练家子,但有的是力气。李小川当即就被郝乘风打趴下了,刀也落在了地上。
    李小川自知不是郝乘风的对手,爬起来就跑。郝乘风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去追,可是酒喝得太多,腿软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他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想去追,李小川已经没影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随即黑压压的人群涌了进来,看到那么多的人冲进来,惊慌失措的郝乘风手上一哆嗦,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出奇的响亮。
    李晴岚躺在血泊之中,有死无生,郝乘风满身是血,手里还拿着刀,在来的人眼里,事情再清楚不过,郝乘风纵使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
    “不是我……”郝乘风语无伦次,即使他惊慌无措,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可他说的话,谁又信呢?他的父亲郝玉龙难以置信的表情,母亲抹着眼泪,弟弟无奈的摇头,这都说明,他们相信眼睛看到的。
    李母疯了一样冲了上来,哭着喊着冲着郝乘风又撕又扯又抓。
    李疏更是冲上来就扇了他好几个耳光,骂道:“晴岚那么喜欢你,你却给我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败类,说什么,我也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晴岚不是……”
    李疏又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来对郝玉龙说:“郝玉龙,你们郝家在维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今天出了这种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置郝乘风?”
    “随你。”郝玉龙无力的说,郝乘风是他的儿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打心底坚信,自己的儿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丧失人伦的事情来的。可眼下,众目睽睽,他也无可奈何。
    郝母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跪着爬到李疏的脚下,苦苦哀求:“乘风这孩子我最了解,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况且他同样很爱晴岚,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李疏却是一脚踹在她身上,怒火冲天:“现在是晴岚死了,被你儿子杀死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要说不是你儿子干的,你问问大家,有谁信?告诉你,现在死的可是我女儿,这件事情绝不会这么过去!”
    郝杰英看到李疏踹自己母亲,当即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扶起跪在地上的郝母,接着对李疏咬着牙说:“你什么意思?我母亲是你能踢的吗?李疏你别忘了,当年你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的时候,是谁接济你的,要不是我母亲,你他妈的早饿死了!”
    李疏不知道怎么反驳郝杰英,强词夺理道:“别扯那么远,现在晴岚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郝杰英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回到了人群之中。
    许久没有说话的郝玉龙开了口:“我儿子杀了你女儿,你应该让警察来管。我想,警察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说到底你还是不认为是你儿子杀死了晴岚!这也好。”李疏声音颤抖着,“诚如你所言,我们就让警察处理这件事,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最重要的是,让大家看看,你郝玉龙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败类!”
    警察的步伐总是姗姗来迟,等待则度日如年。
    刘明启,剑眉星目,鼻正口方,英俊不凡,锐气逼人。他头戴礼帽,身穿风衣,手上还拄着黑亮亮的拐杖,脚下生风,带起风衣随风摇曳,像是飘一般来到了郝家的新房。
    七八个巡警当下麻利的把在场人员分割,由刘明启的助手祝朝做笔录以及询问相关事宜。
    祝朝是前清时西南大学堂的学生,清朝覆灭之后,大学堂也跟着倒闭,警察局长朱泾山见他肚子里多少有些墨水,就让他跟了刘明启做了助手。
    祝朝一身的书卷气,戴着当时很流行的圆框眼镜,身上也总是长袍马褂。他做事勤勤恳恳,但思想很是迂腐,所以免不了时常被刘明启骂。
    新房里就只剩下郝玉龙夫妻和郝杰英,还有李疏夫妇二人。刘明启一来,二话不说就叫人把郝乘风押走了。
    刘明启换上了一副干净的手套,捡起地上血迹斑斑的匕首,小心的放进证物袋。接着叫了两个警员用担架把李晴岚的遗体抬了出去。
    “怎么样了?刘探长。”眼见刘明启把该忙的都忙完了,郝玉龙迫不及待的问。
    刘明启吐了一口气,指了指地面,一脸为难的说道:“情况对你的确很不利,本来,倘若郝乘风是冤枉的,地上应该有两个男人的脚印,他和李小川的。可现在,这地方什么人的脚印都有,想要证明令郎的清白,恐怕比登天还难!”
    郝玉龙没有再说什么,他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像是被抽干了鲜血一样。
    刘明启又对李疏说:“晴岚小姐的死,我也深表惋惜,还请李老爷子节哀顺变。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还有查的必要吗?郝乘风摆明了就是凶手!”李疏抛下一句话,拉着哭哭啼啼的李母,拂袖而去。
    刘明启也是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和几个警员查探一番,也很快离开。
    新房里只剩下郝玉龙三人。
    不多时,郝玉龙快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过半个身子,郑重的对郝杰英说:“照顾好你母亲。”
    “你要去哪里?”郝母哭着说。
    “我去找段镇雄,现在,恐怕只有他能救乘风一命。”郝玉龙说。
    郝家以茶盐起家,经过十年如一日的苦心经营,在整个西南边隅可以说富甲一方,是维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维城处在茶马古道的咽喉要冲,郝家几乎垄断了维城的茶盐生意。
    西南横断山,山高林密,谷深路险,运送茶盐到藏地乃至天竺之地,全靠人背马驮。
    段镇雄经营着维城最大的马帮,有的是过山的马匹,手底下还有一帮彪悍的亡命徒。在维城,只要他开口说话,即便想要放屁,那也得憋着。不管是黑道白道,没人不敢不卖他面子,段镇雄在维城就是这么横。
    郝玉龙是茶盐生意的掌柜,段镇雄是马帮的总舵,他们之间可以说如鱼得水,也可以说辅车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郝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段镇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也只要段镇雄一句话,刘明启即使铁证如山,也得乖乖的把郝乘风放了。
    就在郝玉龙连夜向段镇雄求助的同时,西南春城总督府中,唐公一筹莫展,一支一支的抽着烟,烟屁股堆了一桌子,办公室里更是云里雾里。
    此时此刻,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了,唐公见来人,当下脸上挤出一抹笑。
    推门进来的那人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唐公的笑为什么那么勉强了。
    此人三角形的脸庞像楔子似的,一字横眉,眼睛又小又长,就像一条缝,这也就罢了,一只眼睛显然坏了,用一个眼罩盖着,这还不算,右脸颊上还有一道刀疤。
    “明明长得像一只狐狸,为什么那些人管你叫黄鼠狼!”唐公说。
    “在神话里,狐狸都很漂亮的。”黄朗随口说道。
    “怪不得。”唐公下意识的说,随即改口说,“不说这些了,你知道我这次叫你来是什么事吗?”
    黄朗嘿嘿一笑,说道:“听说,维城那边风刮得挺凶的。”
    “没错。”唐公点了点头,“维城要变天了。”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印有红黄蓝白黑五色旗的小本子丢在桌子上。
    黄朗拿过本子,翻开一看,上面是唐公的亲名印章,就听唐公说:“有了它,整个西南的军队都可以听你支配,维城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想要抓住这个祸患的根,就看你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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