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窝在被子里烧得糊里糊涂,可是在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的一瞬间又本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想我真是被唐娇娇搞怕了。
而后我听见寡老头的声音:“您慢点,她就在上面。”
我不知道他们又要搞什么名堂,裹紧被子警觉地望着那扇门,只等着洪水猛兽从那后面泳过来,不多时门被人打开,有人逆着光站在门口,转而我便听见林羡舟的声音:“林素。”
我眯起眼去望,林羡舟正沉静地立在门口,眼睛望向我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心悸,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刻他都会给人一种屈尊降贵的救赎感——尽管那并非他的本意,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年。
我觉得难堪,我的自尊心作起祟来,甚至开始后悔起来,我不该求救的,我自己走出这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他不来我也一样可以把一切解决好,都怪我自己乱矫情。
转而我又去望他,他今天穿了件暗色的毛衣,外面罩了件大衣,肩头还落了几朵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我这才察觉到外面又下雪了。
我舒了口气道:“我病了,你能等等我吗?我收拾一下东西。”
说着我就松开被子费力地准备下床找拖鞋,他三两步走到我身边,而后脱了外套从我头上兜头罩了下来,我胡乱扒拉了一通伸出脑袋的时候,他已经二话不说弯下腰搂住我的腿弯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我一惊而后去望他。
他望着我的脸,转而皱了皱眉道:“你的脸肿了。”
这是个陈述句,没有要问我发生了什么的意思,疏离又礼貌的提醒,是他的风格。
我后知后觉地感觉右脸颊火辣辣地疼,本能地把脸往他怀里避了避,小声道:“我没事。”
转而我闻见了他的毛衣上散发着的松软的清香,好像是洗衣液混了沐浴露的味道,就在我试图分辨到底是哪个牌子的洗衣液又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的时候,我忽而察觉到他已经抱着我朝外走。
我急忙结结巴巴阻止道:“放,放我下来,我还有东西没收拾。”
“别要了,生活用品家里不是都有吗?缺的话让佣人去买就好了。”他随口道。
我别扭地掀着他的衣服道:“我的包,我手机还有证件都在里面。”
“哪个?”他似是随口问道。
“椅子上挂的那个。”我准备着他脱手以后我落地的姿势,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放我下来。
倒是他抱着我兀自走回椅子边矮下身子,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疑惑又认真道:“手也不舒服吗?我脱不开手。”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小声道了句“没有”,就伸手过去把包拎了过来,他也不多作停留,抱着我就出门。
从寡老头身边过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跟在我们后面一边下楼一边殷勤道:“哎,小心小心,前面拐弯哈。”
林羡舟不搭理他,他就同我搭话:“哎呀小林,这是你什么人呀?真是一表人才哈。”
我也不搭理他,他又接着道:“我们平常这么些朋友虽然都是萍水相逢,可都一直拿你当亲妹妹待,现在看见你有个这么好的归宿,真是替你高兴。”
我伸出脑袋冷着眼望他,他似乎被我盯得有点心虚,缩了缩脑袋,没再说话。
下了楼才发现林羡舟把他的车开到了楼下,雪落下来,有几粒雪花飘到了我的脸上,朝四周望了一圈便望见周围的几栋筒子楼里有人从窗户里伸头伸脑,我拽了拽盖在身上的外套蒙到了脑袋上。
我被林羡舟放到了后座上,他把车门关上的一瞬我已经坐了起来,而后道:“你送我去哪儿?医院吗?”
他愣了愣,而后道:“你要是不想去医院也可以先回家,打电话让医生过来就好。”
我坦然道:“我不想去医院,我更不想回家。”
他望了一眼,淡淡道:“那你想怎么样?生了病在这跟我闹脾气吗?”
我哑然,我确实太不识抬举了。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你睡一会好了。”说完就关上了车门。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我躺在后车座里没一会就睡着了,这次不像躺在那个吹着冷风的破窗户边半梦半醒,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浅越来越浅,只剩下雪花安静的从窗边飞过。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有片刻失神,我望着高高的水晶吊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然而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居然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
阳台上厚重的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房间里昏暗得很,陈设简单又别致,却不是我在林氏别墅的房间。
我坐起来,发现脑门上还贴了块退烧贴,而后望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我拿过来看了看说明,扣了两颗出来就着水一起咽了。
掀开被子发现没有拖鞋,赤着脚下床去拉开了窗帘,这才发现我站的地方是栋很高的公寓,能望见黄昏正在一点一点降落在这座城市里。
怪不得这么暗,原来天都快黑了。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开门声,我警觉地回过身就望见门口的身影抬手打开了灯,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我本能伸手去挡,却发现立在门口的是林羡舟。
他手里正端着个托盘,食物的香气袅袅而起飘到我的鼻尖,肚子不争气地在安静的空气中“咕噜噜”响了一连串。
我有些尴尬,捂着肚子手足无措,他倒是无动于衷,只道:“饿了?”
我心说你废话,面上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他一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道:“医生来过了,你的烧已经退了,按时吃几天药就行了。”
我踌躇着,最后问道:“这是哪儿啊?”
他顿了顿,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最后道:“我自己的房子。”
我一直只知道他回国以后不常在别墅里住,为了工作方便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却不知道具体住在哪,结果今天一觉睡醒就躺这了。
我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而只好客气地讪笑道:“打扰了。”
他瞧着我忽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似是轻蔑,又似乎是懒得同我计较,我见这势头走回床边坐下就端起碗来挖了一大勺粥往嘴里送,而后抬眼道:“你会做饭?”
他直截了当道:“楼下买的。”
我点点头狼吞虎咽,包了一口,而后道:“我一整天没吃饭了。”
“看出来了。”他望着我道。
我觉得有些尴尬,最后我道:“我不会打扰你太久。”
他没回话,只道:“你缺点儿日用品,”说着又望了望我悬在床边的脚,“也没有鞋。”
我被他看得更难堪了,把脚往里缩了缩,又觉得不够,索性缩上床把脚塞进了被子里,他似乎懒得搭理我,转而道:“我待会打电话让Amanda送过来。”
我有些心虚,抬眼望了望他,最后我道:“谢谢。”
他随口嗯了一声,而后道:“早点休息。”说完转过身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见他出去又捧起碗开始狼吞虎咽,吃完躺在床上总算没之前那么虚了,脑子里也清醒了很多,一清醒就响起来最重要的事:我手机不见了。
我在房间里望了一圈,没见到,而后只好又赤着脚跳下床,打开门的时候才望清房子的格局,这是栋两层公寓,站在楼上的时候能把楼下的大客厅望得一清二楚,两秒钟以后我就以我的超强视力发现我的帆布袋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手机放在一边。
我扶着欧式的楼梯扶手一路冲下楼去,把包拎了起来的同时又顺手把手机攥在手里往楼上冲,我一边跑一边往楼下看,生怕林羡舟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我不想被他看见,总觉得现在待在别人家里最好连呼吸都不要有声音才对。
转而就在下一秒钟撞上个什么东西,我一个脚步不稳就要往后仰,在望见身后长长的楼梯的那一瞬没有人知道我心中有多绝望,然而预料之中的坠落却久久未来,我被人搂着腰提了起来,转了个圈以后被放到了平整的地板上,面前的林羡舟蹙着眉瞧着我,困惑道:“你走路都这么不看路的吗?”
我一时语塞,正欲辩解就听见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大晚上不知道是谁。
他望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兀自下楼去开门,我总觉得不大方便,他有客人我就更不该给他添麻烦了,万一要是女朋友什么的,说我是他妹妹的话,搞不好也像姜衍那样根本不相信。
于是我没等他打开门,我就自己钻回了房间里,包里就一些重要的证件,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除了宋湖微没人会打,然而当我望见通话记录最上面那一行显示通话五十三秒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瞬间怀疑我眼花了。
怎么会通话五十三秒?
还是下午三点二十三分?
那个时候我明明在睡觉。
就在我疑惑着的时候发现手指已经不小心碰到了通话键,连挂断都来不及那边就已经被人接了起来,宋湖微的声音里透着关切:“林素你好点儿了吗?”
我直接道出了我的疑问:“你下午打电话过来了?”
她无奈道:“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最后居然是个男声接的,我还以为我打错了,结果他说你病了,没头没尾的,”转而他又八卦劲十足,“他是谁呀?圣诞节那天和你约会的那个大帅哥吗?你怎么住他那呀?”
我吞吞吐吐地应下声来:“是……我哥哥。”
她奇怪道:“骗我的吧?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我想了想道:“确实是我哥哥,关系不怎么好。”
就在我话音落下去的一瞬间,门被打开,林羡舟立拎了一大袋东西立在门口,我吓得一哆嗦,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见我说他,我望向他,他便把袋子递给我道:“都在里面,你自己看用不用得上。”
我心虚地接了过来,而后朝他道:“谢谢。”
他挑了挑眉,转而道:“不用,反正关系也不怎么好。”
他话音落下去,手机里安静如鸡的宋湖微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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