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

    
    Amanda不愧是高级助理，周全到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送过来的一大包东西里可以说是一应俱全，除了换洗的家居服和一堆洗漱用品以外居然还有内衣裤，也不知道林羡舟翻了袋子里的东西没有，然而最重要的是我拥有了一双带着兔耳朵的女士拖鞋。
    我套上脚踩了踩又甩掉爬上床盖好被子关了灯，黑暗中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白天睡得太多了，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直停不下来，东想想西想想的睡不着，生计问题很重要，回家是真的不太想回，我好不容易念上大学顺水推舟地搬出来的，不过在外面就没钱也没住，可要是真有钱也不会在这了，有了钱我早远走高飞了，天大地大的，同何巧容母女之间在这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再说唐娇娇，那地方我也实在不想再回去了，她把我交给那个亮哥，又想掐死我，从前我只觉得她为人狡诈了点儿，现在看来我当初倒真是心大，她再厉害点儿可以说是大奸大恶了。
    我拿她没办法，报警这事也太小，我又没证据，她再狡辩几句不仅追究不了她，指不定还要报复我，目前就是我人受了点儿罪，身与心都有。
    也不知道明天醒过来要怎么办。
    我正烦着，手机“叮咚”一声推了一条推送，我以为是广告，准备划掉却发现居然是新的好友消息，备注上简单写了两个字：姜衍。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说话一脚上天一脚入地的，前几天当着一桌人逼着我喝红酒，昨天又说要找我结婚，我不想搭理他，把手机切到社交网站在搜索栏里搜了会他的名字。
    他最近似乎风头正盛，话题度很高，粉丝多流量大的男明星一般没什么人敢说他不好，点了好几个账号进去看看都是女粉丝给他做应援的，甚至图文并茂讨论他如何幽默又是如何懂礼貌，我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想着人模狗样倒还真会做样子，不过是个纨绔公子哥罢了。
    看了会也觉得没意思，我把手机丢到一边窝进被子里就开始睡大觉，第二天我醒得很早，但是不敢起床，我怕撞见林羡舟，我一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
    小学时代我总是坐在车子上等他放学，眼睁睁望着黄昏降落在城市里，夕阳铺红街道，总也不见他来，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今天等他回来，我就要告诉他，我再也不想等他了，我也不想让他女朋友捏我的脸，可是每次都失败。
    现如今同十年前没有什么差别，我总也没办法开口同他正正常常说话，明朗又桀骜的少年长成大人以后是在上流社会里搅弄风云的青年才俊，乖戾沉默的乡下小女孩长成大人就成了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何巧容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像我家里人。
    我躺在床上没精打彩，一直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我才确定下来，林羡舟已经出门了，于是跳下床趿上拖鞋打开了房间门，下楼以后我直冲厨房，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摸了摸锅都是冷的，果然娇生惯养的贵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是我饿。
    我在房子里左瞧瞧右转转，冷不丁打开冰箱巡视一圈，里面放了几只鸡蛋，不知道猴年马月的，除此就剩几瓶酒，上面的标签英文不像英文的，我不敢碰，赶紧关上了。
    又在厨房里左右瞧了瞧，终于找到装米的柜子，想着煮点粥喝也是好的。
    等到一切弄完就只要等着锅里咕嘟咕嘟冒起泡就行了，想着还有一会，我大摇大摆往沙发上一坐开始玩手机，没想到又收到一条姜衍的好友申请，想了想点了同意以后，他立刻给我发来消息：“素素妹妹论文写好了吗？”
    我望了望他发的消息，知道他又是闲得没事找事，也就懒得再回，想我人还在病中呢，可不能为他动气。
    过了一会他又发来张照片，不知道是站在哪个高处俯瞰，底下的剧组在拍戏，那天他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看到的我。
    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消息：“知道了。”
    过了会他居然又发消息过来，大有要跟我聊上的架势：“过来玩，下午缺女配角。”
    “不去。”我觉得他有点儿烦。
    他不罢休：“你哥不准？”
    我看见他发过来的这几个字觉得有点好笑，还是回答道：“他可管不着我。”
    “你小心我告诉你哥。”
    他可真是太会聊天了，可我实在懒得跟他说有的没的，也就无所谓他到底要干嘛，手机切回播放器开始看电视剧，如果说最近炙手可热的男演员行列里少不了姜衍，那么说起女演员肯定就不得不提Erini，凭着一张惊艳脱俗的面孔在过去的一整年里总共上了三部电视剧和两部电影，全都号称是十足十的良心制作，收视率完爆其他同类影视作品，而Erini也在这一年里从二线成功跻身进一线小花行列，甚至有封后的趋势。
    我一边看着屏幕里的Erini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一边想起那天林羡舟去到片场探望她时的模样，我想她同林羡舟倒也还真配，林羡舟要不是因为那场车祸指不定现在能当艺术家，拍戏也是门艺术，两门艺术放一起倒也挺好。
    就是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见了“咕嘟咕嘟”声，我的粥好了。
    中午的时候我趴在阳台上看了会外面，大雪下了一整夜已经停了，道路边成堆的积雪像我小的时候住的乡下晒谷子一般这一堆那一堆。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我只有双拖鞋，身上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再加上我的感冒也还没好，出门买点儿吃的的打算也就打消了，更何况我连这是哪也不知道，到时候不认识路更麻烦。
    想着我又热了早上的粥来喝，正坐在餐厅里吸溜得正香的时候我就听见外面门锁“嘀嘀嘀”响了几声，转瞬间我已经像是个入室盗窃的毛贼手忙脚乱地藏东西，只恨不能把一堆锅碗瓢盆统统冲进下水道。
    然而我还没收好便听见林羡舟站在客厅里叫我的名字：“林素。”
    我心虚地从餐厅伸出了个脑袋去望他，他手里正拎着什么，我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可他也不递给我，只嗅了嗅空气问道：“你在家里煮东西了？”
    我有些尴尬，人是铁，饭是钢，我真是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打着哈哈道：“看见厨房柜子里有米，想着你也不做饭，觉得怪浪费的……”
    他终于把保温桶一边递给我一边道：“你要是会自己做饭我倒也省心。”
    我接过那只保温桶总觉得它在发光，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打开，他瞧了我半天转而道：“你认识去超市的路吗？”
    我老实道：“我不认识。”
    他忽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算了，我还有会要开，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我一听他要走心里真是求之不得，嘴上克制不住的虚情假意起来：“那你开车慢点儿，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他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倒也没多追究我，转而交待我道：“一个人在家里不要随便乱给陌生人开门。”
    我心说这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哪还用你教我，面上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又跟在他身后把他送到玄关处，等到他出门带上了门，我一个回身穿着拖鞋几个大步跨栏冲过去抱住保温桶一一打开，发现居然都是高级餐厅里的几样招牌菜，这样打包回来也不知道人家大厨会不会生气。
    我吃饱喝足以后又闲着没事，屋子里太暖和，我看了会电视剧就开始犯困，索性也就趴着睡了，等到醒过来才发现傍晚了，就在我想着林羡舟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门锁就响了。
    我像是突然通了电一般坐起身来，转而门一开就听见门口有个中年女人倒抽了口气的声音：“噢呦呦，吓我一跳。”
    我侧过身去看，看模样好像是暗示来打扫的保洁阿姨，我还未开口倒先听她自来熟道：“哎？倒从很少见林先生这有什么人来，您是林先生的什么人？”
    我想了半晌还是道：“我是他妹妹。”
    她哦了一声：“那林小姐我要开始打扫屋子了，您要是有东西要整理也一并告诉我就好。”
    她开始打扫没多久，就听门锁又一阵响，林羡舟进来的时候这位保洁阿姨倒还真是和他挺熟：“林先生你们兄妹俩倒真像，都不怎么爱说话。”
    林羡舟似乎没想解释什么，只随口应付道：“是吗，我妹妹从小话就少。”
    说完他又朝我道：“要和我去商场吗？我可以带你认一认路。”
    我确实有点儿想出去转转，想了想我又道：“外面太冷，我没有穿出门的衣服。”
    他想了想道：“可以先穿我的，待会顺便带你去买，”说着他又补充道：“车子上有暖气，商场里也有暖气，不会冷。”
    我没想过我同林羡舟一同走在商场里的会引来这么多的注目，有好几次跟我们迎面走过来的一群女孩统统把视线投过来，甚至已经错开了还要回过头来看一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个惊天大帅哥旁边跟着个衣衫不整的女邋遢觉得惊奇，而我也回过头去望她们，想着现在女孩子打扮起来真是漂亮，我倒一直没有那个心思。
    高定的女装店里的物件价格昂贵又奢侈，服务周到又殷勤，我穿着件模样乖乖巧巧的大衣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旁边有导购连连夸赞：“林小姐穿这件真好看，林太太前阵子过来逛街似乎也瞧中这件呢，你们母女真是同心。”
    我知道她在说何巧容，不过何巧容的穿着一向都是素雅大方，我才不相信她会看中一件这么扮嫩的大衣，大概也是随便糊弄我。
    “不信您问问林先生好看不好看？哥哥总不会骗妹妹。”又有人道。
    我倒是不准备听她支使，然而坐在一边喝了半天咖啡的林羡舟却道：“你要是喜欢记得让她们把吊牌剪了。”
    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催我赶紧走的意思，转而我只好道：“那我就要这件。”
    一边的导购听到我这么说，连连应声却是对林羡舟说的：“好的，那照旧记到盛风的账上可以吗？连着下个季度的服装等专门的人过来一起算就行。”
    我跟在林羡舟身后出门的时候，身后又有人叫我道：“林小姐。”
    我回过头，那位导购已经不由分说往我头盖了顶帽子道：“冬天风大，戴着挡风也可爱。”
    我戴着帽子仰头望了望林羡舟，他没什么反应，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