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柠檬味

    
    苏斓雨的口味确实很奇怪，但她其实只要是书都能看得下，当然，除了数理化。
    高一时期，苏斓雨的文科成绩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也不错，为什么选择毫不擅长的理科？苏斓雨没有疑惑过，因为她学什么科都无所谓，她要读的书在学校外边的书店里。宁婵问她原因时，她说是父母帮她选的，苏父苏母觉得学理科的都是聪明孩子，读文科的都是木鱼脑袋，他们没有好好关心过自己的女儿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就帮她决定了。
    当高二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排名出来，苏斓雨的成绩排名一泻千里，拿着成绩单的苏父将她骂了一顿并要求她去写检讨书。苏斓雨低低头听着，回头就交给苏父一篇洋洋洒洒的千字检讨书，苏父看后觉得自己的儿女还是很有潜力的，但他不知道，苏斓雨内心世界是丰富的，她可以写出满分作文，却连简单的一次函数都不会解！
    期末考试的时候，苏斓雨也想努力一把，开考前特地将长发绑起来，免得长发睡下来影响答题，但当她看到数学试卷上的题目顿时绝望，就好比看见西游记里的九九八十一难，可她不是孙悟空，没有火眼金睛，更没有如意金箍棒，只有一杆子普普通通中性笔。
    时间过半，苏斓雨连一半的试题都没有答出来，心慌得坐立不安，脑海中突然闪过苏父胀红着脸怒骂的样子，一下子没握稳笔掉在地上。
    笔往她身后桌子底下滚去，身后的人帮她捡起来递还给她，她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回过身继续埋头答题。
    考试结束，苏斓雨慢腾腾地从教室出来，看见有人在看座位表，粉红色的座位表上前前后后都是不同班级的学生。旭日高中每逢模拟考、联考、期中和期末考试都会按照高考的考场要求布置考场，将同一年级各个班的学生全部打乱了分散在各个考场，为的就是让学生能够提前体会一下高考的氛围。
    苏斓雨心想好奇怪的人，现在考试都结束了还看座位表干什么？不过他爱看就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雨啊！”宁婵突然一声尖叫，不知从哪里扑上来抱住她，吓她一跳！
    “刚才考得怎么样？”
    “只，只做了一半。”
    “那就是有进步哦！之前你不是才答了三分之一？”
    和宁婵同桌半年，苏斓雨已经能够自然地和人交谈，但还是无法习惯被人突然扑上来抱住她。
    苏斓雨推开宁婵的手，“但我都是乱答的。”
    “没事，有我在，下学期继续给你补习。”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宁婵家住是Q市下面的一个小镇，回去需要乘坐一个小时的班车。
    “考完试第二天，你要来送我！”
    “哦。”
    “哦什么哦，要说好的！”
    “哦。”
    苏斓雨觉得宁婵的脸又黑了一些。
    身后似有山间清风吹过，吹来一股淡淡松枝香气，两个男生聊着寒假计划一起从苏斓雨和宁婵身边绕过飞下楼去。
    直到高二下学期，苏斓雨都埋首于她手中的书本里，畅游于黑白文字间，遇见各种光怪陆离的事物和奇奇怪怪的人。
    中午放学的铃声天籁般响起，学生们欢腾起来，像鸟儿飞出森林一样飞出教室。高二（3）班的语文老师滔滔不绝，延迟了十分钟才下课，学生们敢怒不敢言。
    苏斓雨慢悠悠地合上书本放在书桌前整齐叠放的书堆上，同桌宁婵坐上桌面跟她抱怨语文老师还是改不了拖堂的毛病。和苏斓雨不同，宁婵最不擅长的就是语文。
    苏斓雨背起她的单肩包，好心提醒她，“你再不快点去食堂，又只剩青椒肉丝了。”
    宁婵想到青椒肉丝，做了个嫌恶的表情，立即转身出教室。
    苏斓雨记得宁婵说过，她平生最讨厌吃青椒，青椒那股奇怪的味道只要闻到都觉得抑郁。
    她得逞的笑了笑，宁婵抱怨语文老师一旦给他时间必定能从盘古时期讲到21世纪，活人都给他讲到死，但她自己也是个机关枪，作为她的同桌，苏斓雨深感苦恼，因为她这把机关枪总是第一时间对准她！
    在宁婵的连环炮击和喋喋不休中，苏斓雨内心的小恶魔偶尔也会被激发出来。
    苏斓雨几乎是最后一个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校园里的学生也寥寥无几，但她不着急，慢腾腾地迈着步子走在直通校门的林荫大道上。
    校道两旁生长茂密的扁桃树是建校之初就种下的，有四层楼高，遮天蔽日，只有零星几点阳光穿透浓密的枝叶洒落在水泥路面，像夜空中稀疏的星光。
    学校门口右边两百米处有一个新开的书店，苏斓雨中午不回家就在那里看书。书店的老板每回看见她都脸色阴沉，因为苏斓雨一般情况下只看书不买书。不是她的零花钱不够，而是书本买回去会被父亲骂她不务正业，在她父母眼中只有学校发的课本才是正规的好书，其他一切业余的书本都是误人子弟。
    苏斓雨也发觉自己被老板盯上了，她低着头默默走到书店角落拿起她之前没看完的小说。翻开书页之后她就立即进入小说描写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
    她仿佛化身为小说里的勤奋勇敢的邮递员大耳兔，每天不停歇地在给森林里的动物们送信件，有一天平日看她不顺眼的松鼠设陷阱整她，她聪明勇敢，不但识破了陷阱还反过来整得松鼠从大树上摔下来，头顶长起闪亮的蘑菇包，遭到森林其他动物的嘲笑。
    苏斓雨看到这轻声偷笑，声音虽然轻，在安静的书店里却清晰可闻。她也发觉自己突然发出的笑声在安静的书店里有些奇怪，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老板是否在瞪她，却撞见一双惊讶的眼睛。
    他白衣浅色牛仔长裤，碎薄的刘海长至眉宇上一指距离，眼睛直直盯着她，脸色有些发白，俨然一副被她的笑声吓白脸的模样。
    苏斓雨赶紧合上书放回书架逃命似的跑出书店，话说后来她也奇怪，明明是她吓了他，为什么最后逃命似的人却是她？
    从书店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到回家后吃午饭睡觉，再到下午上学路上，她都想不明白那个男生为什么会露出见鬼的表情。她有那么可怕吗？是笑声像幽灵还是人长得像？宁婵也曾跟她说过，她总是低着头走路，走路静悄悄的又没有声音，突然靠近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
    第一节课，苏斓雨还在纠结中午发生的事情，既没有看小说，也没有在听课，课本的页码直到下课都停留在最初翻开的那一页。
    宁婵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从来学校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
    “我好像真的吓着人了。他脸色白得像张纸，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宁婵突然兴致大发，“谁？是谁胆子这么小，这大白天的都被吓着？”
    宁婵的兴奋让苏斓雨很尴尬，“不知道。”
    “那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只是乖乖蹲在角落看书，只是书上写的情节有些搞笑，然后，然后就小小声，轻轻地，笑了一声，但那人似乎真的是被我的笑声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