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的瞳孔，装满你

    
    刘叔双手交叠搭在桌上，身体稍微倾前，神色严肃地望着眼前三人，率先对着顾骏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骏扬起唇瓣笑了笑，“我这是正当防卫。你们可以调出监视器查看，是他先要动手打人。”
    男子眉宇一挑，表情不太对劲，手放在颈部摩擦着。白凌雪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内心紧张不安。她向顾骏投去了眸光，顾骏会意地点头，要开口时刘叔直接打断他，“你们可以走了。”
    男子默默抬手擦了额头的冷汗，他早就察觉到这位刑警和少年的特殊关系，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们留在这，你继续。”顾骏耸耸肩，显然没要离开的意思，刘叔便也懒得赶他走，把手中的一份资料扔在桌上让他们翻阅后神态马上一变，双眸透着丝鹰利地正视着男子，“我们怀疑你牵涉到一宗儿童拐卖案，所以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男子脸上表情复杂，刘叔没给他反驳机会就继续说，边把一张受害者的照片递至他眼前：“你认识这女孩吗？”
    男子眯起双眼仔细地看着照片，断言：“没有。”
    刘叔：“请你详细地告诉我在前天，也就是7月6日晚上11时到12时你的行踪。”
    男子：“这段时间我都是已经就寝了。”男子语气镇定。
    在他回答的间隙顾骏与白凌雪迅速将他的个人资料读完：
    男子性吴，名宇
    本地人
    从事司机行业
    单身，没有来往的亲戚朋友
    ……
    刘叔寻问：“有人可以作证？”
    吴宇轻摇了头，“没有。”
    刘叔直奔重点：“在六月七日至七月2日的下午时段你都在哪里？”
    吴宇犹豫了下，眼珠一转，刚要开口时刘叔?l地提高声量，目光严峻地投射在吴宇脸上，无非是要在他心理上施压，“吴先生，请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每句话的真实度我们都能辨别。”
    白凌雪和顾骏两人缄默不语，安静地观察着吴宇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冷淡到此刻的紧张。尽管他直视着刘叔，可十指却在桌下不安地交缠在一起：“我在接待着旅游的乘客。”
    刘叔旋即在空中扬起右手，立在角落的眼镜哥连忙上前将份文件交到他手中。他翻开文件，取出里边从监视器拷贝出来的照片全扔在桌上，嗓音冷厉得像足以把周围气氛给冰冻，透着几分威严，“那请你解释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吴宇瞳孔闪过丝光芒，望着照片半响后才开口：“我不知道。”
    白凌雪蓦然蹙起眉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头瞥了眼顾骏，可见他正专注地思考，便也先作罢。
    刘叔冷勾起嘴角，“吴先生，别忘了我可以通过你的行车记录器去查出你的行踪，而你口中所说的接待游客一事是否真实很快就知晓。”
    吴宇额头挂着细汗，张嘴又阖上，最终决定保持沉默。刘叔双手啪地拍在桌上站起了身，对一旁的眼镜交代：“不到12小时不要放他走。”说完就大步流星朝门口步去，顾骏及白凌雪也立刻跟上，但在下一秒吴宇骤然传来了一阵动静，他们同时转身顾首察看。
    他正低着头，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语气夹杂着丝自嘲，“我要自首。”
    刘叔轻哼了声，走向他立在他面前俯视着，“受害者此刻在哪？”
    “不清楚。”
    刘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清楚？”
    吴宇耸耸肩，“我的工作只是锁定目标，不包括后续处理。”
    所有人瞬间咂舌，不祥的预感像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所以他们目前查到的真相只是案件的一小部分。恶魔还在彼岸微笑。原以为剩一步之遥的真相，此刻才意识到他们宛如翱翔于空中的飞鸟，看到平静无波的海面，却没察觉出波涛汹涌的海底。
    刘叔眼里火光跳跃，“他们在哪？”
    “他啊……载着受害者做事去了。”吴宇淡淡扬起唇瓣说道。
    “他能力比你好吗？”顾骏?l地启唇说话，双手插在裤兜里矗立着，嗓音低沉邪魅，落入耳里竟带着丝诡谲，“为什么你只能做锁定目标这种简单的工作，而他近乎包办了所有行动。”
    吴宇马上反驳：“没有我他怎么能办到！还不是我帮他拟定了……”他顿时发觉到自己的口误，赶紧闭上嘴。
    “拟定什么？”顾骏蓦地勾唇浅笑，随意地揣测着：“拟定逃跑路线？”
    吴宇偏过脸去，咬下了嘴唇。白凌雪立在一旁神情冷淡地望着他，看来顾骏的猜测是对的了。
    刘叔又对着吴宇说了几句话欲从他口中套出另一名共犯的线索，但他受了顾骏的当后便学乖了，选择保持沉默，终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刘叔再次交代着眼镜，“我去报告给上级，你待着继续审问。”他接着转头朝顾骏凌雪两人投去目光，愠怒的语气道：“你们回去了。”
    顾骏明白刘叔的意思是不要让他们再插手案件，就无声地点了下头。之前是上头把案子全交给刘叔处理，他们才得以有机会参与推理，但此刻上头若派了其他刑警来协助案子，他们恐怕是没那机会插手了。白凌雪清楚自己没立场发言，只能接受。临走前吴宇的声音陡然响起，轻唤着她：“小姑娘。”
    白凌雪全身一僵，没有回头，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全聚集在双脚上，心底有丝发寒。顾骏果断探手揽着她的肩膀，瞳孔冷漠地斜视了眼吴宇，跨步准备带她离开此地。吴宇见状急忙开口，“组织貌似在找你。”
    她心脏狠狠地漏了一拍，恐惧仿佛病毒般瞬间侵蚀着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唯能感觉到肩膀上顾骏冰冷的手掌握紧了些。顾骏烦躁地皱起眉宇，手放在门把上，连正眼也懒得瞧他，“黑暗永远赢不了光明。”说完揽着白凌雪推门而出。
    他们意外看到刘叔正在不远处的走廊上低头与白兔谈话着，隐约可见他眉宇紧拧成了川字，神情无比严肃。他们面面相觑了眼，朝刘叔走近，疑惑地寻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白兔迅速地重复说过的话：“刚才有人来报案，说在间废弃的厂库里发现一具女童尸体，怀疑是我们接手案件的受害者。”
    白凌雪心脏猛然漏了一大拍，仿佛有一瞬停止跳动般，长睫震惊地颤抖着，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终究……还是来不及么？
    顾骏旋即将她的手裹入掌心内，感受到她小手传来的冰凉温度，担忧地看着她恐惧的双瞳。
    刘叔马上跨步往出口方向步去，冷淡地开口：“总之先去案发现场确认再说。”
    “我们也去。”顾骏虽对着刘叔说道，但依然把目光放在白凌雪身上，显然是忘了答应刘叔的事。
    刘叔回头投了个眼神给他们后即刻转身和白兔进入电梯，顾骏便算是他默许了，赶紧也和白凌雪尾随着他们，一路出了警局坐进车内，紧跟在警车后方。
    白凌雪始终沉默不语，不安地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头深深地低垂着。顾骏紧抿薄唇，俊颜异常的冷厉，眸中仿佛有寒光闪跃。他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另一个手则覆盖在凌雪手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无话可安慰，只因为照目前的局势看来，那具尸体很大可能便是受害者。
    他牵着凌雪的手悄然地紧了些，直至抵达了现场才松开。
    厂库外围已被刑警用警戒线给围了起来，由于这里是郊区，并没有围观的人们。据知目击者是因为昨晚喝酒误闯此地，在厂库里睡了一觉直到天亮，醒来就发现了身旁躺着一具尸体，吓得马上报警通知。
    刘叔等人下了车，绕过警戒线，被一名刑警带领着来到尸体面前。尸体全身□□着，身上留下多种伤口，□□明显有被□□过的痕迹，可唯独颜面完好无伤。另一名刑警来到他们身旁拿着一份资料阅读着：“已经证实受害者是失踪女童宋萱姚。”
    不必刑警的证明，当白凌雪看到受害者的面貌和档案里的照片相似时心已彻底凉了一半，身体里的血液宛若被冰寒入侵一样冰冷彻骨，连接着大脑的神经线输送的资料唯有痛楚，渐渐淹没着整个心房。
    顾骏连忙探手扶着她的肩膀，心脏像被子弹穿透过般疼痛，担心地凝望着她，“小雪……”
    怎料白凌雪却推开他，步伐挪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勉强微微一笑，“顾骏，我先到外面等你。”
    “我陪你。”他立刻开口，大步上前欲拽住她的手腕。
    白凌雪侧身闪过，将双手背在身后，拒绝地摇了摇头。夏天的风透过敞开的大门吹来，撩起她黑色发丝，在空中飘散着。她抬手将长发别在耳垢后，尽管努力地控制着面部表情，但瞳孔仍然显露出一抹哀戚的光，立在一群刑警之间，仿若是朵山姜花，寂静孤独地绽放在崂山里。她稍蹙眉，“顾骏，你一定要替我的那一份好好加油找到凶手。”
    他心疼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想直接霸道地把她拥入怀内，可终究没有做到。“好。”说话之际握紧了双拳，“一定。”
    她无奈扬起唇瓣浅笑了下，旋即转身快步出了厂库，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她刻意避开驻守在警戒线的刑警，走到一旁的无人小路，似乎是承受不了身心的疲惫而索性蹲在马路上，仰头瞻望着湛蓝天空。
    还未掀开所有的真相，可为何心脏像是被某样东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窒息般的痛苦。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蓝天像是倒映在湖水般变得混沌朦胧。
    “Don’t cry ,my prey.”耳际旁蓦然传来男人沙哑诡谲的嗓音，随着他呼出的气息卷席过白凌雪的肌肤，她全身?l地一僵，睁大了双眸，恐惧瞬间袭上心头，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霎时一黑，失去了意识，砰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