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两字怎生书

第七十三章

    
    室外,馨怡轻手轻脚、敛声屏气的打开一丝门缝,侧耳倾听探查主子的动静。
    似乎听见了陈恙芯从嘴里传出的哀气奈叹,馨怡这才大大方方推开门,边问道:“娘娘可是起来了?”
    见陈恙芯已亲自梳理完黛发,馨怡吆喝进来几位宫娥端着净脸的金盆,漱口的香粉,迅速服侍她完成清洁。
    “传膳吧。”
    陈恙芯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等馨怡进行下一步动作便略显亟亟地宣用膳。
    “娘娘,奴婢得先为您绾发梳髻,再服侍您敷面点脂,而后您得更衣…去乾清宫用膳。”
    “乾清宫?”李翼安又闹什么幺蛾子……
    “是…娘娘若饿,可先尝尝小厨房炖的玫瑰仙露,还有新熬的琵琶糖。”
    “吩咐人送来吧。”
    陈恙芯不假思索接受了馨怡的提议,不在自个宫殿填饱肚子,纵使乾清宫有山珍海味、满汉全席,那也不能敞开吃啊。
    看来娘娘是真饿了…馨怡顺带加快了手里为她盘髻的速度。
    待一碗香甜可口的玫瑰仙露镇压腹中空虚,陈恙芯的打扮也渐进尾声,众人簇拥着她出宫,送上轿撵,也算浩浩荡荡的逶迤而去。
    去乾清宫的路上,陈恙芯心底万分期待,兴致更是昂然,倒不是为了李翼安,想来皇帝找她也不过是谈情说爱,腻歪一番。
    到是那幻想中富丽堂皇的乾清宫让她不得不兴奋的搓搓手——又一个新开拓的旅游景点儿。
    “娘娘…到了!”
    太监稳稳停下轿撵,馨怡掀开锦丝绣花遮光布帘,扶陈恙芯踏出。
    今日天色晴好,苍穹湛蓝,碧空万里无云,如同一块毫无瑕疵的青蓝宝石。那乾清宫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皆是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角置脊兽九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恚?虏愕デ痰グ何宀榷?恚?斡薪鹆?顽舨驶???涣?饣ǜ羯让糯啊9?畲笃?欠玻?袷怯胩炜障嘟佑氲匾宦鱿喑校?叛弁?ィ?愠闪俗盍钊司次吩尢镜木跋蟆
    陈公公速速弓腰迎上来:“芯妃娘娘,皇上特命御膳房备下佳肴,等候您多时了。”
    午膳时辰早早已过,而皇上那头不派人催促,滴水未沾候着芯妃自然醒后再捣腾来,于是陈公公在陈恙芯前谦卑的引路,脚步却不自觉稍快了点,回过神时才见那娘娘脚下生莲,一步一步踏地尤其缓慢。
    乾清宫前露台两侧有石台,石台上各设一座鎏金铜亭,又被称为江山社稷金殿。圆形攒尖式的上层檐上安有铸造古雅的宝顶,象征江山社稷掌握在皇帝手中。路过这俩金亭子,陈恙芯脚步更慢了些,那眼神直愣愣盯着瞧,余光瞥到陈公公哀怨的回头望她,她才收回“贪婪”的目光,故作矜持、面不改色的样子。
    乾清宫正殿才是最为精彩之处,陈恙芯体内那顾楚楚现代人的灵魂迫切的想看看,殿内金灿灿的正殿宝座,和上方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
    而陈公公却不知今日的芯妃娘娘着了甚么魔怔,形迹拖沓,好似在刻意的刁蛮娇纵,耍性子。
    他几乎是十步一回头,那拧巴的脸上挂满三个字:“快点走!”
    要说有且仅有芯妃才敢如此悠哉地让皇上饿肚子,陈公公还是苦着心扯出笑脸好言道:“芯妃娘娘…咱皇上亦还未用膳呢。”
    陈恙芯定睛凝视了会陈公公疲倦的双眼,那眼里传达出的意思倒可以用浅显易懂的话表明——皇上快要饿死了!
    乾清宫东西两侧各有一耳殿,东侧昭仁殿,西侧弘德殿,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前接卷棚抱厦三间,两次间槛窗,每殿左右前后各有耳房。
    陈公公领着陈恙芯径直往东侧走去,想必李翼安平日里居住昭仁殿,那昭仁殿同样红墙金瓦,正对龙光门,殿后檐下接几间藏书室,还有会见大臣的地方,可见他勤政勉励。
    “皇上,芯妃娘娘来了。”
    陈恙芯还在转动灵巧的眼珠左右观赏,前方陈公公的脚步停了下来,打开殿门,扯高嗓子通报。
    收到皇帝旨意,陈公公只弯腰请陈恙芯一人进去,其余人皆止步在殿外。
    陈恙芯这才多迈了几下步子,不再拖拖拉拉的碎步慢移。
    “这觉睡到午时过后,还不觉着饿么?”
    李翼安早坐在大八仙桌前,那桌上铺满乍眼望去琳琅满目、喷香诱人,造型极为精巧的御膳菜式。
    李翼安指了指自个身旁的绣墩,让陈恙芯坐在近侧。
    “若不是皇上不让臣妾好生休息,臣妾怎会起迟。”陈恙芯不甘示弱的回嘴。
    “朕被你所伤可都一声不吭,你却反过来责怪朕?”
    李翼安挑眉,用那调侃戏谑的眼神望着陈恙芯。
    “伤?”
    李翼安倒也不说话,嘴角擒着揶揄的笑意,眼带暧昧的伸手在自个胸前和肩膀点敲两下。
    是在说昨晚的那迷糊的一巴掌和情迷意乱极尽痛苦又愉悦时张嘴狠咬的那口……
    陈恙芯羞赧难言,消无声息低垂眼眸。
    【这干的都叫什么事啊!】
    李翼安却一派气定神闲,为陈恙芯夹菜,夹了山药肉圆、几块麻油鸡、姜母鸭、盛了小半碗芡实核桃粥。
    “这些皆是朕专门吩咐御膳房为你而做,提气补神。”
    “不过是略微嗜睡了点…”
    她只是睡了个懒觉,在现代生活里,大多数人都爱睡懒觉,一觉睡到下午也是常有之事,到了这古代人眼里,就是精气不足了?
    李翼安不置可否:“朕看你十分体虚。”
    陈恙芯双眼微瞪,脱口而出:“哪里体虚?”
    “昨夜你几番体力不支晕睡过去,哪里不虚?”李翼安不羞不臊的反驳。
    “……”
    陈恙芯吃瘪,一度无言以对。过了会,她收敛面上的尴尬微热,转口轻巧又似漫不经心道:“皇上,您应该用不着补肾吧?”
    这下轮到李翼安不明其意。
    而陈恙芯只是粲然一笑,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皇上可千万别补肾,臣妾当真吃不消。”
    补肾……壮阳?
    李翼安?a黑的眸中急剧攀上摄魂心魄的浴火,美人只檀口微张,全然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半嘲笑半打趣,可面上又是我见犹怜的委屈神情,甚是撩人。
    这几番相处下来,李翼安这危险的眼神陈恙芯已掌握透彻,了然于心。但饭还未吃上几口啊,怎能妄为…
    “啊…皇上今日特召臣妾来乾清宫用膳,可是有话要讲?”
    陈恙芯忽闪着蝶翅般的睫毛,美目泛出盈盈水光,嗯,是刻意又无意的转移话题。
    “秋猎虽定在两月后初八,但你随朕与太后提前半月出宫。”
    “为何?”
    “此番承德新修汤泉行宫,泉水更得喧暖,乃宜于体,只是承德行宫不比骊宫壮阔恢弘,人多不便。朕想着无须再兴师动众,先行出发承德在汤泉行宫休憩养身几日后,再备秋猎之事。”
    泡温泉?!还是皇家温泉!能亲眼所见御池诶!
    陈恙芯那双眸中兴致高昂的花火星光,犹如一场昏天黑地的暴雨过后的阳光彩虹,犹如漆黑的苍穹中燃起场绚烂无比的璀璨烟火。
    而与之相反的,是李翼安多变敏感的心思,他微扬的嘴角不知何时垂落,话音低沉厚重。
    “恙芯,告诉朕…宫中的日子是否已让你感到乏味无趣。”
    “你渴望出宫的眼神如同一只向往自由的笼中鸟。”
    陈恙芯原本的性子,的确是桀骜难驯,她向往不羁可也愿意接受束缚,但对顾楚楚而言,这在古代后宫为数不多时日,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着新鲜的味道,谈不上乏味,只是探究和期待,就像读书时总盼着学校能组织一次野外郊游,看一场集体电影,来一台文艺汇演和晚会,那样简单。
    “翼安…你不必多心多虑,我曾坦诚相告于你,我从未想过,要什么样的日子亦或不想要什么样的日子。那不是唬你的话。”
    “更何况,若我说想要你放我出宫,过寻常百姓的生活,你可会甘愿放手?”
    李翼安此刻犹如一块吸铁石,牢牢吸附擒住面前人儿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她任何轻微的情绪。
    他坚毅道:“不会。”
    陈恙芯掩不住笑意,话里带上些许俏皮:“你赠我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又宠我护我,任意我在宫中妄为,为何还要向往宫外的日子?我已是天下最受艳羡之人。”
    李翼安竟狠狠将她拥进怀里,那力道似要把人揉碎了去。
    “我刚想提起…不如召唤宁王与绣贵妃一同前往汤泉行宫。”
    煽情的氛围让陈恙芯感到别扭,又熟能生巧的继续扯到之前的话题上。
    “朕不是没关心那宁王,只是他向来不喜拘束,恐怕不愿与朕同行。至于绣贵妃…你可希望她陪同?”
    没等陈恙芯回答,李翼安又自顾续言道:“你打小与她情深义重,必定是想的。”
    绣妃若跟去了,那宁王还会推脱吗?不可能的。
    她主要也是心疼这些日子以来,胡锦绣那林黛玉似的身子骨为她瞻前顾后操心不断,温泉如此养生的东西,怎能不有福同享。
    陈恙芯笑而不语。
    “陈公公,派人通知宁王和绣贵妃,与朕一同先行汤泉宫。”
    李翼安瞧陈恙芯笑出一种“君子成人之美”的态度,殊不知她是偷望着皇帝的头顶,啧啧感叹:啊…愈发绿了。
    “膳后可要留下陪朕批折子?”
    在两人不知不觉的谈论间,午膳已接近尾声,宫娥鱼贯而入撤走桌面上的菜肴残余。
    缥缃万卷书,卷卷催人眠,陈恙芯懒得与他言语上周旋转圜,倒是没半分的婉转,直接拒绝道:“臣妾要回宫小憩。”
    闻言,李翼安扬起剑眉,声线上挑:“乾清宫的床榻不够舒软?”
    “皇上日理万机批折子,臣妾却在旁安然入睡,被人知晓成何体统?”她不置可否。
    “呵,不成体统的事儿多了去,朕没见你少做。”
    陈恙芯乃是??之人,此时竟只会光光美目?着,辩解的话,噎在肚子里。
    她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鼠辈,怎么从李翼安嘴里吐露出来,到了自个耳里辗转几回,那揶揄的话也变了味似的。
    陈恙芯换上虚与委蛇的笑脸,语气??#骸岸际腔噬夏?叩摹!
    “既是朕惯着你,那朕办公你歇息,又有何不可?”
    她就是不想待在这,不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呼吸,说不上讨厌不喜,只是做不到她笔下女主陈恙芯的泰然自若。
    李翼安那般骇人明锐的观察力,万一她得意忘形时翘起个二郎腿来,还不得被揪住衣襟问个好歹。
    “皇上不知……臣妾午睡有羞人的癖好,怕打扰皇上清幽,这才推三阻四。”
    相处多年,从未听过这出…李翼安拢眉,眼神里透出一股令人玩味的探究。
    “是何癖好?”
    陈恙芯目光流转,低垂螓首,嗔羞道:“打呼噜。”
    李翼安一时间哭笑不得,可这啼笑皆非之余,又愈发确信面前的佳人,历经沧桑,在冷宫走了一遭后,脱胎换骨。
    她更加有血有肉,鲜活可爱,虽如同从前那般能言善辩,聪慧伶俐,但也多了几分俏皮,时而贫嘴,打趣…遵守规矩礼法时又会不经意对他放下拘谨和局促,敞开心扉。
    “哦?朕反而想听听,你是如何打呼噜的。”
    眼前的绝色脸庞憋涨出绯红之色,眉眼盈盈,连震惊微怒也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瞧啊,轻而易举便能逗弄她,岂不愉悦?
    “去吧,朕派人护送你回永和宫。”
    李翼安露出孩童诡计得逞时般顽皮的神色,陈恙芯顷刻才恍然明白他方才在捉弄挑逗。
    瘪着宛若刚熟的樱果般红润的嘴,气得腮帮子鼓鼓囊囊,一字一句道:
    “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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