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吗?”
“.......没有。季警员再也没有发送回任消息。”韩客放下手机,紧锁眉头。
“谢谢你,韩客。近日来被我这个已经停职的上司耽误了这么多。季警员的事情我不会放弃的。”坐在咖啡厅角落的一张圆桌旁,韩客忽然怔了怔,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肖队没有叫他“韩警员”,而是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带着十分诚恳的谢意与淡淡疲惫,韩客抬头看他,戴着棒球帽的男子端起一杯咖啡,“知道她是怎么来缉私科的吗?”
“.......我入职时她就在了。”韩客摇头,“不知道。”
“她受过处分,曾经暴力伤人。医生精神鉴定患有一定的创伤心理后遗症,出警校后调入刑事科,能力较强,遇事冷静,很快跟着上司破获了几起案件,其中有一桩严重抢劫入室案,被害人半夜被杀。后来嫌疑人被捕入狱,大概是找了一个精神病证明,申请了缓刑,保释阶段对当时负责追踪他的警察实行了报复。也就是季暮薇。季警员的家人某日忽然出车祸死了。后来这起案件自然不了了之。除了嫌疑人被判处终身□□。”
“也是那年冬天,当时我还在缉私科任职,某日忽然接手了她的档案时。来交接档案的刑事科秘书当时就嘱咐我小心,离她远一点。自从父母车祸去世后,表现出暴力倾向,常常在出警时持枪伤人,最严重的一次是银行抢劫案中当场击毙嫌疑人,在明知嫌疑人紧紧挟持人质的情况下。还好最后没有造成其他伤亡。不过从此后她便被刻意减少出警次数,受过的处分越来越多,最后调来我这来。”肖轩淡淡摇头,“当时刑事科同事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换个方式将她彻底雪藏。”
“.......后来呢?”
“后来还是出事了。”
肖轩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那年冬天我接手过一次追捕文物走私通缉犯的行动。当时快过年了,正好她在我办公室里值班。我先联系了手下,然后叫上她迅速出警。那天的雾很大,我一路高速驱车追赶逃犯,抬眼看后视镜的时候,发现她坐在后排,浑身抖的不可开交。自从那年出事后,她一直害怕坐车的。”
“于是我犹豫了一下,问她要不要停车下去。她没有回答我,也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摇了摇头。在我手下几个月,她几乎就没开口和我说过几次话。我看了一眼表,时间紧迫,于是也没再劝他。最后逃犯被抓住了。是我手下的另一个分队追踪到的。他们控制住逃犯后,通知我快点前去押运。地点是在一个小巷里,车开不进去。我把车停到不远处,准备下车跑去。”
“过马路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穿过马路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我回头找她,发现她站在马路中间,那天本来就下雾,能见度低,两侧都是白茫茫一片,来往车辆快速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就站在马路中央,提着一个小型手包,手忽然松了,包掉在地上。我大喊让她快走。另一侧有车飞速驶来,她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扭头看去。”
韩客听着听着,忽然看到对面微弱火光一闪,一缕烟雾飘来。他忽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肖轩当着他的面抽烟。虽说停职了,肖队依然和以前一样十分遵守纪律,很少当着属下的面抽烟。
“然后呢?”
“然后我冲过去拽了她一把,可惜只是偏离了车辆正前方,还是没能跑掉。我只记得自己被撞了一下,别的就不太记得了。”
警车鸣笛呼啸而来,前几天下了雪,此刻马路上积存灰色残雪,此刻又多了一小片鲜红血迹。年轻警员侧倒在地,怀里还紧紧拉着一个人。那人发抖蜷缩在他怀里,明明睁着眼,却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那双护在她身前的手臂十分地紧,尽管手臂的主人已经显然陷入昏迷,以至于现场的警察一开始竟没能把他拉开。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肖轩低头喝咖啡。“差点被她打死。”
“...........什么?”
受伤的警员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一睁眼就看见有人坐在床边。可能是脑部受到撞击,他看着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是谁。然后就感到手指被她拉的很疼。她一直握着他的手,趴在病床边埋头睡觉。感觉到他的醒来,她缓慢抬头看他。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年轻的警员十分虚弱,示意她倒一杯水,然后她十分激动地扑上来,一掌拍到头上,险些再次将他送入重症监护室。
“她可能是怕我死掉,一开始就不应该救她吧。她很害怕孤身一人。”
“季警员喜欢你,肖队。”韩客憋了好一会,叹气。
“我知道。可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因为太过顽固,我停职了。还被敌人盯上,由此连累了她。”肖轩淡淡摇头,“她在我手下呆了三年,别的没学好,只学会了我的固执。”
“我必须要救出她。韩警员。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做我的手下确实不太容易。个人在此反省一下,自从停职以来,欠发了几次津贴奖金。我相信你,你会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员接替我的。”他淡淡笑了一下,低头吸了一口烟,“我做的实在太差了。”
“接到消息。后天玲珑阁有一笔交易。就是当年的那件青铜酒尊。WIENER画廊中的那桩疑案,失踪的走私文物终于有了下落。请务必通知警务,全力阻止。”
“不.......不,你不差,肖队。没有你的坚持,玲珑阁的秘密至今都不可能浮出水面。”韩客怔然,忽然见他起身要走,猛地起身拉住他。不知怎么,他的心里忽然觉得不妙。
然后肖轩真的停下了,回头看他。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似乎真得打算认真听他道个别。这下轮到韩客愣住了。
“麻烦了,韩警员。”他点了点头,微笑挥了挥手,外套下隐隐露出腰间的黑皮枪套,转身,“我先走了。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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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怎么没再见过她?”A市偏僻市区的某间阁楼,旗袍女子站在一面窗边镜子前吹头发,房间并不大,布置得也满满当当,但看得出来主人经常打扫,并不脏乱。吹完头发,她走到桌前坐下煮一壶咖啡,皱眉,“她还真打算乖乖当段清的未婚妻了?”
“我也没再见她。”一排棕褐色书架后走出来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他伸手碰了碰书架旁的一个黑色细栅栏鸟笼,似笑非笑,“怎么,你羡慕她?”
“怎么可能。”她摇头,用汤匙搅拌咖啡,“我还等着她来求我呢。”
“最好提醒你一下,乌鸦,收好地窖钥匙。让季小姐跑了就不好玩了。”
乌鸦嗯了一身,站在书架后点了一支烟,伸手轻轻敲了敲鸟笼。“笼子里的小家伙呢?”
“我扔了。”
“太无情了吧。”他啧了一声,似笑非笑。“而且我明明都听到二楼它的叫声了。”
“那你还问我。现在不扔不代表以后不。”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养那玩意有什么用。黑不溜秋的,还不如鹦鹉,会学说话。”
他耸了耸肩,冲她摆了摆手,她瞥了一眼,摇头,“不抽了,最近减肥。”
“........烟里含脂肪?”
“健康饮食。规律作息。乌鸦,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想活得长一点。”
乌鸦笑了一声,吸了一口烟,靠在鸟笼旁点了点头,“这我倒忘了,你还一直惦记着杀我呢。阿芝。”
女子手一顿,汤匙触碰到杯壁,发出轻微的铛的一声。
“我没有。”她摇了摇头,侧脸看向窗外。“还有别那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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