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家小绣娘

3.时来运转掌心娇

    
    芸娘和兰月都不肯占人家这个便宜,双方推来让去,一顿饭吃的断断续续。最后何?锦急了眼:“兰月,你要是看得起我,就跟我一起干,按我说的五五分。那四十两算我借给你的,就当咱俩每人出了六十两的本钱,以后若挣了钱,你便还我。若赔了,就一笔勾销。我现在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以后咱们就在这儿相依为命吧。婶子要是不嫌弃,就收我当个干闺女,我和兰月一块给您养老送终。”
    老东家的大小姐,要认自己当干娘,陆氏受宠若惊,一时没敢答应,只说让她回去再问问爹娘。
    何?锦端起饭碗,不客气的开始喝汤,给他们解释道:“我家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我爹说了,将来家里的家产都是我那两个庶出弟弟的,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我那个混账爹,整天除了寻花问柳,还能干什么正事啊。家里的绣坊还不都是靠我娘苦心经营,受苦受累的有什么用?自己的亲女儿也沾不上什么光,我跟我爹要了三百两的嫁妆,说好了以后再也不跟家里讨东西。”
    兰月母女俩惊得目瞪口呆,嗫嚅着问道:“那、那你跟家里决裂了呀?”
    何?锦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对呀,从财产上决裂了。我这次来京城,就是想自己找个机会做买卖,这三百两能够我后半辈子花吗?我得想法子让钱生钱,把生意做大,做成一个大富商,风风光光的回家去。让我爹和那几个小妾瞧瞧,女儿怎么了?女儿照样也能当个大财主。”
    兰月很佩服何?锦的豪气,芸娘却有些担心:“姑娘家终究是要嫁人的,有三百两的陪嫁不少了,将来嫁了人,自然由丈夫挣钱养家,你不用那么辛苦。”
    ?锦一听就笑了:“婶子,您没瞧见我爹吗?靠他养家,我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这世上的男人,不说没几个好东西吧,反正好的不多。我估计就我这小背点儿,也碰不上什么好的吧,还是靠自己养活自己更有用。”
    兰月默默垂下头,没再争辩什么。虽然她很希望能有一个男人为家里遮风挡雨,可是自己的爹爹虽然疼妻爱女,却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商帮去了西北,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回来,终究还是靠娘亲刺绣的手艺养大了自己。
    两个姑娘说干就干,吃过午饭就去那家合适的铺子签订了契约,交了租金。又去客栈把何?锦的行李搬回家里,正好前院的三间房空着,她便住了西屋那一间,开着窗户的时候,能从她屋里直接看进兰月的屋子。
    接下来,何?锦让兰月在家里抓紧绣几样东西出来,装修铺面的事儿她全包了。
    对于绣坊的名称,兰月觉得人家既出了那么多钱,理应用她家的名字命名,还叫何记绣坊。
    何?锦一听就笑了,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凄苦的冷笑:“何记绣坊?我虽然姓何,可是何记与我有半点关系吗,将来那绣纺的房子、生意全都是我两个弟弟的,我连个毛都分不着,干嘛要叫何记?将来咱们买卖做好了,万一他们来争,咱们还要去打官司不成?”
    这下兰月犯了愁:“那叫什么呀?叫兰记也不好,我爹说了,我家本来应该姓范,后来他跟着奶奶改嫁到兰家庄才改姓兰的。可是奶奶把我们从兰家庄赶了出来,我也不想叫兰记。”
    何?锦想了想,一锤定音:“叫明月绣坊,就这么定了。用你的名字命名,万一将来我那两个弟弟来争,你就以东家的身份把他们骂出去。而且呀,这明月绣坊的牌子不落俗套,你看那满条街的这个记那个记,没什么新意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火爆到众人皆知的话本子呀。”
    何?锦朝她挤眉弄眼的,好像这里边有什么故事似的,这一下兰月蒙了:“什么话本子?”
    “哇!兰月,你不会不知道吧?就是那本叫做《吾之明月》的话本子呀,你可别说你没看过。”
    “我真的没看过呀,以前在学堂里偷看话本子的时候,看过这样一本吗?我怎么不记得。”兰月挠着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
    何?锦笑倒在兰月的床上,捧着肚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兰月被她笑蒙了,使劲拽她起来,让她赶紧说明白那话本子是怎么回事儿。
    何?锦起身之后,飞快地往外跑:“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书肆里买吧。”
    兰月纳闷了一整天,终于忍不住好奇,跑去一家书肆里看看有没有这本书。她可没有打算真的买,一本书大约要三十文,好贵的,她只想在这里翻着看看,明白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没打算花钱买,所以她就没好意思让伙计帮着找,只随意的溜达溜达,在摆满话本子的书架上用目光搜寻。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整排的《吾之明月》,这本书这么火吗?别的话本子复本量都没有超过三本,只有这一本摆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上,排了整整一行。
    兰月拿起一本,纳闷儿地翻开封面,就在扉页上看到了这样几句话:吾之明月,掌心娇,心头宝。盼速归,与卿永结百年好!
    兰月扑哧一下就乐了,这是哪个酸秀才写的话本子,简直酸倒牙了,就这样的故事能火爆到家喻户晓?
    这句话的下面有笔者的落款儿:楼台居士。
    兰月手一抖,话本子“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伙计听到动静,拿着鸡毛掸子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书掸了掸,不高兴地说道:“你买不买呀?不买别乱扔。”
    兰月赶忙道歉,就在此时,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跟伙计要了两本《吾之明月》,交了钱就走了,看样子像是小姐吩咐的。
    趁着伙计离开这里去收钱的空档,兰月又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压抑住狂热的心跳,翻开了第一页。
    吾之明月在苏城……
    兰月的手再一次激动的抖了起来,她不得不把话本子放在书架上,用手按住。另一只手按住狂跳的心口。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楼台居士是他给自己取的雅号,可是这雅号他能取,别人自然也能取。仅凭一个落款,并不能证明是他。可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提到了苏城,苏城是他们的故乡,他们相识在那里,分离也在那里。
    接着往下看:浣纱河畔初见,稚子清纯,美眸若水。自此与卿相伴相知,朝朝暮暮共读圣贤书,日日夜夜同赏西窗画。
    是他,真的是他!这本书是慕台哥哥写的,写书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找她。
    那日离开苏城的时候,她和娘亲走的急,来不及和街坊邻居多说。房东家里没有人,只能让前邻转告房东吴婆婆,她们要出门一段时间,请她帮忙照料房子和家里养的几只鸡。
    兰月清晰的记得,那天是八月初一,正是学子们离家参加秋闱的时候。慕台哥哥去参加南省乡试,并不在家。没来得及告别,就这样分开了。
    他从小就对自己百般照顾、细心呵护,可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一个邻家哥哥的身份。兰月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热辣辣的话来。她用颤抖的手去翻话本的扉页,想再看看那句话。
    吾之明月,掌心娇,心头宝。盼速归,与卿永结百年好!
    兰月灵动的杏眼中涌起一层水雾,泪眼迷蒙间,书页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就在此时,拿着鸡毛掸子的伙计再次走了回来,一把抽出她手中的话本子讥讽道:“买得起买不起呀?买的起就拿回家去看,买不起别在这哭了。这是年后京城最火的话本子,好多人等着买呢,弄脏了怎么办?”
    兰月使劲闭了闭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哑声问道:“我买,多少钱一本?”
    “刚才那姑娘买的时候你没瞧见吗?五十文一本,买就买,不买赶紧走。”伙计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耐心。
    兰月摸摸自己的钱袋,估计最多有十几文,就跟伙计讨价还价:“我们老家那边一本书就卖三十文,怎么你这书这么贵,你便宜点儿吧,我就买一本。”
    伙计一听就笑了:“你爱买不买,不买有的是人买,这是京城,是你们乡野地方能比的吗?快走吧,走走,别给我把书摸脏了!”
    兰月低垂着头离开书肆,默默走回家去拿钱。
    不大一会儿,街角处拐过来两名年轻公子。一人穿着蜀锦华裳,头戴银冠,一身清贵。另一人只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衫,墨色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子挽起。
    若从衣着打扮来看,华贵公子理当更胜一筹,可是二人走在一起,却是那素衣公子更引人注目。他卓然挺立、温润清雅、眉目如画、气度斐然,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书肆伙计赶忙走到门口,先朝着华服公子点头哈腰:“东家您来啦!”又朝着那素衣公子做了个揖:“娄公子!”
    娄慕台略一颔首,算是还礼,温雅问道:“近日可有人向你打听楼台居士?”
    伙计赶忙点头:“有有有,有好多呢。有张御史家的大小姐,还有京兆尹家的三小姐,还有几个小丫鬟替自家小姐打听的,没有报上名号。”
    娄慕台凝眉:“都是京城口音吗?有没有苏城口音的?”
    虽然他知道小月亮出现在京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每次来书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即便问一次失望一次,他还是盼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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