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家小绣娘

8.时来运转见情郎

    
    接下来的两日,明月绣坊的生意还是不错,顾客虽不是蜂拥而至,却也络绎不绝。有不少人是慕名而来,有的人听说这里的绣品堪称绝顶,特意来瞧瞧。更多年少貌美的大姑娘是因为听说掌柜的是苏城人,曾直呼状元郎名讳,可见是有些交情的,或许在这里能见到高山仰止的状元郎呢。
    到了第三日,一开门就进来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大小姐。这位小姐一脸傲气,似乎是瞧不上这些绣品的,满脸都写着一句话:这些土包子开的绣坊能有什么好东西?却在不经意间,她一抬眼看见了正对门口的那一件嫁衣,顿时满脸惊艳,甚至没能来得及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件嫁衣也是你们绣的?”卢焕笙吃惊的问道。
    何?锦依旧是男装打扮,原本想对外人介绍兰月是自家娘子,怕因此耽误了她的姻缘,终究没有这样讲。“不错,正是我表妹亲手所绣,我们都是苏城人,表妹是苏城的顶级绣娘,一件这么好的嫁衣可不是谁都能绣得出来的。”
    卢焕笙扫了一眼正坐在绣架前专心刺绣的兰月,又吃了一惊,一个乡野小绣娘竟有如此出众的容貌!即便她没有抬眸,只看那精致的小脸儿,吹弹可破的肌肤和身上蕴含的江南水乡独有的韵味,便可令人倾倒。
    “秦记的嫁衣是京中最好的,其上品用金丝银线绣成,你这嫁衣……我瞧着并没有金丝银线,怎么看上去反倒比秦记的更漂亮呢?”卢焕笙不解。
    何?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嫁衣所用的丝线,乃是用我们苏城西寒山上的虹草染制的上品生丝线,普通丝线拆成十六股都不及这上品生丝线之一缕更细软,况且那虹草在西寒山之巅,十分难得,所以这嫁衣虽无金银装饰,却是价值连城。”
    没等卢焕笙说话,门外又进来一位盛装打扮的闺秀,插话道:“虹草?怎么觉着有些耳熟呢。”
    看清了来人,卢焕笙挑眉一笑:“哎呀,这不是丁姐姐嘛,听说你进宫选秀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碰上。”
    丁丽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发作。自从自己选秀失利,被雍王殿下奚落一顿撵出宫来,就成了满京城的笑柄。正因如此,当她听说这间绣坊和状元郎有关系时,便兴冲冲的来了。若是能得到倾城状元为婿,自己在京城贵女之中就能找回颜面,扳回一局。至于状元郎亲口说出的已心有所属之事,满京城的闺秀自动地认为那只是他婉拒卢国公的借口而已。
    卢焕笙是国公府的六小姐,不是她这个大理寺卿的女儿能惹得起的。只得陪着笑脸儿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做不了宫中女官,实在惭愧!”
    卢焕笙见她直截了当的承认了,抿唇一笑,没有得理不饶人地往下追问,又看了一眼那精彩绝伦的嫁衣,问何?锦多少银子肯卖。
    “对不住了,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是我表妹绣成的第一件嫁衣,自然要给自己留着,只摆不卖。”何?锦指指旁边的各色绣品,接着说道:“不如你瞧瞧咱们的被面枕套,还有帕子腰带也都十分精致的。”
    卢焕笙简单地扫了一眼,本想等丁丽娇走了之后,再打听状元郎的事,不过见她在那磨磨蹭蹭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她也是奔着状元郎来的!
    如此就在她面前说明白了也好,干脆让她死心,就朗声说道:“听说今科状元郎也是苏城人,掌柜的还曾直呼其名,可见你们很是熟络。”
    这两日接待的女客之中,已有好几个旁敲侧击打听状元郎的。何?锦已经见怪不怪,只笑呵呵地说道:“您说娄状元啊,他从小就是我们苏城的神童,在下与他同在三元学堂念书,所以相识。”
    “原来掌柜的与娄状元是同窗啊!”卢焕笙双眸一亮。
    “呵呵,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同窗,因为他比我大了好几岁,而且才学出众,所以他在三元学堂的甲班,而我只在乙班而已。”其实乙班都不想要她,是她非要跟兰月同席,岑夫子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才答应的。
    卢焕笙赶忙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可知状元郎是否真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丁丽娇手抚绣品却转头看了过来,卢焕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的太直白了,便此地无银一般解释:“我只是偶然听说,甚觉有趣,便好奇地问上一问。其实人家有没有心上人,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锦客气一笑:“是啊,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跟人家又不是一个班,也不了解人家家里有没有什么表妹之类的,又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心上人呢?”
    卢焕笙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掌柜,显然是在推脱,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听说?看来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们这绣品的手艺实属一般,开张前几日靠着状元郎的名声能引来一些好奇的主顾,以后要想长久的生意好,还得有人照拂才行。我们国公府自然是不差钱的,只是本小姐要上品的东西,若有极品你可以送到城东卢国公府来,就说给六小姐送的便可。掌柜的是聪明人,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卢焕笙傲娇地表达来自己的意愿,带着丫鬟趾高气扬地往外走。
    兰月抬头瞧了她一眼,未置可否,却突然变了脸色。
    何?锦也是一惊,不是因为卢小姐离去,而是门口忽然涌进来一队官差。这些人所穿的衣裳与捕快类似,只不过胸前绣的不是一个“捕”字,而是一个“监”字,正是负责管理商铺的监市和衙役。
    这监市并非官员,而是由官员从民间挑选的杂役,受京兆府管理,地位要低于官吏。其职权却不小,大到街道建筑、防火缉盗,小到商铺管理,维持公平交易,都是他们的职权范围。这些人横行于商肆之间,吃饭从来不给钱,看上什么也是随手拿走,逢年过节,各个店铺还都要孝敬一些。
    正常情况下,这些人都是三三两两的维持秩序,若是这样成群结队出现,只怕有事发生。
    何?锦赶忙迎了上去,兰月也停下手里的绣活儿,紧张地站了起来。平时顾客不多的时候,何?锦一个人足以应付,她就安心刺绣,顾客也可随意观赏。只是眼下气氛不对,姐妹俩都有些提心吊胆。
    “监市大人,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没有出门迎接,恕罪恕罪。”何?锦满脸堆笑,抱拳拱手。
    那胖的满脸横肉的监市,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腮帮子:“有人告你们明月绣坊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我们要把绣品带回去仔细查验,铺子暂时封了。”
    何?锦一听就急了:“大人,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的绣品都是真正的苏绣精品,您可以现在查验,绝对没有次品,铺子刚开张三日,怎么能随便查封呢。”
    卢焕笙本来正要出门,见有热闹可瞧就停住了脚步,此刻见明月绣坊有难,她一抿嘴唇,虽没有笑出来,却足以看出心里的欢喜。不论在哪家店铺里报出国公府的名号,那些掌柜的都是叭儿狗一般地阿谀奉承,这明月绣坊却如此地不懂事,没有把自己请进里间,奉上香茗,对状元郎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态度,令卢小姐十分不满。
    监市根本就没把两个外地来商户放在眼里,大手一挥:“把东西收了,带回去仔细查。”
    衙役们一拥而上,看见东西就拿,何?锦拉住这个,拉不住那个。以为是需要打点,赶忙解下钱袋往监市手里塞。谁知他垫了垫分量,轻嗤一声,随手一扬就扔了出去:“想贿赂本监市,我告诉你,我最是公正廉洁,休想让我徇私。”
    兰月见监市奔着自己的嫁衣就去了,情急之下飞快地冲了过去,挡在嫁衣前面:“监市大人,这嫁衣是我自己的,不是售卖之物,不能拿走。”
    监市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这么俊美的小绣娘,震惊之余,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美人儿,我家娘子去年得病死了,你要是乐意穿着这嫁衣进我家的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欺身上前,原本要抓嫁衣的手,改成了抓兰月漂亮的脸蛋儿。
    兰月忍无可忍,抬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就算绣坊不开了,也决不能被这种人占了便宜。
    门口的卢焕笙娇声笑了起来:“还真是只小野猫呢,也不考虑一下自己打得起打不起。下一步你们是不是就要搬出状元郎的名号吓唬人了?我告诉你们,他们跟状元郎不熟,只是在一个学堂里念过书罢了,呵呵!”
    一个小小的绣娘打了监市,所有的看客都觉得这绣坊是开不下去了。卢焕笙痛快地出了一口恶气,领着丫鬟就往外走,丁丽娇略一思忖,觉得自己应该帮她们一把,万一对将来靠近状元郎有用呢。
    就在卢焕笙刚刚迈过台阶,丁丽娇还没来得及说话,监市瞪起眼珠子挽袖子要狠狠地揍兰月一顿,何?锦抓起量布的铁尺打算跟他拼命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身材颀长、面若冠玉的倜傥公子,正是娄慕台。
    “谁说不熟,她们的事就是我的事,监市大人要谈律法还是练筋骨,我娄慕台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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