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绵坐在敞篷上哭,车外的风呼呼地往她脸上刷过来,头发凌乱地掀过来,她揣起双手,不好意思地把双脚蜷缩起来,放在座位底下。
张穆然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把车内空调调试到暖风,跟着音乐轻轻摇晃,Confrontation里Hyde放纵的唱腔被抛到两人身后。
“后座有一件羽绒服,你先穿上。”
唐绵颤巍巍够到后座,拿过衣服,一言不发套起来,黑色的薄款羽绒服瞬间就帮她回温,很快她的双腿就感觉到热风呼呼地打过来。
“衣服的左边口袋里,有你的解药,赶紧喝吧。右边是体温计,喝完十分钟量体温。”
唐绵依旧没有说话,她低着头,小小的手掌里捧着喝干净的药瓶。
前方有路障,在逐一排查,张穆然降低车速,单手搭在车窗上看着她笑,他的四分之三侧脸正好被阳光照射着,浅褐色的瞳仁微微收缩,一片清澈,温柔地不像话。
“药喝了真乖,体温量好了吗?”
“不理我。”
“哟,真生气啦?”
唐绵抿抿嘴,动作不协调地转头背对他,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扯回去,伸进羽绒服里面,她猛地瞪大眼睛,甩掉他的手。
“我没事儿,不要量体温,也没有生气。”
体温计“滴滴”的声音传来,张穆然忍俊不禁,大手优哉游哉摸到她的腋下,得意洋洋。
“嘴上说着不要,我看看你多少度了。”
唐绵扭动身体,要摆脱他,依旧低着头。
“好,不用担心了。体温正常,现在的问题就是——”
唐绵猛地抬起头,打断他,双眼中有炽热的火焰:
“一切都没事了吗?你从头没有问过我一次,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没有解药怎么办,所有的事情都是听你的安排!”
张穆然嘴角的笑凝固了,他冷静道:
“你不愿意跟我走?宁可留在那里等待毒发吗?你想要游泳横跨大西洋回国吗?”
唐绵紧紧攥着拳头,怒火中烧:
“他们是麦克的家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教堂里现在都是记者,我们为什么要躲,光天化日他们还敢怎么样吗”
张穆然怒极反笑,讽刺地勾起嘴角:
“如果他们和你一样是受害者,为什么要给你喝药?幼稚,再说如果没有人安排,哪里来的记者敢打扰阿瑟家族的会议?”
“醒醒吧唐绵,你要是在那里死了,就是石头沉进大海里,浪花都起不了一朵。”
唐绵愣在那里,面前的张穆然让她觉得很陌生,她从来没觉得她
张穆然点起一根烟,火光照亮他高挺的鼻梁,阴影下越发高冷,不知为何,他却在瞬间碾灭,扔出窗外。
检查的警察走过来,唐绵还在流泪,警察皱起眉头不断询问她有没有事,唐绵摇摇头,但是泪水止不住地流。
“女士,请问您是自愿和这位男士一起的吗?您人、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我们说。”
张穆然烦躁地敲击方向盘,俯身道:
“这是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您别问了成吗?”
唐绵听着他手指“嗒嗒”的敲击声,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警察吓了一跳,赶紧用对讲机呼叫海岸线警察总署:
“发现一辆黄色野马,车牌是……”
张穆然面无表情,一脚油门从他身边而过,撞翻了路障,疾驰在一号公路上,冷冰冰的海风吹过来,他的声音却比之更加寒彻心扉:
“我算是小看你了。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么想方设法铆足了劲让我蹲号子很有趣是吧。”
唐绵紧紧抓着安全带,满脸恐慌。
“我没有,我……”
张穆然勾起嘴角,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声音刺骨地寒凉。
“你知道Mr.Z是谁吗,金三角最大的毒枭首领,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的坏人,也就是我,你面前的张穆然,抓住我,刚才那个小警察能躺一年不愁吃喝。”
唐绵手骨发白,青筋爆出来,脸色更加白得可怕。
“我知道你是谁。”
整个车内安静下来。
“呵呵,你知道”
张穆然的反问充满了讽刺,他盯着她怒极反笑:
“只要在美国被抓住,我这辈子都回不去,终身监·禁,懂吗?”
唐绵抬起头,盯着他,双手抱胸呈防卫姿势,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恶意。”
张穆然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后视镜里的天空,“轰隆”的声音传来,天空中竟然有一束探照光打过来,唐绵转身立刻捂住眼睛,她的头发被吹得到处都是,嘴里也是头发丝,但她急忙道:
“有直升机在追我们,是不是刚才的警察追过来了?”
张穆然一脚油门,速度飙升,唐绵被猛地往前一甩,额头磕到前面,“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张穆然烦躁地挠挠头,手里方向盘一个左打,整个车立刻转弯疾驰,他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唐绵额头前面。
“坐稳,前面有连环十八弯,本来就不聪明,再撞回国都成问题。”
唐绵点点头,刚要开口,空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隆声,一道放大的声音伴随着灯光,一阵旋风刮了过来:
“一号公路上,车牌为JX522黄色野马注意了,你刚才违规通过临时例检,请立刻靠路边停车,请立刻靠路边停车,接受检查。”
张穆然嘲弄地朝着天空竖起中指,吹了一声口哨。
“我们,真的不停吗?”
唐绵不断回头,胆战心惊地在海边公路上被海防直升机追逐,上演速度与激情。
“直升机的侧面有一个标志,我记得之前在教堂看见过,是一把权杖上缠绕着一条双头蛇,蛇的左右有橄榄枝环绕,金色的底色,这是阿瑟家族!”
张穆然冷声道:
“还不算太笨,加州的警察还没有那么迅速,只可能是阿瑟的人追过来了。现在停车就是送死。”
忽然,直升机照射下的来的光变成了橙黄色:
“请注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不在下一个路口停车,我们将视为挑衅警力直接开枪。”
张穆然的车速丝毫没有改变,三道“砰”的声音响起,子弹打在野马左侧的悬崖上,唐绵眼睁睁看着硝烟下三个弹孔。
“他们故意没打中,是在示威,我们还是快停下吧。”
张穆然一脚刹车,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一块沙地平台上,扬起尘土笼罩住两人,唐绵被呛到了,她咳嗽不断地解开安全带,扇动灰黄色的灰尘。
直升机缓缓停下,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阿瑟老先生缓缓走出来,他杵着拐杖,看着面前这一对人。
“这位唐女士,我向你道歉,我们得知你也是被卢卡斯组织绑走的受害者,请你离开张先生,到我们身边来,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而他应该对此事负责。”
唐绵一愣,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转头看看张穆然,他耸耸肩毫不在意,双手插口袋,一副他强自他强,明月照大江。
“去吧,阿瑟家族说话算话,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过错。”
唐绵看着他,风吹起他的风信子般的黑发,高冷不可攀的表情似乎在说:快点走吧。
“我不走。”
唐绵的声音低的风一吹就散,但是正好吹到了他的耳朵里。
张穆然勾起嘴角,冷酷地摊摊手:
“不用你假惺惺做好人,去吧,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与你无关。再说,你不是最讨厌我这样的坏人吗?”
唐绵忽然抬起头,双手撑住车盖,从后面盯着他。
“你和那件事情也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救了我,我不会走的。”
这次她的声音很坚定,对着有丝惊讶的阿瑟老先生,双腿在打颤,但是努力挺直脊背,走回到张穆然身后,他宽厚的肩膀似乎能够遮挡住狂风。
“谢谢阿瑟先生,当时他救了我,我也相信,他不是杀麦克的凶手。”
阿瑟先生陷入了沉默,他凝视了这对年轻人很久,忽然笑了,抬手告诫道:
“让他们走。现在很少见到这样的年轻人了,有意思。我会去核实所有细节,如果你们所言有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唐绵惊喜地拉住张穆然的手,他的手一僵,继而翻过来握住了她,那双温暖的手和眉眼里都是她。
“上车。我们先回萨克拉门托,然后立刻回国。”
“张穆然,我讨厌坏人,但是我不讨厌你。”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坏,等你知道了,你不止会讨厌我,还会恨我吧。”
张穆然开车很平稳,他的声音也冷静得不可思议,些微有些自嘲。
海上的风浪也停了,一切风平浪静,只有远山上的浅黄色小花成片盛开,像是宫崎骏动画里龙猫生活的地方,薄雾从田野上吹来,缠绵在山与云与海之间。
唐绵开口时候,自己也惊讶怎么比蚊子哼哼还有气无力。
“不会的,你在做好事。”
忽然海上一艘游艇驶来,一群蒙面人手里的枪对准了说话的张穆然,“砰”一发子弹,高速旋转,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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