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清新脱俗当大佬

    
    车猛地停住，一阵尘土飞扬。
    “张穆然，你的手臂在流血，子弹打中你了？”
    张穆然摘下墨镜，检查了一下。
    “擦了过去，没事。你趴下来不要动。”
    张穆然的胳膊上被染红一片，他的肱二头肌被子弹擦了过去，触目惊心。
    游艇上的蒙面人再一次瞄准了张穆然，这一次的准心是他的头。
    唐绵趴在前挡板下，目睹那一枚子弹从海面上，旋转带风——
    “张穆然，小心！”
    张穆然转过头，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瞳孔收缩，行动上缓慢一秒，唐绵咬咬牙，站起来抱住他的腰，推倒他，两人齐刷刷倒在一侧门上。
    “你还好吗？有没有打中你？”
    唐绵紧紧抱着张穆然，仔细看着他有青色胡渣的下巴，一副无欲无求的高冷模样。
    “谁让你起来的？你这样把自己的背全部暴露出来，万一被击中——”
    张穆然的手环过她，摸到一片濡湿，唐绵和他一起看过去，是一片令人眩晕的红色氤氲开来，她的嘴角颤抖着：
    “哪里来的血？”
    疼痛忽然袭来，从脊椎后面潮水一般覆盖她的上半身，浑身瘫软，全身一点儿劲都提不上来，片刻后，灼烧感袭来。
    “张穆然，你帮我看下，我的后背好烫啊，我运气没那么背吧？”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第一次看到张穆然表情这么恐怖，他的脸色铁青，嘴抿成一条线，手里仅仅按压着她的后背。
    “子弹没有打中你，幸好只是擦过去，但是伤得很深，横跨你两个肩胛骨，等下你按照我说的坐好，紧紧压住背后的伤口，不要松。”
    唐绵乖巧地点点头，宛若一个木头般纹丝不动，她仰起头，游艇上的人朝着这里看了几眼，立刻调转船头。张穆然推开车门，从背后拿出枪，他开枪的时候眼睛眯起来，手臂绷直成一条直线，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不可以。如果去医院肯定有人调查，你不能在这里被发现。”
    唐绵一直扭着头看他，他开着这辆野马就像是驾驶着风，一侧的树木在不断后移，他的黑发被风吹起来，露出高而光洁的额头，忽然他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温柔：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唐绵被推进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昏昏沉沉觉得自己的额头很烫，那双温暖的大手覆盖着，不断跟她说话：
    “不用担心，医生会帮你看好的，伤口不是很严重。”
    “你不要进去。”
    唐绵迷迷糊糊拉着他的手，声音已经很疲惫了。
    “反正伤口不重，医生清理一下我就能出院了，你在车里等我啊……”
    她听到张穆然笑了，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没有用劲，她嘟嘴叽里咕噜了几句，张穆然没有回应她，反倒是和冲出来接应的护士开始对话。
    “枪伤，在背上，需要按压不能松手。”
    “快，把护士站值班的都叫过来，把病人转移到ICU，中枪后高烧，需要立刻取出子弹。”
    唐绵皱皱眉，眼睛眯开一道缝，手里攥着张穆然的衣角，虚弱无比：
    “这里除了我，还有个中枪的倒霉蛋啊！？”
    张穆然一张俊脸猛地放大，他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星星，不过这一次在唐绵看来，都是在哭泣的星星，下一秒就会变成七月的流火，他的嘴唇有些颤抖，但是依旧在笑。
    “我跟你说哦，你边上有个家伙可惨了，被打得脸都看不清了，背后快被打成筛子了，这里是加州，黑帮火拼都是家常便饭，等一下你千万别睁眼看哦，很可怕的！”
    “好，我不看，你也不要进医院好不好，监控会拍到你，你也不能作为家属帮我登记哦……”
    张穆然揉揉她的小鼻子，帮助护士把她转移到担架上，轻声道：“快点好起来啊，我在外面等你。”
    “会不会很疼啊，张穆然，我觉得我的后背都麻了。”
    “怎么会？护士要给你打麻药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啦。”
    “那……一会儿见。”
    *
    唐绵被推进ICU的时候，很迷糊，她小声问道：
    “为什么这里的灯那么亮，就像要做手术一样？”
    “因为要把子弹清理出来，病人，请你保持安静。”
    唐绵很奇怪地脸朝下躺着，背部暴露在有些凉的空气中，她嘟囔道：
    “哦，我知道了。应该是要给那个倒霉蛋做手术吧，哎，真可怜。不过打了麻醉应该也感觉不到的吧？”
    护士姐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安慰？
    “因为伤口很靠近脊柱神经，在取子弹的过程中不能打麻醉，不然破坏到了，导致你瘫痪谁来负责？”
    唐绵愣住了，猛地一下清醒过来，冰冷的沾了酒精的棉球在她的背后移动，手术刀下去的时候，疼痛蔓延在皮肤上，简直是一条冰凉的吐着信的蛇在游弋，她捏紧拳头，尖叫了出来：
    “张穆然，你个混蛋！”
    坐在手术室外的张穆然沉默不语，在一群外国人好奇的眼光中，耸耸肩，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唯一的不同，他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扭成麻花。
    就在此时，从医院外冲进来几个人，带头的是赵雷，李传奇和董嘉俊，走在最后的是拄着拐杖的医生，挂着斯文的笑容推了推眼镜。
    董嘉俊和李传奇愣住了，就听见ICU里面有女人的声音在喊混蛋，喊得还是老大的名、名字——张穆然？
    董嘉俊咽了口口水，停住脚步。
    李传奇一根筋，挠挠头：“老大，里面你老婆？”
    赵雷也半是好奇地侧头打量，张穆然坐在那里，点燃一支烟，动作帅的不要不要的，如果他的手没有那么抖的话，火光刷的亮起来。
    “现在还不是。”
    李传奇一副我懂的表情，转身对着小伙伴道：“老大把人肚子搞大了，哎，还不领证。真是——”
    “——丧心病狂，是吧？”
    李传奇大喜称赞，正好被张穆然一只胳膊搭在肩上，这才意识到刚才是老大在接话，瞬间禁言。
    “她中弹了，不要瞎说。”
    张穆然大拇指和食指拿烟，走到角落里，突出一个烟圈，神色忧郁。
    医生走过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缓慢带上一个防毒面具，把董嘉俊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吗，这里有病毒吗？跟打生物战一样！”
    “细菌太多，防患未然。”
    赵雷等人古怪地离他远一点，唯有张穆然握了一下医生的手。
    “拜托了。”
    医生点点头，带着他厚重的防毒面具，在护士站人员惊悚的眼神下出示了某些东西，一个明显是主任级别的中年医生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和他交谈几句，他居然被所有医务人员恭送进了ICU！
    董嘉俊简直是震惊了，拍拍赵雷的肩膀。
    “你靠的近，那个洁癖刚才拿了什么东西这些人简直跟看救世主一样！日，我也想搞一个！”
    “你要那个干嘛？进病房去这么有意思？”
    “赵雷啊，你这种单身狗不会明白的，以后媳妇进病房，我这个小本本一摆出来，就可以帅气进去陪护了。”
    赵雷走开了，基本无语，只有李传奇很耿直道：
    “老大不是说过吗？他是医生，应该是那种能够证明自己的证书吧，应聘不都要这些吗？”
    董嘉俊摸摸下巴：“这么一想，也许是简历？”
    张穆然看到医生进去的一瞬间，心就放下了，医生素有盛名，他的手段在全球范围内只可以是被称为“神之左手”的，只要有他操刀，白骨变活人，只不过从他二十一岁之后，就很难有人请得动他了。
    赵雷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也点燃了一根烟。
    张穆然笑着递过去打火机，两人望着外面的夜色，一时无言。天空中的星星很璀璨，两个有着共同难处的男人望着同一片银河。
    赵雷还是开口了。
    “中枪的是那个姑娘？”
    “哪个？”
    “曼谷丛林里你救的那个，中缅边境让你分神那个，你到卡梅尔救的那个，你喜欢的那个。”
    “呵，是她。”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全球通缉的大毒枭，她怎么不知道？她啊，恨不得我被警察抓走，躲我越远才好。”
    张穆然碾碎了自己的烟蒂，闭上眼睛，他深邃的眼窝里满是疲惫。
    赵雷仰头望着银河，有流星划过去，他艰涩地开口：
    “她知道……你是卧底吗？”
    张穆然直起身，难以置信地仰天大笑，笑得都咳嗽起来。
    “我是卧底？卧底两个字什么意思？今天你知道，明天他知道，还卧个屁，卧底就是钢丝上跳舞，一个不留神就粉身碎骨。赵雷，你说我敢吗？”
    赵雷犹豫了片刻，也掐灭了烟。
    “我老婆，不，前女友恨死我了，她把她积蓄都给我，托关系给我找个银行的工作，跪着求我别干这行了，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穆然挑眉，“然后呢”
    “她自杀了。”
    赵雷是个铁血汉子，说这话冷冰冰的，但是很认真地看着张穆然：
    “喜欢你就告诉她，真的，不要以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