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军从北京回来一段时间了,答谢宴也落实了,可是一直没提安芮的事,也没提张春雨为什么会去北京。
最近老天犯了邪,一连阴了三四天,空气又湿又冷,有时还稀稀拉拉地下阵小雨,叫人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不好受。
忙了一上午,中午总算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一上班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方瑨无精打采的,心里老烦,这两天,她总有一个心事——老公到底有没有外遇——说有,又没有抓到手的证据;说没有,又有着许多令人怀疑的蛛丝马迹;尤其是最近他那不十分令人满意的“拙劣”表现,更是叫她耿耿于怀。
王茜进来了,望着呆呆发愣的方瑨,小心翼翼地说:“主任,院长请你。”
“什么事?”
“他要这个季度的工作报告。”
方瑨把手中的报纸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凶巴巴地出了主任办公室。
一进院长办公室,她歪着头横着眼,“苟大院长,你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怎么啦?”苟波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啦?你猪脑子呀,还是头被驴踢了,季度报告前天就给你送来了,你放在左边第二个抽屉里了,喝上点马尿,你就啥也忘了。”自从农行贷款办下来以后,毕嗣根人前表扬了方瑨几次,说她关心集团、忠于集团,是个有作为的好同志。方瑨忘乎所以了,有仗势了,近来说话气粗了,嗓门儿大了,调子野了。
苟波自然知道方瑨在老头子心中的分量,叫她呛呛了一顿,不但没生气,那拉长的小脸反倒春风满面、笑容可掬、笑逐颜开了,“咋啦,咋啦,我的方大主任,你这是训老公呀,就是训老公也用不着这么大嗓门儿呀。”
“你再胡说八道,我扭下你的耳朵来。”方瑨说着把胳膊一伸做出伸手的样子。
苟波把脖子一伸,递过头来,腆着脸说:“你扭,你扭。”
方瑨把手一挥,“去去去,我心里烦,离我远点儿。”
“心里烦啥?和我说说。”
“去,你算老几。”
“咋说的,同事嘛,咱们也算知心朋友了。”嘿嘿,嗑瓜子磕出臭虫来,啥人(仁)都有,癞蛤蟆上戏台,苟波他楞拿自己当个“角儿”,成了“知心朋友”了。
“滚一边去,你再没事找事,我就废了你。”
“哟哟喂,我的好好害怕哟。”
一句话倒提醒了方瑨,——对,找个朋友说说——回到办公室,拨通了张帅的手机:
——张帅,今晚有空吗?
——那好,七点,咱们儒君茶社见。
——也没有要紧的事,有话和你说说,请教请教。
——好,不见不散。
下班前,方瑨开着夏利车出了设计院,办公楼的窗户里伸出个毛茸茸的脑瓜:
——哥们儿,“白下力”开车走了。
——奔腾2要升级了。
——有啥消息?
——集团要聘个公关部女副部长,听说她是人选之一。
——怪不得最近她老往总公司跑。
——她行吗?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还不是大老板一句话的事。
——红颜祸水自有红颜祸水的门道,变成红颜情人不就行了。
——你小子说话小心点儿,透了风,你吃不了兜着走。
——弟兄们,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呀。
方瑨开着车回到家里,一开门飘出一阵大米饭的香味,她脱掉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妈,你回来了。”秦五一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我爸焖的大米饭,还有你爱吃的辣子鸡。”
“你爸呢?”方瑨巡视了房间一遍,没见到秦建军,于是问道。
“安芮阿姨来电话叫我爸出去了,说是有事。”
“什么事?怕又是老地方见了。”方瑨问后自己也觉得可笑——儿子怎么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哪里见面呢。
没想到儿子答道“说是业务上的事,我爸说办完事就回来,不会太晚的。”
“业务上的事?”方瑨听说安芮叫他,心里自然不高兴,小脸一下呱哒下来,心里骂了声“狐狸精”,“哼,你爸还真听话,一叫就去,安芮是他小娘,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妈,你说嘛,”秦五一瞅着老妈那黑漆漆的脸,心中好疑惑,急忙解释道,“我爸说办完事就回来,不会太晚的。”
“办完事?”方瑨冷笑一声,“谁知道他们会办什么好事。”回身摆好了饭桌,“不管他,儿子,吃饭。”
娘俩吃完饭,方瑨把用过的碗筷收拾到水池里,等着秦建军回来刷洗。秦五一回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去了。
方瑨穿上外套,推开儿子的房门,“儿子,我出去一会儿,你做完作业早睡觉。”
“妈,你干嘛去?”
“我有点事,也不会太晚的。”
“你和我爸是怎么回事儿,成天瞎忙,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方瑨亲了儿子一口,“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谁也不要就要你,拜拜。”
下得楼来,方瑨开着车向梅湖大街奔去。
------题外话------
在这个时代,物质纷扰太多,眼前诱惑太多,所以坚持中外各类人文经典的阅读就显得越发重要了。是否领略和学习过这些经典,是否试图打开人生的精神的地平线,这是能够从作品中看出来的。这也许是当代作家的一个痛点,包括我自己。
——《海边兔子有所思》|张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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