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叶飘黄

    
    意见统一了，大伙儿说“既然定下了，说干就干。”
    毕嗣根转脸说：“友亮，我从友朋家门前路过，见他家五间北屋塌了两间，大门也不成样子了，是怎么回事？”——友亮，司友亮，三队队长，友朋，司有朋，司友亮的本家兄弟，毕嗣根初中同班同学，司友朋老婆叫邢淑兰，也是毕嗣根的学友，人长得漂亮，是当时的校花，众男生暗恋的梦中情人。
    “嗨，友朋太惨了，那年，修雁落山水库，开山炸石，一块大石头从上上滚落下来，友朋为了掩护别人，腿被砸断了，后来感染了，患上了坏血病，医生说需要截肢，不然会危及生命，截了肢，去了半截右腿，成了残废，当时，兰子正怀着身孕，半年后，生下了大丫二丫一对双胞胎。友朋原本打算整修房子，人废了，既无心又无力，也没有钱，就耽搁了下来。”
    “他因公致残，村里没有说法？”
    “哼，说法，说起来可怜，一年补助三千分，十分工四毛七分钱，三千分一百四十一块钱，还不够一家四口的口粮钱，哪有钱修墙盖屋？这些年可苦了兰子了。再说，这些年，村里乱了套，抢班夺权，老支书靠边站了，谁还管这些事？”
    毕嗣根神色默然，低头不语，眼眶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他强忍着，双唇微微地翕动着，一个想法在他内心深处默然而生。
    “嗣根，像友朋这种情况分啥样的地？”二队队长突然问了一句。
    “好地，近地，水浇地，除公粮照交外，提留、集资、义务工全免。”
    “别人有意见呢？”
    “有意见？叫他卸条腿，再来有意见，司有朋是因公致残，见义勇为，他有什么意见？他有意见就是混蛋，毛病！”嗓音洪亮，话语恶狠狠的，眼中射出一股冷冷的杀气。一言不赞的赵老爷子心中一凛，“慈不掌兵，善不为官，古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小子有一股煞气，是掌兵为官的料。”手被烟袋锅子烫了一下，一哆嗦，烟袋掉到了地上，弯腰拾起来，依然缄口无语，闭嘴不言。
    古人曰：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慈不掌兵”是一句流传甚广的统兵古训，用孙子的话说：“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可见，掌兵不是不能有仁爱之心，而是不宜仁慈过度。如果当严不严、心慈手软、姑息迁就、失之于宽，乃至“不能使”、“不能令”、“不能治”，当然就不能掌兵。带兵打仗如此，面对东山屯百废待兴的局面，又何尝不是如此？身为支书没有几分煞气、硬气，横气，又如何能驱动全体村民打开局面，破旧立新，改变面貌？
    吃过午饭，邵若水一干人等去了二队，毕嗣根一人又去了公社，旁晚时，他满嘴酒气，坐在一辆25拖拉机上，“扑腾扑腾”晃晃悠悠地进了村，车上装满了落房料，有二十多根檩条，两扇门，一户窗，一二十片瓦，还有一些旧砖块，小学放假了，房料卸在了学校的操场里。送走了拖拉机，他步履蹒跚地去了司友亮家，递给他一张纸条，“你明天一早安排两个人，拿着公社的条子，去窑庄石灰窑推一千斤块灰，回来，卸到学校院子里。”离开友亮家，随后，进了司友朋的家门。
    “有人吗？”打声招呼，推开虚掩的家门，进了院子。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
    “兰子姐，我，毕嗣根。”
    “快进，快进，友朋，嗣根看你来了。”
    推门而进，只见两个丫头偎依在邢淑兰身边，一个躲在身后，有些害羞，一个站在身前，瞪着眼看着毕嗣根，一点儿也不怯生。
    两个丫头齐眉穗，娃娃脸，大眼睛，红嘴唇，一对小美人儿，毕嗣根心头一热，“姐，俩丫头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样，倾国倾城貌，冰莹玉洁心。”
    “那你说的这么好。”哄死人不偿命，毕大书记哄得他兰子姐开心地笑了，贝齿咬唇，俏颜如血，明目善睐，浅笑如歌。
    －－－－－－题外话－－－－－－
    这就是所谓“读书不求甚解”的意思。本来说不求甚解也并非真的不要求把书读懂，而是主张对于难懂的地方先放它过去，不要死扣住不放。也许看完上下文之后，对于难懂的部分也就懂得了；如果仍然不懂，只好等日后再求解释。这个意思对于我们现在的青年读者似乎特别有用。
    ——邓拓《不是秘诀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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