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走在一片无垠的原野上,目及都是彼岸花的赤红。苍白的冥焰忽然自她的身体燃起,轻咳燃尽方圆一里的彼岸花。萧逸站在她的身后,惊诧于这突然之间的变故。他终于酒醒,冥焰已经爬上他的衣角,冲他狰狞地张牙舞爪。
萧逸双手结印,巨大的半透明光晕就从他的眉心扩散开来,眨眼间,他就灭了一半的大火,却怎么也扑不灭秦无身上的大火。他亲眼看着她的面容受损,衣衫褴褛,顺直的长发掉在地上,变成一团焦黑。鲜血流下,她身边的彼岸花又复苏生机,和周围衰败是那样的不协调。
“她是谁?”一身华丽衣裳的翎颜出现在萧逸的身后,亭亭而立,携来牡丹花香。
萧逸蓦然回首,看着翎颜。只见她走过的地方都盛开着牡丹,落步而生,起步而开。“牡丹真国色,步步生花。翎颜仙子,有礼。”萧逸双手作揖,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微收下巴,给人一种谦虚的感觉。翎颜看着,竟是笑起来,明眸皓齿,平白亮了忆昔河畔的景色。
远处传来一声凌烈的惨叫,两人同时看过去。冥焰惨白的火焰已经烧成赤红的颜色,空气里都是有东西烤焦的味道,让闻着的人禁不住想吐。萧逸双手握着衣袍,整张脸更加的煞白。“听闻花神令能迷彼岸之途,唤醒亡人魂魄。”
“一念成痴,一念成狂。愿生愿死,随她去吧。”翎颜说着垂下眼睑,似是可惜,似是无念。她转头侧身,向着花海之中走去。“再有半个时辰,便是彼岸花叶相易之时。天地有心,你我莫强求。魔尊大人,翎颜先告退了。”
萧逸抬起眼,双眸已经赤红。“若听天由命,不入忆昔可否?”
“依妾身之见,不过十之有一。”翎颜的步子并没有停下,仿佛她谈论的只是花开花谢的风流之事,而不是一条生命的生死。她步步摇曳,步步生姿,活脱脱画中走出的美人儿。“彼岸花叶相易乃九届大劫,劝君早归魔界,以免麻烦。”
“那翎颜仙子可知那火中是谁?”萧逸声音有些哑了,听起来确实莫名地好听。翎颜停下步子,回头,嫣然一笑。“能引来冥焰,定是心有不甘者。能得魔尊您的在意,必是惊世的美人儿。翎颜什么都好,就是嫉妒。魔尊您风度不俗,翎颜已经引为郎君人选,怎能去救您心上的人儿?”纵然她言辞轻佻,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雍容华色也是不能忽略的。她抬手动动自己发间的牡丹花,似是无意,却还是弄得腕上的珠玉轻响。
萧逸一翻手,青铜古剑出现在他的右手之上,眨眼间,他站立在翎颜的深浅,伸手,一把剑便挨上了翎颜那纤白的脖颈上。“救人”
翎颜素手抬起,抚上萧逸略有胡茬的侧脸。“魔尊大人,威胁可不是不是求人之姿。”翎颜斜眼瞟一眼大火中的秦无——她的肉体已然成了森然白骨,落在忆昔河畔那无边的荒川上。一道模糊的身影闪现,绝色的面容带着呆怔,却突然像是遇见什么开心事一样,突然笑起来。那笑,仿若春风拂面,暖及心底,见着甚是欢喜。
“本尊只是要你救她,绝无威胁之意。听闻花界虽立神界仙班,然常为他族差使,仙子虽出自牡丹贵族,却因刚接花神令,又是一介女子,值得低调行事。若仙子肯帮本尊,本尊必保花界安慰,任尔嚣张跋扈,定无谁再敢非议。”萧逸说着,表情没有变化,却是翎颜看着他的脸,嫣然而笑。她伸手推开萧逸架在她脖子上的古剑,转身面向秦无的方向。“妾身接掌花神令时日尚短,修行不足,只能留她一命却须日日饮血续命……”
“萧某感激不尽。”萧逸竟收起自己的古剑,单膝跪倒在翎颜的面前。他低头那豆大的汗珠便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滴滴落在他黑色的衣襟上,翎颜回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那身高七尺的男子就那样跪倒在自己的面前,丝毫没有传言里那般的暴力。男子如玉,自己面前的男子大抵便是那墨玉无疑。
翎颜抬手广袖迎风起舞,她口中呢喃咒语出,一朵绚丽的牡丹花盛开在她的指尖。她回头瞥一眼萧逸,眉眼处千般风情只是得不到他的在意。她的另一只手抬起,双手腕处相触,十指起舞,若花瓣迎风而起。那多牡丹开得越来越盛,最外层的花瓣开始衰落,飘然落下,向着秦无的方向飞去。慢慢落下的花瓣越来越多,不断向着冥焰燃烧的地方飞去,开始的花瓣被烧,却有新的花瓣上来,不断将她围绕,一寸一寸竟然将秦无以及那冥焰包成一团。翎颜的步子虚晃一步,手中的牡丹花突然迸开像是要化为枯朵。她弯腰,一口鲜血突出,落在一朵快要枯黄的彼岸花花心,那花心的光芒大盛,竟是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妙龄女子。那女子看到面前碎裂的牡丹花瓣,双手结印,十里彼岸花纷纷抬头血腥的味道一秒更比一秒浓烈。翎颜的身子向后倒去,萧逸上前扶住她。她莞尔一笑,也是倾城绝貌。
“她怎么样?”萧逸着急的问,翎颜的笑怔在那里,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到那纤细的颈上,她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一样睁大了迷蒙的双眼。萧逸抬头看向那个妙龄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衣,回头间彼岸花竞相掉落。那清丽的容颜上写满了惋惜,她双手交叠,向着萧逸行礼。“将其运往幻灵界于王宫滋养十年花瓣落尽只是便是她重生之日,洛颜见过花神。”翎颜这时才抬头看向那女子,眉心处一点红印特别碍眼,给那清丽的面增了几分美色。
“花神此番实在不值,你我重见之日,怕是你的死期。”洛颜伸手摘下一瓣牡丹花瓣,抬手所有彼岸花瓣向着她飘过来。她双手翻转一个人偶在她的手中结成,闭上双眸那人偶便向着包裹秦无的花苞飞去。而她自己也在那一瞬间消散,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花为骨,女子定有倾城貌。”
翎颜刚想说什么,本命的牡丹花向着她扑来。她终于无力地晕倒在萧逸的怀里,萧逸抬头看见包裹着秦无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漂浮在空中。此时的估度正是花叶交替的时刻,万里花开,空气里到处是血腥的味道。四周又开始有了嘈杂的声音,无数盏半明半昧的灯在花丛中穿行。萧逸伸出手掌,包裹着秦无的花苞向着他的掌心飘来。他将那个花苞抱在怀里,仔细地感受着那温度。慢慢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凑近她。“小舞,你还活着。”说着他的眼角流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花苞上,就像晨起时候的露珠。
杜兰汐梦感觉自己就站在萧逸的身侧,她伸出手却触不到萧逸的衣角。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肆意地流,绝美的脸上终于有了悲伤的颜色。“萧逸,你何苦?”杜兰汐梦知道自己身在梦里,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拼命地呼唤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被忆昔河的眼泪泡着浑身冷冷的,却不愿意醒来。
她跟在萧逸的身后,看着萧逸唤出素昔——那时的她就已经很老了,她穿一身黑色的长袍,脸上带着面纱,跪在萧逸的面前,萧逸在那里吩咐着,她点头应允。萧逸将花苞交到她的手上,眼里全是不舍。翎颜还在昏迷着,仿佛置身一个噩梦之中,不安分地皱了眉头。萧逸看着她,将她抱在怀里,一步跨出便消失在原地。
杜兰汐梦站在原地,看向大火燃烧过的那片花海。一身素白的千殇以血狼的形态出现在那里,不安地来回嗅闻,最后仰天长啸,忆昔河水惊起景涛大浪,打翻了正在渡河的船只,忆昔河上的灯盏灭了大半,渡口的魂灵颤颤巍巍提着灯笼,兽面的小鬼怒了扬鞭抽在那些颤抖的魂灵身上。千殇低下头,她看到最宠自己的千殇哥哥哭到血泪涌出,低头嗅着大火所在的地方。没过多久,四面而来的血狼将那片地方围住,有的低头哭起来。一个美貌的妇人跌跌撞撞跑过来,头发散乱,衣衫也有些破损,她看着千殇,在看看那地方,半天竟然哭不出声音。
她走到千殇的面前,伸手抚摸千殇的鼻子。千殇才从血狼的形态化为人形,那个自己闯祸时候总是跟身后收拾摊子的哥哥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杜兰汐梦站在那里不动了,看着那样的场景不住的摇头。“娘亲,女儿不孝。”
她终于哭出声,身子一软跌倒在原地,身子一下子透明了很多,像是半透明的玻璃好像一伸手就会碰碎了一样。
千殇将妇人扶起,说着些什么话,妇人摇头一直在摇头。
妇人忽然像是看到了杜兰汐梦一样,向着她的方向走来。却在和她距离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妇人满脸是泪,身体看起来更加透明了。杜兰汐梦摇头说,不要啊娘亲,不要啊。
“幻灵秦氏深知小女任性胡为残害估度万数渡客,罪孽深重,坠入轮回定为牲畜。信女为其生母,不忍。特以一生修为累世功德为报,求上神法外开恩。令其为人,父母双全,平安终老。”秦氏低头,万千光点从她的手掌漫出,一泻千里。她笑着看向杜兰汐梦,一如当初在秦城舞坊的样子。
杜兰汐梦跪在地上,看着已经淡到几乎不存在的娘亲。“娘亲,女儿不孝。”感觉一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缓缓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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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秦无是回忆的状态,杜兰汐梦是她的现实状态。写的比较混乱,但是保证精彩,亲爱的书迷们记得多多支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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