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跃一边收拾包裹一边气哼哼的抹着眼泪, “老娘我青春年少,居然被一个老男人发好人卡, 气死我了!千里迢迢来找他,连老妈都不要了, 居然嫌弃我没赵丫胖、没赵丫软!”
白芷那处瞧着赵跃哭得不成样子了, 她现今还没弄明白这二人好端端的怎会闹掰了, “离了长公子府……跃跃要去哪里落脚?”
赵跃扛着行李,抱着路儿,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我要带着路儿改嫁去!”
白芷那处急急地拽住她,“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赵跃垂下了脑袋,“我裤子都脱了, 可是他那处就是说不行,也不知哪处惹了他,翻脸便不认人了。”
白芷瞧着赵跃那处已经摸到了门栓子, 即刻挡在了门上,“陛下那样的人最要面子,哪怕你那处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意他都会生气, 且还得让你猜, 猜不中了便等着倒霉吧, 阿跃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哪处得罪了他?”
赵跃气得直冒烟, 赵政除了皮相好一些, 当真是一无是处, 脾气要多臭便有多臭, 性子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出了名的难伺候,她的眼睛也是瞎了,“不满意?说起不满意,我不满意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合着他那处不满意随口一说便能伤了我的心?已经一把年纪了没人要了便该安分一些,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皇帝了……好吧,当皇帝了不起啊?”
路儿急急地伸出小爪儿顺着赵跃的心口处,“母后莫要生气了,父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着他后悔了自然还会过来找母后的。”
白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算是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他那处一直以为自己身中情蛊碰不得女子,其实那情蛊已经随着赵丫的死不起作用了,我担心他那处受不了后宫美人诱惑……就说了那么一丢丢的谎。然后就是……别看着他现在生龙活虎的,这些年总是不听劝,十八公子回来之后没能将你带回来,那些日子心态崩过一回,一会儿要长生去寻你,一会儿又要服药自尽去寻你,我和无且轮流去伺候,现今身子……咳,已经不大行了,他不让我告诉你。”
赵跃那处顿了顿,反应了好一会儿,而后狠狠地踩了白芷一脚,“早也不说!”
白芷摊了摊手,赵政那处要是不乱吃丹药说不定还能多活十几二十年,可偏偏嘴皮子磨破了不听啊,“陛下这么骄傲一个人,他是不会接受任何人同情的。”
……
赵跃将自己的一堆物品已经打包好,现在不回宫是不行了,“什么?陛下东巡去了?”
白芷皱了皱眉,“以往陛下东巡,肯定会知会我们一声,他去哪里必须有医官随行,每回不是我便是无且,这一回无且和我皆未收到调令,若是路上发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跃心下一惊,“这是他第几回东巡了?”
白芷那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第五次了,不好……按着他的性子,现今你和路儿都回来了,他便没也把柄在赵高手中,他是想亲自解决赵高与那个十八公子。”
赵跃紧紧地抱着路儿,拎着行李便往外处跑,“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瞎逞什么能?白姐姐,帮我找到荷华与夭夭他们,就算是用抢的,这一回我也要将他抢回来!”
白芷那处安排好夏无且带着家眷逃离,即刻便随着赵跃寻到荷华的住处,却是发觉盖聂与无影已经被赵政先行调离了。
荷华怀中抱着个小婴儿,瞧着赵跃进来,一时之间险些说不出话来,“母后……”
赵跃根本来不及与荷华叙旧,“你父皇有没有说他究竟要做什么?”
荷华仔细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摇了摇头,“夫君告诉我此次任务极其凶险,若是败了便即刻带着米米隐姓埋名,他连轩正剑也带走了。”
赵跃暗自叹了一口气,“哪里只是凶险,若是败了,大秦的命数便尽了。”
……
赵跃记得赵政死于沙丘之地,而此处他只有这一处离宫,她那处联系不上赵政,只能蹲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路儿扑进离宫里叼出里处宫人的宫衣与腰牌,“这里现今十分危险呢,母后确定要混进去吗?”
赵跃仔细地抱着怀中小铜镜,“只要寻到了你父王,我便用铜镜将他传送到现代,所以不必担心没有退路……”
路儿听着自家母后父皇都要走了,径直扑进了赵跃的怀中,“母后,呜呜呜……”
赵跃的眼圈儿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安啦安啦,以后去找夭夭和荷华阿姊,好好照顾自己。”
赵跃身着偷出来的宫衣,而后挂好腰牌,仔细地跟着路儿快步地往赵政的宫室里走,谁知方进去便被人逮住了。
无影那处揪住了她的发髻,却发现那是一顶假发,而后顺藤摸瓜揪住了里处刚好能扎起来的小尾巴,“你的陛下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你现在是在添乱。”
赵跃护着自己短戳戳的小辫子,“白姐姐说……陛下的身子怕是已经不行了,计划再好,保不住他的命又有什么用?”
盖聂从暗室里走了出来,“陛下是想用他的命保住大秦,只要……赵高那处一动手,便会以谋逆罪论处,蒙恬的三十万大军便可夺下咸阳。”
赵跃心中一阵钝痛,最后的史实却是蒙恬自尽,三十万大军完全没有起作用,“自古成王败寇,赵高那处只要有足够的人支持他,他便能颠倒黑白篡夺皇位。”
……
一连半个月过去了,赵政行至半途,他不动手,这些人亦是不敢动手,这种时候他倒是先发病了,身上各处皆是痛的。
赵政压住那股子强烈的不适之感,仔细瞧着身侧的胡亥,等了足足十几年,一晃眼竟是将他养得这样大了。
与路儿他们不同,赵政从未在他的身上浪费一丝感情,“亥儿可还记得自己的母后?”
胡亥那处极其乖巧,仔细地回答,“父皇莫非是忘了……亥儿已经忘了以前的事儿。”
赵政抬眼瞧着外处,那些孩子已经尽数撤离了咸阳宫,千万别回来才好,“朕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天下,少时……父王让朕读了商君书,然后说了他的一个梦,梦里大秦成了天下的主宰。”
胡亥那处笑得温和,手中轻柔地扶着赵政的手臂,却是又被他轻巧地避开了,“父皇现今已经是天下的主宰了。”
赵政抬眼瞧着他,宽大的袖子里短剑已经微微出鞘,“亥儿可知何谓主宰,何谓……傀儡?”
胡亥怔了怔,短暂失神之间,手中的毒针暗自隐了下去,口中一直跟着他念着,“傀儡……亥儿是傀……”
宫车四角悦耳的环佩忽然停了响动,章邯跪在外处双手交叠,目中一直却是不敢瞧着赵政,“陛下,天色已晚,沙丘的离宫已至。”
赵政将轩正剑按了回去,虽只是短暂的戒备,心口却已经在翻腾。
他那处暗自缓和了一会儿,翘起眼瞧着身后的胡亥,“主宰能够掌握着旁人的生杀大权,而傀儡……没用了,只能被丢弃。”
赵高仔细扶着赵政的手臂,他跟着赵政许多年,一直知道眼前的人手段是有多毒辣,所以现今只得慢慢地与赵政耗着,“陛下,沙丘的离宫不比咸阳宫里,陛下仔细一些吧。”
赵政垂眸不语,阻了所有宫人跟随,径直入了离宫,不知为何,那痛楚让他有些撑不住,他好不容易入了内室,终是支持不住了。
赵跃急急地扶住了他,“陛下!”
赵政那处抬眼瞧着是赵跃,手中急急地推开了她,口中再也止不住了,那一股子腥甜涌了上来,却被他随意地抹了,“阿跃为何会在此?”
赵跃险些摔了个跟头,这赵政就头倔驴,她急急地又跑回来扶着他,仔细擦着他唇角的血迹,“无论你现今计划是怎样,立刻终止,快跟我回去医治,白姐姐已经在外处等着了。”
赵政靠着她的身上,而后拉住她的手,若是这一生停在此刻该有多好?
“阿跃可知……人终有一死?朕不想让阿跃眼睁睁瞧着朕死,瞧着心爱之人死了,比自己死了难过百倍千倍。”
“夫君永远都不会死,我现今便带夫君走,离开大秦去退隐,只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赵跃一下子扑进他怀中,而后急急地掏出小铜镜,再抽出自己腰际的匕首,却被赵政拦了下来,“没有用了,朕的命到了尽头,即便救了一样是等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一些。”
赵高实则是个鼠辈,他虽不懂外处的政局,却是小心翼翼。明明赵政周遭侍卫防范疏松,再露出许多破绽,只消冲进去便能结束这场博弈,他偏偏一直耗着,一直等着赵政的命耗完枯尽了,也不没有胆子背负弑君的罪名,哪怕等着机会白白流逝,他有可能只是得到一场空。
这样也好,赵跃与赵政在离宫里处倒是过了一段安详又滋润的时光,到了最后,似乎已经不在意那些得失了。
浴池旁侧的铜镜里映出两个人的影,男子衣衫褪尽舒缓地趴在浴池的边缘,女子方在池子里洗干净了自己,便穿好宫衣吭哧吭哧地在趴在他身侧拿着发上的玉梳子刮痧。
那一道道紫红的痧痕刮出来倒是畅快了许多,女子长吁了一口气,手中轻柔地摸上他腰后根处黑色的龙纹之上,这处的颜色似乎更重了,“舒服吗?”
男子自身后牵着她的小手,一双眼虽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却已经在那处坚持……努力地活着,努力地与她说话,“舒服,阿跃的手艺……一直是最好的,侍衣也好,束发也好,做的菜也很好吃。”
赵跃瞧着他的声越来越弱,仔细地依着他的身子拥住了他,狠下心来咬住他的后脑勺,“阿政,不准睡!”
赵政那处疼得睁开了眼,瞧着镜子里的她鼓起了嘴巴警觉地对着自己,微微笑了声,“朕,没有睡。”
“骗人!”
赵跃一瞧着他闭眼便发慌,此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又是觉得她这里哭着也是无用,便生生地忍着哽咽之声,索性做些事儿打发一下时光。
她仔细将他扶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坐好,而后从里处开始一层一层地套好衣裳,再一一系好那些绑带,瞧着他在衣装之中变得越来越俊俏,“要是有来世,非得罚你给我穿衣裳,哼!”
赵政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糊涂了,那处睁了睁眼,瞧着她的一双小手灵活地穿梭在他的周身,只一下便捉住了,“若是来生再遇到阿跃,朕愿意日日给阿跃穿衣裳,来偿还这一世阿跃所受的苦。”
赵跃笑了声,系好他最外层的玄底金色龙纹腰带,而后仔细搂着他的脖子,“像陛下这种万人之上的帝王命格,一定是神仙下凡来历劫,我这人间的臭丫头大概只能给陛下提鞋。”
“嗯,朕等着阿跃来给朕提鞋。”
赵政唇角露出一点笑意,一双凤眼垂下来,终于缓缓地闭了起来。
赵跃瞧着自己依着的人一下子没了力道,她惊了惊,根本受不住他的重量,一下子便被他压趴在地上,好不容易爬了出来。
她跪坐在他身侧拥着他,心一下子被扯开了,“夫君!”
“陛下!”
赵高布了眼线在内室,那些在室外监视宫人听到里处的异状即刻便汇报给他,“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赵跃面上挂着泪水,死死地抱着赵政,她可不管什么计谋,什么大秦,什么天下,她只要赵政活着,哪怕只有魂魄,也行。
人死七日之内便还能聚魂,她与赵政的身子有盖聂相护应当无事,现今聚魂之事最要紧,赵跃一刻也不敢耽搁,拔出匕首往自己的手心刺去,而后一把按住那铜镜,瞧着那铜镜一点一点地吸食着她的血液,再默念着赵雅琴教她的心法。
然后再然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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