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高兴得忘了形。虽然宓琬没有接纳他, 却愿意留在他身边, 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承诺。
铁鞭早不知什么时候掉去了一旁, 两人滚到了雪地里。
宓琬喘着气坐起身来,嫌弃地?了郭英一眼,“威震天下的英武大将军, 竟然像个孩子。”
郭英笑而不语,只撑着头看她,见她腮红若桃,一双眼睛如被水洗过的星辰, 娇?的模样妩媚动人, 有雪在她的唇上化开, 似让花瓣上沾染了露珠一般, 格外红艳。
心头微动,坐起身伸手拉她, 刚坐起的人又倒到了他的胸膛, 见她双肘撑开他, 微仰着头,眼带疑惑, 他俯首向她凑去。
宓琬觉得自己应该要避开的, 可他明明没有用力拉她, 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竟觉得有那么一点期待。
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唇间, 几根胡须动了动, 山竹一脸享受:这么爱你们的小宝贝吗?看在你们一起来亲本喵的份上, 就原谅你们刚才对小宝贝的忽视了!
郭英的脸立时黑了下去。
宓琬抱起山竹笑出声来,幸灾乐祸地对着郭英眨了眨眼,在山竹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真是乖儿砸!”
郭英一脸郁卒:我为什么要抓一只这么碍事的猫?!
宓琬撑着山竹的腋窝,将它举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晃了晃。
小猫生无可恋地别过脸去看郭英:猫咪还是不爱飞……
宓琬却是看到了它嘴角露出来的红绸,抽了抽,“儿砸,你咬了什么?”
山竹眼睛一亮,怎么把要给粑粑麻麻炫耀的玩具给忘了?
它将东西吐到宓琬的掌心,又歪着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麻麻看我找到的好东西,你的小宝贝咬了好久都没咬动呢!
宓琬仔细看了看,“儿砸,你咋喜欢上了一只羊?”
山竹乖巧地蹲坐在一旁,等着宓琬夸奖,冷不防被大氅的下摆挡住了视线,随后被人揪往了颈后的毛提了起来,“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郭英的反应太大,宓琬仔细想了想,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山竹在空中不安地甩着四肢:伦家不爱飞!
郭英见小猫不配合,只得将它放下,对宓琬解释道:“姜戎以羊为神,这该是姜戎王身上的东西。”
宓琬琢磨了片刻后得出答案来,“这个看起来像是抹额。”
郭英凝眉点头,“是抹额。只是,他会为了找一个抹额返回平城又在这其中受伤吗?”
两人都觉得这是个天荒夜谭的想法,对于姜戎王去而复返的原由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山竹在一旁立着,歪着毛绒绒的脑袋对着他们喵喵直叫。
见他们都不理它,便去宓琬的衣摆。在宓琬看向它的时候,它又撒丫子向一边跑开。
反复几次,宓琬和郭英都明白了它的意思,起身跟着它跑。
城门外宽阔的场地被大雪覆盖,郭英和宓琬还是认出来了这里是那天的战场。
山竹拿后爪在雪地里刨啊刨,过一会,从雪地里拖出半块羊面面具来。
两人面面相觑,姜戎王真的会为了这几样东西回来寻找吗?
他们不敢绝对地说不,因为不同的部落所重视的不同,便是不同的人,珍视的也不同。
正在两人冥思苦想的时候,宓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宓琬?”
宓琬下意识地应了声,便见寒光一闪,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被郭英拉开,但还是被他的扁直的刀削去了一截大氅,并在左臂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山竹在一边发出尖厉的“喵”声,一身软毛炸起,面露凶狠之色,双唇咧开,尖锐的两排牙齿露了出来。
郭英面如寒霜,看着那人一字一顿地道:“东夷浪人?!”
他扶着宓琬,在她耳边解释道:“东夷有岛国名东瀛,东瀛有武士家族,被从家族赶出去的武士四处浪迹,被称之为浪人。他戴着尖笠,手执□□,穿着东瀛人的武士服。”
宓琬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话却是对郭英说的,“他的天德话说得不错。”
平城是边境之城,有东夷人出没不足为奇,但东瀛离得太远,刚到天德的东瀛人大多说不好天德话。先前他叫她的名字,发音标准,不像是一个刚到天德的东瀛人,而他的目标是宓琬,这更让人不解了。
“是谁派你来的?”郭英冷声发问。
宓琬的敌人不多,知道她还活着的人更少,怎么也想不出是谁要她的性命。
浪人一击未中,蓄势待发,听得郭英的问话,只道:“受人之命。”
那便是不说了。
郭英也不再与他多话,将短鞭两头的匕首取下自持,将短鞭空管递给宓琬,自报名讳,“郭英。”
浪人接话,“荒川藤伊。”
音落,两人便疾步上前打到了一处。
宓琬带着山竹向外围退去,这才知道郭英给她的武器里设了机关,不过她此时没有心思去探究武器里的机关,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打斗的两人身上。
短匕不是郭英称手的武器,对上三尺长的□□显得有些乏力,但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处于胶着之态,谁也没有得到好处。
哨岗的士兵看到了这里的动静,立时向守城将领禀报。将领认出是郭英,立时带人出城支援。
荒川藤伊见状连退几步,立时收手就跑。临行前,他的脸往宓琬的方向转了一转。
郭英拦住将士,“不必追了。他不曾受伤,你们追不上的。”
宓琬上前打量他,“可有受伤?”
郭英摇摇头,那个人都没受伤,他又如何会受伤?看到宓琬左臂上的伤,想到是自己提议的来城外散心便心情郁卒,“你当真要在府里待一时日了。”
因为宓琬受伤,李潼潼被从军营医里调了回来。
接下来这几天,也不让她跟着出门了,只让她在清风院里待着,让蒋成带着人将清风院守得密不透风,而他自己,除非必须出府处理的事情,才会出去。
用他的话说,浪人之中,多为亡命之徒,既是受人之命,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必然还会再来。与其在外被袭,倒如在府里等着,布下天罗地网,等他自投罗网。
宓琬也不敢托大,见山竹对那个羊面抹额喜爱得要紧,便重新串了绸带给山竹做了个脖套戴着。
山竹很是欢喜,昂首挺胸地在院了里夺着猫步,好似自己是个王者一般。宓琬不由得怀疑,那天郭英划破姜丹木的面具的时候,小猫是不是看到了姜丹木头上戴着这个东西。
不过也只是这么想想,李潼潼的声音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阿琬,你听到了外面的传言吗?”
“嗯?什么?”
“关于你和郭将军的。他们说,郭将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院外守着的人,在宓琬耳边说了几个字。
宓琬呼吸一滞,而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呵,好男风啊,我知道的。好就好吧。”
郭英都能看得那么无所谓,她又何必给两人平添争执?等她以后换回女儿身的时候,他好男风的传言自会不攻自破。说到底,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也不愿意有别的女人往他身边凑。倒不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而是觉得郭英身边若是有了别的女人,必是容不下她的,那她又要离开过浮萍般的日子了。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宅得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自己要担心着随时有可能居无定所。
李潼潼急了,“阿琬,你明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
宓琬偏脸看她,眨了眨眼,“不是这个,那是哪个?”
李潼潼见无人注意她们说话,纠结一番还是说了出来,“你不能和将军在一起的,你忘了世子了吗?”
宓琬凝眸看她,看得她疑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了,才缓缓道:“潼潼,若是我就做了这不能之事呢?”
李潼潼愣了片刻,苦了脸,急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过了好一阵,才似下了断腕盘的决心一般,“我脑子不如你好使,你若是当真决定了要做这事,一定是有必须的理由的,我站在你这边。可旁人不一定。阿琬,我不想听到你被人骂。我想去和他们理论,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这让我心里很难受。”
宓琬闻言笑了,把玩着手里的短鞭,两头被匕首被她拆了出来,都是直匕。一把匕身是带凹槽的,便于攻击,刺中的同时便能将敌人体内的血引出,主用于攻击。另一把匕身两侧都有一条加厚的直边匕脊,这样的设计增强了匕首的强度和刚度,能扛得住一定的冲击力,主用于防守。
她原本自然是不知道的,那天从城外回来之后,郭英给她细细地讲解了,她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他的爱意和关怀,总是如春雨一般悄无声息地浸润入她的心田,让她无法不动容。
思及这些,她的心里涌动着丝丝甜蜜,她的笑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幸福的味道。
“那便不要去理他们。其实,我与他们的关系,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我只是一个被将军纵容得不太尽职的小厮,我敬重他,喜欢他,却不是要嫁给他的那种喜欢。若是哪天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自会离开。如今我所知的过往,都是将军告诉我的,待我自己想起来了,我再说予你听。到那时,我也应当有最终的决断了。”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脑中的淤血,“潼潼,有法子让我脑中的淤血快些散开吗?”
她最初把自己和原主当成是两个人,有没有原主的记忆都不在意,现在却是想把她和郭英曾经的记忆都找回来了。她至今还能冷静地分析他们的关系,只有把过往的事情都想起来,她才能决定后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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