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广宁送来的账本, 还有林蒙带来的消息,华霖觉得自己运气也没有那么差嘛。
无论过程如何,房光启都是插翅也难逃了。
众人也都精神一振,纷纷看向华霖,只等他下令捉拿房光启。
但华霖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林广宁, 沉声道:“林广宁,你要知道, 你此次告发之事, 足以让你林家家破人亡。纵然你检举有功, 朕也承诺保你们兄弟二人性命无虞,但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若经盘查, 发现你曾参与此事, 罪加一等。”
按照南朝律例, 谋反及大逆, 正犯处斩, 其余亲属宗族按年岁及亲疏,或收官为奴, 或流放三千里。
如此, 华霖大约也可以猜到,为何林广宁会这么狼狈。在发现林山同房光启的秘密后, 他一定经过了很艰难的心理斗争才决定来向自己告发。
或许他不单单是为了举报一件不法之事, 但大义灭亲四个字, 说起来轻描淡写,真正去做,又谈何容易。
说完这些,华霖才下令:“林蒙,去吧。”
很快,剑戟营的军士分成了两队,一队赶往城内刺史府,另一队赶往城郊别庄。
不到半个时辰,刺史府被剑戟营的军士包围,林蒙的副将叶良吉带人进去祸祸了一圈后,兴奋地出来道:“老大,房老贼不在!”
不在这里,在哪里显而易见。
留下几人值守,林蒙带人直奔城外。
途中,叶良吉闲极无聊又兴奋过度,凑到林蒙身边侃大山:“哎老大,你说陛下干什么非要整这么一出啊,折腾来折腾去的,多麻烦不是!”
淡淡扫他一眼,林蒙:“陛下对你笑了笑,给你脸了是吧?”
“……我就是随便说说。”叶良吉一哽,旋即咂舌,“不过咱陛下真跟以前不一样了嘿,以前多凶啊!我就没见过他笑!上次他对我笑的时候我都懵了……”
“再废话,滚回去领二十军杖。”
叶良吉麻溜地滚了。
另一边,接到消息的华霖也慢慢悠悠地出发了。
应土豆的要求,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看到整齐的车架和卫兵,土豆兴奋异常:“哦哦太帅了吧主人!”
华霖微微颔首,是很帅,且不说南朝如今内部有多千疮百孔,剑戟营这门面还是相当威风的。这还是和西戎一战,折损近半后的残存兵力的一小部分,若是剑戟营全胜时期,又该是如何场面?
也怪不得永靖帝有那雄心壮志,坚持要一统天下了。见此情景,又有哪个热血男儿,能抵挡的住心中那股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
华霖偏头看了看荆芥。
面无表情。
“……”事实证明,荆芥能。
怎么感觉这个孩子,现在都没有野心了呢?
当初叛乱的激情呢?
在封建时代,但凡有点本事的,大多心高气傲,觉得自己一腔抱负,不升官发财成为人上人就是没有天理,就是生不逢时。
但荆芥似乎真的是个意外。
出来这一个月,华霖从来没有限制过他的行动,甚至有很多次,给了他逃跑的机会。但他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每天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让背书背书,让写字写字,乖得很。
华霖当初还设想过,若是荆芥私下去和叛逃在外的叛军还有他原来的同伙接触,他甚至可以装模作样,将那些人收编,让他们成为荆芥将来的助力。
以后若是有人反对他称帝,他也好有个底牌在手里。
但现实是,荆芥似乎和那些人完全断了联系。
华霖叹气,既然他不自己争取权力,那就要给他创造权力。
也好让他早点上位,放自己跑路啊。
看皇帝陛下面露懊恼之色,福喜紧张地问了一句:“主子,您是担心房光启跑了?”
还不待华霖开口,荆芥在一旁插话:“不,他不会跑,若是让他舍下自己半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对他来说大概是生不如死。”
说完他又问华霖:“陛下在忧心什么?”
华霖白他一眼:“我在忧心……”
我在忧心你啊。
但是这话他又不能说。一旁荆芥还一副不得到一个答案不放过他的样子,华霖无奈,闭着眼睛胡扯:“我在忧心今天晚膳该吃些什么,抓了房光启又要如何庆祝。”
“……”
.
江都城郊。
原本幽静的庄子被喧闹惊扰,只不过这里荒无人烟,也没有观众来观看这一场大戏。
华霖的马车车架比林蒙带队的骑兵速度慢了不少,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庄子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地窖,其中放着不计其数的粮食,金银,还有各种奇珍异宝。
华霖见到后顿时替永靖帝自惭形秽,他在皇宫中的小金库都没那么丰满。
不过除此之外,更让他奇怪的,是房光启在这庄子中所豢养的私军。据林蒙所说,这些私军战斗力不强,但是意志力极为坚定,面对他们的时候,表现出了相当顽强的抵抗意图。
按照华霖本来的想法,纵然房光启贪财,视人命如草芥,一心中饱私囊,但并无反叛之心。如今看来……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小看了他?
来到暂时关押房光启的地方,华霖看到这里除了房光启外,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汉,对方披头散发,一双虎目怒视着周围。
华霖一到,就被他锁定,瞪了好几眼。
他心中越发奇怪,这人缘何就对房光启如此忠心耿耿,对自己却恨意十足?
而房光启,也许是知道自己再无回旋的余地,此时面对华霖也已经是毫不掩饰。
人在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绝境的时候,要么是疯狂,要么是淡然。而房光启,明显是前者。他怨恨地看着华霖,眼球微凸,泛着浑浊的红光,由于嘴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让他说话。”华霖吩咐。
一旁的军士取下他口中的布条,房光启猛烈咳嗽两声,对华霖冷笑:“陛下此次既然有备而来,又何必在臣面前装腔作势!”
华霖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好说话极了。然而下一秒他收了笑容,冷声道:“朕乐意,轮得到你来管?”
不想再和他废话,华霖直奔主题:“房光启,你同当地富商勾结,卖官鬻爵;监守自盗,贩卖私盐;隐瞒淮南灾情,诈冒赈灾官银;残害高僧智隐大师,数罪加身,你可认罪?”
“哈哈哈哈哈哈……”房光启闻言,却突然大笑起来,看着华霖,一脸疯狂:“能让当今圣上亲自审问,我房光启就算是死也无憾了啊哈哈哈……”
“不用着急,你死定了。”华霖淡淡道,“房光启,你在看着地窖中甚至被闷坏了的粮食的时候,不会想到淮南的灾民吗?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灾民?”房光启冷哼一声,“他们感染疫病,迟早就是一个死,又何必多此一举,把粮食分给他们去浪费?”
“执迷不悟。”这言论实在让人生气,华霖忍不住嘲讽,“你迟早也是一个死,你还吃什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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