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在心上

    
    所谓「真爱」就是：
    两只刺猬相互取暖，其中一只刺猬悄悄拔下自己身上的刺，让另一只刺猬紧紧靠着自己……
    把对方的刺，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在那里，即使这次扎到了心窝里，也把那痛当作是爱的刻骨铭心。
    真爱中，不会有痛，因为有了深沉的暖。
    顾恺宁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可现实是柳安童是一个宁可自己受伤都不会让她受伤的人。
    那天是顾恺宁22岁的生日，她开开心心把手上所有的文献处理完，去找柳安童，可一场车祸把这段没说破的爱情，彻底颠复。
    她的左脸额角、鼻翼、下颚严重被玻璃割伤，右边小腿骨骨折。全身躺在血海里，比起车祸中失去性命的另外两位伤亡的路人，她只能说是被上帝轻吻的天使，但她的左脸基本没办法看了……
    柳安童站在距离车祸现场不到300米的露天咖啡座，亲眼目睹，顾恺宁为了奔赴他们的约会，被撞的面目全非。是真的，面目全非，当下的他只能跟着救援队伍一起去医院，去通知素未谋面的顾恺宁家人，全程一直处于懵的状态。他认定自己是让顾恺宁遭遇毁容毒手的人，他对她的爱带来伤害了。柳安童是有创伤症候群消除创伤并不容易。身体会把记忆放进一个永久储存的地方，这样的记忆会永久保持鲜明，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失去细节。因为身体要我们记得，什么样的情况会迫切的影响我们的生存。这是为什么我们对所受的创伤情境永远能记得那么清楚，十几、二十几年后再次描述时还是可以钜细靡遗的重述当时的感官和感觉。
    柳安童只要安静下来的时候，就会不断想起医疗报告的内容，左边额角缝了17针，左鼻翼直接失去了一半的1/6的肉，脸颊到下颚的缝合内外高达60针……这对一个22岁的花季少女是个什么概念，毁容了。因为去跟他见面，如果他不是约在那个地方，她不会被失控的车撞的失去容颜；如果他能早点说，“恺宁，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么？”而不是等到所谓的生日惊喜多好。他这个所谓的准备两年多的表白，真的是顾恺宁的灾难。
    顾恺宁前后因为这场车祸做了三次整容修复，为了把吓人的伤疤收起来，把它隐去。身上易治，心伤呢？她的爱情呢？作为临床心理学工作者她知道他们都有PTSD（创伤症候群），创伤症候群多是在经历突发性的创伤后产生的。比如车祸后不敢再开车。或比如战争后回到家乡，只要一遇到很大声响，就躲在桌子底下动弹不得。创伤症候群除了心理反应外，它还有一个共通的症状，那就是面对创伤情境时，会产生生理反应。其实整个创伤症候群的症状外显情况，都适用于上述的小脑接管反应。也就是，如果遇到好像跟以往创伤一样的状况，讯息就不再绕进大脑，而直接由小脑反射处理。
    创伤症候群多是在经历突发性的创伤后产生的。比如车祸后不敢再开车。或比如战争后回到家乡，只要一遇到很大声响，就躲在桌子底下动弹不得。创伤症候群除了心理反应外，它还有一个共通的症状，那就是面对创伤情境时，会产生生理反应。其实整个创伤症候群的症状外显情况，都适用于上述的小脑接管反应。也就是，如果遇到好像跟以往创伤一样的状况，讯息就不再绕进大脑，而直接由小脑反射处理。创伤症候群可能有的症状为：
    1.情绪感受的影响：震惊、恐惧、悲伤、生气、罪恶、羞耻、无力、无助、无望、麻木、 空虚、以及丧失快乐及爱之能力。
    2.认知能力的影响：困惑、犹豫、无法集中注意、记忆力丧失、不想要之回忆、自责。
    3.身体的影响：疲倦、失眠、身体疼痛、身体紧张、心悸、?f心、食?j改变、性?j改变。
    4.人际关?S的影响：无法信任、无法亲密、失控、觉得被拒绝、被放弃、退缩、工作问题、学校问题。
    5.发生明显的情绪障碍或精神疾病，例如重度忧?病、焦虑症、物质滥用、反社会行为、或其至自杀。
    可以说，这些反应和症状的强烈程度，端看当初创伤的严重程度（这是以受创伤的人的角度来看，并不是依诊断者的角度来看的）。一般会诊断为创伤症候群的情境，对患病的人来说，都是能够直接影响生存的危险。由于身体判定的危险有程度差别，所以当创伤症候群的症状外显到已经大大的影响关?S、健康，以及生活功能时，那身体判定的那个危险程度一定爆表。
    当身体判定的危险程度爆表时，这种创伤的情绪记忆跟一般痛苦记忆的储存方式不太一样。一般的痛苦记忆随着时间过去，都会开始流失细节，如果没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最后它就被淡忘了。但是，如果身体判定当初的创伤，是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差点因此而丧命，如车祸、战争、□□；或是我们的关?S差点因此而死亡，如外遇、背叛，那身体就会把这个情绪记忆放进一个永久储存的地方。或者，当痛苦情绪过大身体无法承受时，它也可能把它封起来，让我们想不起来或想不清楚。
    这样的记忆会永久保持鲜明，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失去细节。因为身体要记得，什么样的情况会迫切的影响生存。这是为什么对所受的创伤情境永远能记得那么清楚，十几、二十几年后再次描述时还是可以钜细靡遗的重述当时的感官和感觉。
    以上的创伤症候群，是一个突然、巨大的创伤所引发的，然后那个创伤的来源之后就移除了，比如车祸过了以后不会天天再发生。但是在关?S?，这样的情况比较不普遍。在关?S?的创伤常常是持续发生的，顾恺宁的教授称它为「慢性创伤症候群」，它也就是哈佛大学教授茱蒂丝．赫曼所谓的Complex PTSD。最典型的例子来自于家暴，但它也可能会发生在各种关?S中，如工作、师生和亲子。慢性创伤症状群的创伤是持续发生的，而受创伤的人症状是日益加剧的。因为如此，受创伤的人的小脑反射就会愈来愈明显，关?S也因此愈来愈紧张，这就是顾恺宁所经历的症状。
    那有慢性创伤症候群的人怎么办呢？有慢性创伤症候群的人创伤源多数无法移除。或者经历配偶反复外遇的人，却想要?秃鲜保??堑拇瓷嗽慈椿故歉??亲≡谝黄稹Ｓ新?源瓷酥⒑蛉旱娜耍?视盟?小溉么竽院托∧院献鳌沟牟街瑁?捕际视媚茄e的功课。
    她的教授会建议柳安童这个经历重度创伤的人在「埋葬以前的你」仪式?，擦一点自己喜欢的香水。嗅觉是完全跟记忆中心绑在一起的，主要的原因是人类以往是可以嗅出环境是否危险的。既然嗅觉是跟记忆绑在一起的，那么当在创造新的记忆时，如果能跟这个味道绑在一起，在闻到这个味道时，很可能会因此而感到安全。现在也成为她自己的经验是，当觉得小脑快接手时，喷一点当初用的香水，能够比较快平静下来。
    如果有慢性创伤症候群，教授建议她要不就移除创伤源，要不就克服这个疾病，否则持续高升的压力荷尔蒙一定会严重影响她的健康，除此之外，它也可能会对她未来关?S的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但柳安童再也无法面对顾恺宁，离开了当时需要陪伴康复的顾恺宁。柳安童当初的创伤源是顾恺宁，所以当他跟她相处时，很容易就会出现用小脑沟通的情况，也因此会常常跟顾恺宁起冲突。如果这个疾病不痊?，他很可能会带着这个病进入婚姻，跟恋人相处时，也很可能会继续用小脑沟通，跟恋人起冲突可能只会影响短暂情感，但跟妻子起冲突可是会影响终生的。
    比如，有个女生在年轻时谈恋爱被男生背叛了，她可能会因此不相信异性，而且会在与异性相处时出现小脑沟通的情况。小脑一出现沟通，人就只可能防卫、保护自己，不会管她是不是伤人。如此一来，这个原本被伤害的女生，就可能开始持续伤害别的男生，因此而错过美好的爱情关?S。
    创伤会遗传，很多人的情绪记忆并不是自己亲身体验取得的，很多记忆是上一代故意或不经意传给我们的。这个情况她在做学生心理谘商师时，于种族之间的矛盾体悟最深。在她的谘商过程中，多数时候如果我问学生，要不要学怎么管理老师，他们都会很乐意。只有黑人学生面对白人老师时，他们会拒绝我提供的方法。主因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白人老师会公平的对待他们，这个情绪记忆不见得是他的老师给他的，多数是家庭给他的。
    所以，不是只有人与人相处时会有小脑沟通的情况，种族与种族间、民族与民族间、党与党间、国与国间，也常有上一代的创伤传给下一代的情况，而出现世代间都用小脑沟通。当小脑接管，小则停滞立法、走向诉讼、经济制裁、断绝文化往来，大则战争。
    如果我们继续只用小脑沟通，而不用大脑沟通，那么我们最害怕的危险情境多数都会发生，这就是我们所谓的自我应验预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也就是，你对他人的期盼，往往会因为你的小脑沟通而被实现。好比黑人小孩觉得白人老师不会公平的对待他，那他每一次跟老师沟通时都因为遗传的情绪而使用小脑沟通。用小脑沟通的人没有策略，只有防卫和攻击，所以老师被攻击久了就不会喜欢他，那不是因为孩子是黑人，而是因为老师是人，此时老师的配合度就会开始降低。这时，小孩就会觉得老师不喜欢他一定是因为他是黑人，而老师是白人。本来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问题，现在因为情绪记忆的遗传，变成了种族与种族间的冲突。
    学习如何让大脑与小脑合作，那关?S想要和平、世界想要和平，谈何容易？
    夜晚，回到家中的顾恺宁，打开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是的，正面看上去这一张很好的脸，没有疤痕没有皱纹没有青春痘，抬起手，撩起斜刘海，左额头上依旧有块乳白的疤痕。
    那场意外留下来的伤疤，前后通过朋友、亲人、师父们，为她掏心掏肺的忙碌介绍，修好了。可谁能替她修好这一颗千苍百孔，不懂得感受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