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将心向明月

    
    今天一定又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察觉到身边人各种怪异的眼神和窃窃私语，林飞第一感觉就是又出什么事了。因为之前的八卦经过这些天的传播，热度已经有所减退，虽然同事还偶有议论，但不会像今天这么明显。究竟是什么事呢？那些家伙远远地看着他叽叽咕咕，他一走近却又自动散开了，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打定主意跟之前一样不理那些人就好，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越解释只会越让他们怀疑，但他今天还是感觉很异样，心里无端有点慌乱的感觉。他想了一下，拨通了助理Happy的分机：“Happy，进来一下。”
    Happy是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小姑娘，人比较单纯，对林飞也很崇拜，林飞猜她应该知道些内情，便打算从她那里打听一下。
    Happy很快便走了进来：“经理，您找我？”
    “Happy，我感觉今天办公室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知不知道？”
    Happy犹豫着道：“我……我不太清楚。”
    林飞抬眼看她，见她眼神游移着看向别处，不敢与自己对视，便柔声道：“应该是些对我不太好的流言？没关系，告诉我吧，反正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怪你。我只想知道真相。”
    “……业务部的经理Kathy辞职了，今天就没来上班了，直到Jack召集大家开会，宣布Tracy会暂时兼管他们整个业务部的工作，Kathy下面的人才知道。原来她上星期就已经辞职了，而且走得特别急，连接手的人都还没招到，就直接把工作先交接给Tracy了。大家都说，她的辞职好像是跟你有关系……”
    Happy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林飞英俊的脸上两道皱紧的眉头，便没再往下说了。
    林飞着实吃了一惊，一直奇怪为什么这件事情风平浪静地过去了，Anita居然没有出招对付自己，却原来是心月帮自己挡了箭。他也无心再听Happy说下去，立刻走出办公室，径直往江心月办公室而去。
    远远地就看到江心月房间里坐着一群人，都是江心月的下属。往日江心月坐着的位置上，现在坐的是Tracy，她面带微笑，确切地说，是整个人都在笑着，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其他的人也不时跟着笑一下，甚至鼓起掌来，可是隔着门，听不到声音，却也感觉到那笑容并不是那么真实。
    心月，你居然真的走了？不声不响地，就这么放弃了这么多年努力经营的一切，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了？
    你怎么那么傻，要走也是我走啊！我来这里，就是为你而来，你走了，继续留在这公司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多看你几眼，多陪你几天，却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多的麻烦，都是我的错！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江心月的电话，可是电话响了很久，一直到挂断，还是没有人接听。
    连着打了几个，还是没有人接，林飞不由得着急起来。
    回到办公室，林飞又试着打了几个，还是无人接听。他发了个信息过去：心月，在哪里？看见信息打回给我。
    发完信息，仍是没有任何回音。
    他第一次这么不淡定了，再也没心思工作，在像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坐在了电脑前，快速打了一份辞职申请，发给了Peter。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意气用事，但他心里有气，气那些高层逼走了江心月，气公司里的人用流言蜚语打垮了江心月。
    邮件发出去后十分钟，手机里忽然传来短信声，他打开一看，竟然是江心月发来的一条长信息！
    林飞，
    抱歉，没有先跟你打声招呼就走了，我怕无法面对你，也怕说服不了你。
    首先，我走并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我自己，这些年全心扑在工作上，很多想去的地方还没空去，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接下来我会去一一实现它们。
    其次，不管你对Apolo现在有多不喜欢，也请你暂时忍耐，等系统的事情彻底处理好了再走。这既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了Peter，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对你，对我，表示出了最大的善意。最重要的，是为了你即将创建的新公司，创业不易，我希望你做足一切准备，打好牢固的基础再开始，预祝你成功！
    最后，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一段时间，暂时不要找我，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请放心。
    林飞看完短信，马上又打电话过去，却听到电话里传来冷冰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还是关机。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种感觉，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一幕，那部伤心的巴士，和永远消失了的伊人……
    这种感觉，难道还要他再尝试一遍吗？有没有比这更让人断肠的折磨？
    正纠结间，Peter的电话打了过来：“林经理，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飞走到窗前，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来，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走了出去。
    “Peter，你找我？”
    “坐。”Peter坐在电脑前，看着林飞的辞职报告，过了一会，抬头看着林飞，问：“你真的要在这时候辞职？”
    林飞静默了一会儿，笑笑：“是你叫Kathy劝我的吗？”
    Peter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转了一会儿笔，道“Kathy辞职的原因，你应该已经知道大概了，公司要给你们两个一起出warningletter，她要求独自承担责任，引咎辞职，不要对你进行处罚。你如果现在辞职，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心意吗？而且，当初你来面试的时候，我们就详谈过关于ERP系统的问题，你当时答应过，一定会把这个系统建立起来的。现在进行到关键时刻，你真的打算半途而废？这应该有违你的职业道德底线吧？”
    林飞点点头，道：“好，辞职信先暂时搁在你那里，我会把这个系统的事情跟完再走，三个月应该足够了，请放心。”
    Peter没想到林飞会给出这么个折中的方案，不过这样也好，反正系统的事情他会跟进到底就行，至于IT部门的日常工作，三个月的时间，再招一个合适的经理回来应该也不是难事，便点头道：“好，我同意你的方案。但我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系统推行的事情，还是要全力做好，Tracy会接手Kathy的工作，把这件事跟到底。”
    “放心，我会的。”
    “Good！那你回去继续上班吧。”
    从Peter办公室出来，在路上遇到了心月部门的业务员陈芳，他知道心月特别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林飞想了一下，叫道：“你好，陈芳！”
    陈芳显然有点吃惊，平时林飞见到她一般都是点点头，很少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你好，林经理。”
    “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陈芳愣了一下，左右看看，问：“现在吗？”
    “要不中午一起吃饭吧？到五楼吃自助餐，我请你。”
    “好。那中午见。”
    回到办公室，林飞打开电脑，集中心神开始工作，很快就到了下班时刻。他起身走到业务部，陈芳也正准备出来，于是二人一起走到电梯，去了五楼。
    “林经理，你是想问我Kathy的事情吧？其实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离职的。前阵子她就在交代一些事情，我们还觉得奇怪，问她是否公司有什么变动，她还说没有，叫我们专心工作，别理那么多。”刚一落座，林芳便主动聊起来。
    “那……你们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离职？”
    “这个……林经理你不是应该要比我们知道得多一点吗？”
    林飞没答话，脸上有点僵。
    陈芳便又跟着道：“我听说这件事情其实就是Anita跟Sam打的小报告，而且估计没少添油加醋，才会让Sam做出这么严厉的处罚。Peter虽然有心帮Kathy，但是Jack不帮她，所以最后还是逼得Kathy自己辞职了。”
    林飞默然半晌，叹道：“女人，真是可怕。没想到心月勤勤恳恳为公司贡献了这么多年，却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逼走了。都是我的错，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芳也颇为江心月抱不平，一时便忘了顾忌，继续道：“其实就算不是这件事，恐怕早晚也有别的事。Tracy一直嫉妒Kathy，最近仗着自己那组业绩不错，又会擦鞋，颇得Jack赏识。Kathy跟Jack的做事风格不太一样，本来就有一些摩擦，加上Tracy不时煽风点火的，Jack这段时间对Kathy好像总是挺不待见的，刚好这件事成了导火索，点燃了他的不满了。”她说完才好像意识到作为一个小业务员这样议论上级不妥，便又赶忙放低了声音道：“林经理，刚才那些只是我胡乱猜测的，你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啊！”
    没想到还有这个内情，看来这段时间心月确实承受了不少压力，而自己不但不能保护她，反而连累了她！林飞内心更是内疚。
    “这一年多来，Kathy工作尽心尽力，不单在工作上带领我们做出了成绩，在私底下我们也成了很好的朋友，突然说走就走了，大家都很难过。而且以后还要给Tracy管，想到心里就难受。”陈芳垮着一张脸，无奈地道。
    林飞道：“这就是职场。遇到好的上司是幸运，不好的，也只能适应。不过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很快会调整过来的。”
    “希望吧。”林芳叹气道。
    两个人默默开始吃饭。感觉到周围偶尔有女孩子投来的眼光，陈芳内心既紧张又有点小雀跃。林飞是公司里的“男神”，陈芳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又如何能够免俗？心里对林飞自然也是悄悄仰望着的。不过她自知自己和林飞之间的差距，也自知在公司这花丛中，自己只是一朵既不美也不香的小野花，是以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了，心月走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今天上午我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还关机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事。”
    陈芳摇摇头：“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或许她想一个人静一下吧！”
    “那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吗？”
    “我不知道。我想余乐有可能知道。不过……”陈芳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林经理，恕我多嘴，我不知道你对Kathy是纯粹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是……Kathy已经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我们也见过，挺好的，对她也好，我觉得你要是真的为她好的话，是不是……尽量少点干涉她的生活？”
    林飞愣了一下，没回答，只埋头吃东西。陈芳见状，连忙道：“对不起，都怪我多嘴，我也没权利干涉你们的私事的。”
    林飞笑笑：“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心月好。她能有你这样的同事，也是她的幸运。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打开微信，忽然发现江心月有更新，贴了一张长长的路的图片，配了几句话：想一个人去走走，远方的路。他再打心月的电话，还是关机。发微信过去，仍然没有回复。
    心月究竟要去哪里？是独自去旅行了吗？可是她现在的心情，一个人还真的挺让人担心的。大鹏知道吗？要不要问问他呢？林飞心里百转千回，终于决定主动联系王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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