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偌大的紫禁城被笼上一层静谧的余晖,安宁又孤寂。
程沅沅与海兰陪皇后用过晚膳便回到房中说话,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宫女们开始焚香铺床,然后为她们除去钗环发饰。正准备伺候洗漱就寝,忽听外面传来太监唱和:皇上摆驾翊坤宫。
程沅沅以为要出去迎驾,却被海兰拉住,说这个时候皇上入后宫不需要见驾也就打消了念头,尽管她对乾隆皇帝十分有好奇心,但想到皇宫重地需多加小心,看热闹的心便消散了。
等到她们一起上床就寝,却听外面骚动骤起,程沅沅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尖着耳朵细听,隐约听着好像有人喊捉拿刺客……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从西北到京城一路都是风平浪静,难道等得就是现在?不然这皇宫里怎么会这么巧闹刺客!犹如黑夜见到曙光,一心想着做任务领赏的程沅沅实在按耐不住,赶紧披了衣服下床。
“佳宁,你干什么去?”海兰看她翻身下床摸到门口,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嘘!”她在唇上比了比,轻声道:“好像是刺客,我去看看……”
这种时候,寻常女子都要吓死了,谁会像程沅沅这样不嫌事大地往外冲。海兰实在担心,赶忙让宫女太监拦她,却被她用三脚猫功夫甩在了身后。
吱嘎一声,开了院门门闩,刚探头出去,头顶上倏地有两个黑影掠过——她瞪着眼睛眨了眨,这使轻功飞檐走壁的是刺客吧?这么高的武功,肯定是跑江湖的,会不会跟目标任务有关?心中冒出希翼小火苗的程沅沅正想追上去,忽听一声轻响,仔细瞧了瞧,原来是掉落了东西。她悄悄去捡起来,却原来是一块上下都缀着金丝缠边红绒花的木质令牌……
“抓刺客!”周围传来侍卫的喊声,闻听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程沅沅赶紧将木牌揣起来,无声无息地退回了院内。
翻了一夜的烙饼,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程沅沅本想打探刺客的消息,然而翊坤宫上下全都守口如瓶,之后她更被皇后叫去谈话□□,因为皇上口谕,宫中不得对昨夜之事提起半句,也就是说,即使对兆惠和札兰泰也不能说。
黑衣人来去匆匆,又不能打听消息,程沅沅失望之于,结束了皇宫一日游。尽管没有头绪,但至少有了武侠的苗头,带着被点燃的任务热情和满怀疑问,她与好闺蜜海兰道了别。
那些刺客是否还会来程沅沅不知道,但手中的木牌很可能跟他们有关联。如果系统没有错乱,依照她的经验,应该是触发目标任务的时机还没有出现。大概是等的时间太久了,之前才会心里不踏实,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转身看了眼砖红宫墙之间长长的甬路。
穿过坤宁门,一路到了顺贞门,程沅沅等引路宫女告退,终于舒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对于这紫禁城,进来一次过过瘾也就够了。她一条腿刚迈出门槛,眼前却倏地闪出一个人——
“从这里到神武门,我为你带路。”
程沅沅被唬了一跳,不禁瞪向突然冒出来的人,见他穿着常服,又端着一副清高严肃的面孔,怎么看也不像守门侍卫。她将信将疑地问:“你是谁?出宫的门就在前面,我又不是瞎子,自己找得到。”
福康安有几分无奈地看看她,从袖中掏出个泥娃娃,“这个,你认得吗?值一个玉扳指。”
这是在跟她对暗号?多大的人了,还拿泥人……程沅沅有心刺儿两句,等听见‘玉扳指’,森森感到了不对劲,进京前,札兰泰好像说起过‘泥人与玉扳指’的典故。她睁大眼睛,靠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试探地问:“你是……福康安?”
“嗯。”对她终于认出自己,福康安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拿着泥人来相认,难道事隔多年觉得不上算来讨债?程沅沅突然“啊”地一声,趁其不备,一把将泥人抢走。“东西我收回,改日还你玉扳指!”说完,一溜烟地脚底抹油。
奈何她穿着花盆底,没两步就被福康安追上,“你怎地一上来就抢东西,快点还给我!”
程沅沅顺手将泥人塞进袖口,“我不,都说了还你玉扳指,干嘛还跟着。”
福康安被气得不行,但见她使劲捂着袖子,看起来是无论如何不打算还的,只好咬牙问:“我凭什么信你?”
“不信又能怎么着?”程沅沅不想理他,平白一个大麻烦找上门,不赶紧甩掉才怪。
她径自往前走,福康安气急地跟着,两人一路攀扯,到了神武门引得众侍卫不禁侧目。
眼看就能出宫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程沅沅猛地停下,她没带银子或其他值钱的东西,只好脱下腕上的镯子塞过去,“玉扳指没带,这是上好的和田玉,当赔偿,我们两清。”
这么好的东西赔出去,算便宜他了!不过能甩掉麻烦也值得,看福康安没再追上来,程沅沅快步出了神武门,又见札兰泰站在马车前等候,赶紧小跑着过去钻上马车。“快走快走!”
札兰泰奇怪地朝后面瞅了一眼,“有人追你吗?”
“没有,皇宫太累人,我想快点回家。”马车里传来急切地催促。
等福康安缓过神攥着镯子追出来时,将军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勾起唇角哼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跟他撇清关系!他指着远处暗道:你给爷等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进京的日子仿若黄粱一梦,快马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当再次踏入西北地界,程沅沅才有了身在此地的真实感。她甚至有种预感,目标任务就要出现了。
兆惠返回西北,要将天山北路的大军调往天山南路,是以马不停蹄星夜赶往驻军。札兰泰先将程沅沅送到西安,稍做休息,便要即刻动身。
“阿玛吩咐,让我到安西大营与他汇合,我们会直接领兵进驻天山以南。这边府中交给你,收拾妥当就动身去西宁,一路有陕西总兵李大人护送,等入了甘肃,我会派人接应。”
三日后,札兰泰一身甲胄,点齐人马,直奔安西大营。程沅沅站在家门前,看着马蹄扬尘而去,竟觉得他有几分英武不凡。
不过,她没多少功夫欣赏帅哥,毕竟还有一大摊子事等她料理。等到将府邸归整出来,带上该带的人出发,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出发当日,正门四开。
管家张罗着小厮们将流水的箱笼装车,光是安排这些东西就已累得满头大汗。台阶下,负责护送的李可秀早早地来候着,虽说眼下一丁点要起行的意思都没有,但他却半分也不着急,自得地背着手来回溜达。
“爹,怎么回事,他们家到底走不走啊!”从茶楼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找的李沅芷气哼哼地问,待看见那些人还在装行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快晌午了,我看他们要等到吃了午饭才走呢!您都等了一个多时辰,您不累,我看着都累,那边有茶棚,您先去歇歇。”说着,李沅芷就要去搀她爹。
李可秀赶紧推脱,“宝贝女儿,说了不让你来偏要来,等不了就去歇会儿。你爹我,一点都不累,只要想想这趟差事办好了,能尽快高升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不吃不喝也有劲儿。”
李沅芷对她爹如此奴才嘴脸嗤之以鼻,正要说他,却见刚才吵杂的大门口忽然安静下来,下人们恭顺地侍立两侧,门里走出一众女眷。为首的看起来像个端庄秀雅的大家闺秀,后面跟着年岁不一的莺莺燕燕。“原来满人家的女儿就是那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李可秀听见女儿的话,一回头,赶紧忙不迭地迎上去,行礼道:“下官陕西总兵李可秀,见过佳宁格格。”
身为满清贵族,该做样子的时候万不能马虎,程沅沅客气地抬了抬手,“李大人不必客气,这一路,有劳了。” 看这位李大人的面相,似乎是个‘老油条’,不过他谦恭又带着点讨好的神色倒不惹人反感。
“哪里的话,下官……”他正说着话,却见亲闺女过来,立刻给她使眼色,但眼睛眨得快抽筋了,他闺女还是不管不顾——
“在下姓李,是李总兵的,儿子。”李沅芷清了清嗓子,端得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抱拳道:“你好,刚才听我爹叫你,‘佳宁’可是你的名字?”
瞧眼前的人星眼如波,皓齿排玉,虽风姿翩翩却身量纤细,再仔细打量,眼见这人有耳洞,程沅沅确定,她不是小受而是个女的。“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名字又是?”
李沅芷没想到自己女扮男装竟被拆穿,不禁面露惊奇之色,正想追问,却被她爹用力扯了扯衣袖,不敢再说话。李可秀俯身惭愧赔礼:“格格勿怪,这是小女沅芷,只因生性顽劣才唐突了。”
这姑娘也太坑爹了,要不是碰上自己心地纯善,但凡她将来向阿玛告个刁状,就够这李大人喝一壶的。程沅沅正觉得好笑,忽然心念一动,名沅芷,姓李……她是李沅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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