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笑了笑, 出声道:“这位姜姑娘性子沉静, 方才跟太后说的话, 倒是有几分姜首辅平日里直言进谏的气势。其实她说的也没错, 公子这次, 真的是做的太过火了。”
“哀家哪里能不知道。”太后撑着额头, 眼中露出沉痛之色, “都是哀家和怡宁的错,把好好的一个孩子, 养成了如今这种混账样子。”
“太后,这怎能怪您和长公主, 若大公子不是这般模样, 皇上又怎能容下他。”缠枝放轻声音,心中有些酸楚。太后并非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当年的储君人选也并非是当今皇上,而是太后的亲生骨血, 长公主的弟弟三皇子。三皇子自小聪慧,十分得先皇宠爱, 早早的就被先皇立为储君人选, 可是三皇子十三岁那年, 去围场骑射, 竟坠马身亡, 太后悲痛欲绝。当时的二皇子, 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生母刚去世不久, 先皇为了安抚太后丧子之痛,把皇上记挂到了太后名下。
当今皇上到太后身边时已经十四岁了,这些年虽然对太后恭敬,礼仪寻不出任何差错,但到底不是亲生骨血,隔着一层。三皇子去世后,太后只剩下长公主一个孩子,因此对长公主所出的大公子疼爱有加,大公子幼时也像三皇子一样聪慧,太后对他寄予厚望,请许太傅亲自教导,然而大公子十岁那年,无端端落入湖中险些溺水身亡,太后让人查过之后,发现大公子的落水与皇上有关,当时皇上已经登基三年,在朝中根基已稳,太后只能让此事无声无息的埋没了下去,从此再不敢奢求大公子有出息,只求他能平平安安活着,和长公主有意表现出对大公子的溺爱放纵,以求让皇上放心。
太后沉沉叹了口气,吩咐道:“在赏赐的物件里再加一样生肌膏,小姑娘家家细皮嫩肉,跪了这么久,想必膝盖上已经有了淤青。”
说着伸手锤了锤脖颈,“她跪着,哀家也不好受,倚在这榻上装睡,动也不能动,可真要命。”
缠枝笑着上前给她轻揉,问道:“丽妃还在外面候着呢,奴婢去请她进来?”
太后意兴阑珊地摆手:“去吧,她如今是皇上的宠妃,哀家总不能怠慢了她。”
姜晚随着德公公从寝殿出去,迎面便见一个熟悉的宫装丽人:丽妃。她如今刚入宫几个月,却已经颇得圣宠,听说是在元宵灯会上,皇上微服出巡,一见倾心,一入宫就被封为丽妃,艳冠后宫。
姜晚看着她那张娇艳夺目的脸,想起的是上一世她逼自己喝毒/药那副狰狞的嘴脸,忍着心中的恨与惧意,朝她屈身一礼,然后快速跟着德公公往宫门去。
丽妃瞧着她的背影,问寝殿门前守着的小宫女:“这就是太后要见的那位姜家大小姐?”
小宫女恭敬答道:“回丽妃娘娘,是的。”
丽妃又瞧了姜晚的背影一眼,才收回目光。
到了宫门外,德公公转身回去,见姜晚出来,等了许久的春杏忙扶她上了马车。
“回府。”姜晚吩咐一声,靠着车壁轻轻撩开裙摆,卷起里头绸裤的裤腿,白皙的膝盖上,果然已经青了一片。
“小姐,出什么事了?”春杏见了唬了一跳,昨日服侍沐浴的时候还没有,如今进了一趟皇宫,怎么就成这样了。
“没什么,跪的有些久了。”姜晚放下裤腿,疲惫的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她方才在永宁宫是有意的激怒太后,为的是太后会再一次召她进宫。她想的很清楚,她是姜云征之女,又在瘟疫上有功,就算在冯恒的事上激怒了太后,太后再生气,也不可能直接的惩罚她,相反,为了不被留下话柄,该有的赏赐一样也不会少。然而凭着太后对冯恒的宠爱,这口气不可能咽下,既然不能直接惩罚她,那么只能像今天这般略施小惩。她要的便是如此,只要太后记得她,三不五时的召她进宫,她就不能离开京城。
看着小姐膝盖上的伤,春杏心疼不已,还以为回来了京城是好事,没想到还不如在清泉村的时候,回去府里,立刻找了药给小姐抹上。
姜晚前脚从宫里出来,后脚她在永宁宫被太后罚跪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夫人……”李氏歪坐在榻上,伸着手让翠荷给她染指甲,于嬷嬷进门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的脸上露出笑容。
“早就料到了,那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太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李氏轻笑出声,抬手看了看翠荷染的指甲,满意地吹了吹。
于嬷嬷道:“既然如此,那夫人,您瞧是不是可以把大小姐重新送走了?”
李氏问道:“药取来了?”
“取来了。”于嬷嬷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老夫人说这药以前宫里的妃子也用过,不会对夫人腹中的小少爷有什么损害,让夫人放心服下。”
李氏接过白瓷瓶看了看,问道:“服下多久才会有效果?”
于嬷嬷道:“老夫人说大概一个时辰,效果也只能持续一天的时间,让夫人不要太早服下。”
“夫人,宫里太后身边的德公公来了,说是奉太后的命来送赏赐给大小姐。”门外小丫鬟进来禀告。
李氏收起白瓷瓶,轻笑了一声从榻上起身:“这太后啊,也真是不容易,就算再不喜咱们大小姐,为了林州瘟疫那件事,也不得不赏赐她。走,咱们去瞧瞧,太后赏了什么好东西给咱们大小姐。”
所赏赐之物不过是几匹衣料和几样宝石珍珠的手串头饰,姜晚去前院谢过礼,就让春杏和白棋抱着赏赐之物,回去了锦绣苑。
“太后可真是的,刚罚过小姐,又送了这些过来。”进屋关上门,春杏忍不住小声抱怨。
“噤声,太后的闲话能是让你瞎说的,当心隔墙有耳,让旁人听了去。”姜晚瞪她一眼,警告道。
“这是什么?”白棋眼尖,看到衣料之间有一个描金的小匣子,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罐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药膏。
春杏吐了吐身体,十分奇怪:“这里面怎么还夹着一罐药膏?做什么用的?”
白棋却是识货的,他在宣王和纪延身边瞧见过这种药膏,一罐价值千金,受了伤,只要抹一点,很快就能痊愈。
“这是生肌膏,对伤处很有用的,小姐快试试。”他把药膏递给姜晚。
姜晚拿着药膏,心中疑云顿起,太后罚了她的跪,却又送了药膏来,究竟是何用意?
她想了想,没想出原因,只能疑惑的收下药膏,晚上沐浴过后涂上,第二日一早,膝盖上的淤青就消了下去。
春杏刚为小姐的伤好了高兴,就从碧华院传来消息,说是李氏突然腹中疼痛,已经递了牌子去宫里请徐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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