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日,为躲避天帝与天后的责罚,狐狸仙正于那树下买醉解忧,忽觉额上一痛,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便见缘机仙子气势汹汹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手上握着厚厚一沓债薄,显是来者不善。
“看看你干的好事!”
缘机说着,将那债簿往他面前一摔。
丹朱拿起看看,却是不懂,遂又放下。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怎么好说?你给我好说去!这人间男女肉体凡胎,男人播撒,女人孕育,那是亘古不变的天道!你可好!把那姻缘红线往他们手上一栓,就什么事都没了,连招呼也不和我打一声!这下好了,那夜神与火神此番历劫,本是命中注定各有一子,被你这么一搅和,夜神大殿要在这凡间以男身孕子了!”
“哦……啊?”
丹朱愣了一愣,终于想起有何不妥。这天人千奇百类无所不有,男仙孕子实在例属寻常,可凡间就不同了。这凡间若是有哪个男人有了身孕,纵然不说被视为妖孽,怕是连平安产子都不能够。
“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谁的烂摊子谁自己收拾!”
缘机说罢,将那狐狸仙的领子一拎,直奔南天门而去。
丹朱落下界来,正遇上润玉腹中胎儿有异。这男子不同女子那般有孕育的脏器,胎儿无处育养,长到一定程度,便会使身下出血不止,以致丧命。润玉倒下时,鲜血染着衣摆一片血红,丹朱若再晚来一时,怕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忙以术法止了血,将人移到榻上,丹朱设法为润玉聚气凝胎,于他体内生出一处柔软的衣膜,将未成形的胎儿包裹起来。
润玉仍旧未醒,但体内有异,昏迷中亦有所感应。他无意识地蹙起眉心,溢出浅浅的□□来。
丹朱看得不忍,也不管润玉听不听得到,不住安慰他:“好玉娃,你再忍忍,叔父这可是为了救你。”
但这强行改变凡人肉身,疼痛自是不言而喻。润玉腹中脏腑移位,生生将他疼醒过来。眼见这陌生人将一束强光照入自己体内,润玉不由面容失色。
防他挣扎,丹朱不得已也对他施下定身术来:“一切待我为你施法之后再行解释,你先忍耐一时,再有片刻就好。”
这倒不是诓骗他,又一炷香的功夫,术法施毕,疼痛缓下,丹朱为他解开术法。润玉身上已湿透了一层,额上汗水涔涔,连那纤长的睫毛上也有汗珠簌簌落下,憔悴非常。他待要支身坐起,却是四肢虚软无力,难以维持。
丹朱将一枚丹药送入他口中,润玉只觉腹中一片暖意漫开,四肢百骸渐渐恢复力气。他对眼前这陌生人的敌意减去几分,开口问道:“阁下是……”
“这个嘛……”丹朱本想随口胡诌一番,但一想这二人回到天上想起这凡间的劫数来,少不得要来寻自己麻烦,便又改口道,“玉娃啊,这可真不是我故意坑害你,是那凤娃悄悄将红线栓在你身上,我也是事后方知。你二人跳下天机□□时,这一切就命中注定了,时至今日我也无可奈何。你腹中如今有了小玉娃,若非我及时搭救,可就性命不保,所以你着实不能怨我。”
润玉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此人说什么他“腹中如今有了小玉娃”?
“你说我腹中……”
“有了娃娃呀,一个来月了,细算起来怕是那日你与凤娃在军中恩爱时便种下了。”
丹朱说得十分自然,却只听得润玉面红耳赤,更兼难以置信。
“可我分明是男子之身——”
“这个嘛,凡事有因便有果,这凡尘俗世虽然没有过此等事情,但这娃娃既然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你说是不是啊?”
润玉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好端端的男儿身如何竟摇身一变成了女娇娥。但此人看似确是仙家,又何必诓骗自己?
丹朱倒不曾想他难以接受:“你若不想要这娃娃,我倒也能帮你将他落了,但你可想清楚了,你与凤娃今生命定会有一子,这就是落了,也是注定还会再有的。”
润玉心乱如麻,又不知旭凤如何,因问道:“殿下他怎样了?”
“我略施术法将他定住了,免得他惹事。要不是我今日来的及时,你可就要血尽而亡了。”
闻言,润玉起身于榻上款款一拜:“多谢仙人救命之恩,润玉无以为报,此生必香烛烟火长日不绝,只不知仙人如何称呼?”
如此这般乖巧的玉娃,不似在天上时会拿捏得他施展不开手脚,丹朱忽然十分感慨:“好说,好说,我可受不起你的香烛烟火。再说我之所以现身,这也是,咳,事出有因。你若决意留他,我这有七七四十九颗丹药,乃是我特意从岐黄仙官那里要来的,五日一丸,到时自然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润玉犹豫片刻,接过药丸。
丹朱不等他反悔,又道:“你且好好将养身体,把娃娃平安生下来。我在你身上施了障眼法,免得日后旁人瞧出来诸多麻烦。但你自己可要当心,切莫磕了碰了伤到娃娃。还有就是,别让那凤娃再欺负你,否则这娃娃可保不住。”
听明白那“欺负”二字是何用意,润玉赧然蹙眉:“润玉知道了,多谢仙人。”
“如此甚好,老夫也该回去了。待我走了,这凤娃身上的术法自会解开。到时他不会记得我曾来过,否则以他的个性必定闹得尽人皆知。至于你肚里的娃娃,自己决定告不告诉他吧。”
丹朱说罢,红光一闪,消失无踪。
润玉愣怔半晌,见旭凤转醒,心慌意乱下不知该如何面对,竟是匆匆离去。
旭凤醒来却不记得如何昏睡过去,只依约记得似与润玉不欢而散,一想到润玉与他意见不一,便又头疼起来,全然将他倒在自己怀中之事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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