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渡劫(重生,境遇互换,生子)

21.第二十章

    
    公主大婚后,旭凤便又被囚于王府。他整日一副荒诞做派,除去偶尔舞刀弄剑,就只是变着法儿寻开心,甚至令仆婢们穿上清一色的白衣,今天蒙着眼去闻香识人,明日又要摸骨断命。皇帝对他此等轻薄之举嗤之以鼻,但传至太子耳中,却也渐渐放下戒心来。
    然则旭凤虽于这府中囚禁,外界的消息依旧瞒不过他。自他离开清心观,便从未将自己的命运压在皇帝的一念之仁上,私开金矿,暗铸兵器,太子忌惮他实在不为无因。润玉的出现令他稍稍偏离轨迹,甚至想过放下这一切只与他厮守。可如今,他既然不要这份真心,自己若还沉溺于那失去的痛苦,除了显得卑微渺小之外,既不能赢得他的垂怜,也不能赢得他的身心。于是旭凤觉得,实在不该再做此等无益之举,打叠起精神来筹谋如何脱出囚笼方是正道。
    只是,任凭他自诩如何理智,在听闻公主有孕的那一刻,却还是一瞬间里被打回原形。他从未尝过嫉妒的滋味,如今初初知晓,只觉那苦涩几要从唇齿间溢出胸膛来,无可消解。他失控地将满腔妒火发泄出来,其结果便是那一室珍品粉身碎骨,无一幸免。心中则想,润玉啊润玉,我知你为难,谅你处境,我勉强自己配合你的委曲求全,可你这般行径,竟不丝毫顾虑于我,若然如此,我便也不需再顾虑于你。
    若说锦觅与她那同父异母的兄长有何相似处,那便是他们皆是果敢的行动派,言出立践。自她决定要令润玉腹中这娃娃叫自己娘亲,便开始盘算如何给他一个正当名分。竟不待知会润玉,便即请求皇后,打算去那离京数里外的汤泉别宫度这新婚燕尔。皇后当即应允,锦觅于是立刻安排,只待上路,方才将计划告知润玉。
    “待我们在那呆上一阵,我便说有了身孕,不宜奔波,之后便在山上住下。等你诞下孩子,修养恢复之后,我们再回京,到时自然神不知鬼不觉了!”
    润玉虽觉不妥,但既已成行,也只得且行且看。
    于是月余后,京中得到公主有孕的消息。帝后的喜悦自不必说,就是太子也为这幼妹送去各种补品。皇后立刻派遣太医去为公主看诊,谁知这太医去时以为得此美差,少不得各等赏赐,回来时却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他隔帘看诊,那公主竟是全无孕像。待要直言,却被公主暗示道:“十个月后,本公主自会带回一个婴孩儿,太医只管照章办事,绝不会亏待了你。”
    这疏不间亲,太医于那内廷浸淫多年,最懂其中生存之道。虽不知这公主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她执意如此,自己若是去那皇后面前说些不该说的,日后她们母子间再不会有隔夜仇,自己却怕是身家难保。于是只得遵从公主示意,唯唯诺诺。而他既参与了这桩秘事,便少不得为公主遮掩。如此一来,锦觅倒也如愿留在离宫。
    倘若一切能够按照她的设想,倒也顺遂无事。可那皇后听闻锦觅有孕,哪里坐的住,虽然锦觅一辞再辞,还是执意前来探视,不但如此,甚至惊动皇帝一同来这离宫修养,说是天气益冷,这离宫本就为避寒而建,正是时候来此小住。这一来大动干戈,实在出乎锦觅的意料。
    “这可怎么办?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当面撒谎?”锦觅不由慌了神。
    润玉只得安慰:“既来之,则安之,这先头几月不会显怀,尚可瞒骗。到元日时,朝中大祀,陛下总要回京,之后再另做打算吧。”
    锦觅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面见帝后,拿出幼时那一套坑蒙拐骗的姿态来,勉强蒙混过关。但这一来,只苦了润玉不得不与她一同伴驾。他近七个月的身孕,胎腹日隆,行动颇觉不便。可偏偏在帝后眼中,锦觅初怀有孕,更需他多多照拂,润玉不得不加倍小心——偶有行差踏错,便会惹来帝后的不满,责备他对锦觅照料不周,反要锦觅事事亲为。锦觅于此哭笑不得,可也无法替润玉分担一二,否则只能是越帮越忙。她本想令润玉好生休养,却竟是弄巧成拙,反添劳苦。眼见润玉日渐消瘦,已停止的呕吐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锦觅心疼之余,也只能背地里与他连连致歉。
    “都怪我想的这馊主意,害你更加劳累。”每每她自责不已,润玉皆是温柔地回她“无妨”,于他而言,身体的劳苦自是早已不算什么。如此过了一月有余,京中忽然传来急报,北朝军事或有异动。
    皇帝素来示弱北朝,自旭凤退兵后,从前的纳贡自是作罢,但就此一直未再和谈,心中总是不安。如今北朝忽有异动,却不知他们又有何意图。值此不得已时,便又想起旭凤的好来,若他在,何惧北朝南下。
    润玉于是适时地道:“北朝此举,莫非是听闻熠王受困,以为可趁此机会有所获益?”
    经润玉点出,皇帝越发觉得是这个缘故,却只舍不下脸面:“这……即便朕有意释了他,可他盗取布防图之事人赃并获,难以向诸臣工交代啊。”
    “恕微臣直言,那江岸布防太半本就是熠王所布,殿下若要一张布防图,又何必夤夜之时亲自盗取?再者,所谓布防图,不过是为调度之时一目了然,然则战时瞬息万变,又岂是区区一张图即可窥视全局?我朝与北朝交战多年,双方对彼此兵力早已悉数知晓,这布防图固然要紧,却不牵涉成败之万一。熠王殿下因何以身犯险,想必其中是有所误会处。抑或是,有人刻意陷害,致使太子误会了殿下。”
    值此忧患之时,润玉这一番辩解恰令皇帝有了台阶,就此拾步而下,竟至真正觉得,之前那勾结北朝里应外合之言纯属构陷。于是皇帝当即下诏,将旭凤释出王府,素来陛见。
    旭凤一路疾驰奔向东山,心中却无丝毫畅快之意。离那人越近,他便越是愤懑,此时他只想抓着那人衣领质问,为何如此快就能忘记那些山盟海誓,去与公主鸳鸯锦被,云雨巫山。但又知道,纵然如此做了也不过是徒劳无功——他是公主的驸马,而自己则是皇帝的熠王,这中间隔着的不是那肉眼可见的山海可平,却是触不到摸不着更是填不平的那道名曰皇权的沟壑。
    旭凤并不是那凭借头脑一热就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举动的人,所以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先去见了皇帝,循着一切不出所料的脉络行进。而在皇帝那里,他果然也不曾见到润玉——他在躲着自己,旭凤十分确信。
    皇帝一如既往地摆出慈父姿态,痛心疾首地斥责了那离间父子二人的罪魁祸首——竟不知太子从何处寻来了替死鬼。旭凤心中讽笑,面上自然不着痕迹,一路逢迎下来,却也如愿取回那江边防卫的兵权。
    “听闻公主有孕,我也该去说一声恭喜才是。”
    目的达到,旭凤便一刻不再多耽。然而皇帝看他兄妹情深,却是再欣慰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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