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为了把黑衣人引入早已铺设好的能量石阵内,颜潇没有走那能不受电流袭击的小道,而是硬生生地冲进阵内,活活忍受电流的滋烤,但他对能量石阵极为熟悉,这才免于丧命。
颜潇硬撑着从阵里出来,刚踏着外面的土地,就再也只撑不住,腿一软跪了下去,手里拿着的短棍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长棍。
颜潇伏在地上低喘了好一会儿,抓着长棍的手泛白,他不敢在这里待太久,大树倒塌的动静太大,那些一直追着他们的人肯定会被惊动,他回过头看了眼被大树淹没的能量石阵,能不受电流的小道共有两条,他出来时走的是一条,那么单赫逸他们就是走的另一条了。
单赫逸那孩子虽然挺黏他,但他说的话还是会一丝不苟执行好的,他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艰难地站起,向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被电得又软又酥的腿根本无法正常行走,他一步走一步拖,竟将乱叶铺就的地拖出一条路来。
颜潇是在一条小溪边醒来的,梦里冰天雪地,他却只着单衣,不想再忍受这种难以言述的痛苦,便醒了过来,才发现一只手无意识地搁在小溪里凸起的石块上,小溪流得欢快,不时会从他下垂的手腕流过。
颜潇将自己手腕从冰凉刺骨的溪水里解救出来,他掬了把水,也不讲究地便朝自己的脸上拍去,撩起衣摆擦脸时,接触到柔软的面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白萨兰的衣服,他的衣服已经破得穿不得了,而白萨兰和他身形相仿,正好接济了他。
颜潇随便选了个方向,沿着小溪悠闲地走着,说是悠闲,实则他是没赶路的力气了,被电麻的腿还没恢复过来,只能如此晃晃悠悠的,不知道的人可不就以为他悠闲地散步嘛。
一双眼,微微眯了眯,黑色口罩遮盖下的脸,看不清表情,静待前面悠闲散步的人走出一些距离,才动了身形,却是一晃,便往前移了几百米,继续躲在树后,像是藏在僻冷处的毒蛇,等着猎物放下戒心,一举击杀。
仿佛确定了什么,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不再隐蔽身形,手里握着,匕首直冲颜潇后心而去,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为这浪费他的精力实在不划算。
不想,既定的结果出现了松动,斜刺里出现一支暗器,而目标正是他,黑衣人轻巧地往旁边躲了一步,暗器撞上树干,跌落在地 ,竟是一截枯枝。
黑衣人转身朝着枯枝射来的方向,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缓缓走出树后,不需多言,两人即刻交起手来,一黑一白,忽上忽下,一时也没能分出胜负。
这里的动静早已引起颜潇的注意,他回过身,看戏般看着他们打斗,这树林里实在有意境,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瓜子,要能有一把来啃啃,别提有多惬意了。
两人的战斗陷入胶着,旁观的颜潇却是看得清楚,两人看似不相上下,实则是白衣人没用武器,他手往后一背,脸上依旧是看得痴迷的模样,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短棍,赫然就是昨晚揍人用的。
看准了时机,颜潇将手中的短棍向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抛去。
白衣人漏了个缺陷,被黑衣人一脚踢中肩膀,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大树,忽而一改萎靡不振的样子,往后蹬了一脚,与树神借了力,迎向飞来的短棍。
拿到短棍的白衣人仅仅愣了两秒,便手握棍的两端,将其拉长,而后又往反向一拧,一根乌漆嘛黑的棍,变成了一把宝剑。
颜潇丝毫不敢相信这是那丑的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的打狗棍,张大了嘴巴,惊异地看着得了宝剑有如神助的白衣人将黑衣人虐的不要不要的。
手握宝剑,白衣人气势全开,直逼得黑衣人只能格挡与闪避,然而高手的对决并不会长时单边倒,黑衣人向后一仰,直视与他身体平行的剑,白衣人已近在咫尺,黑衣人飞起一脚向着白衣人腰间踹去。
白衣人见一击不中,已料到黑衣人会反击,旋身与黑衣人八成力的飞踢相擦而过,还不忘反手给了他猝不及防的一刺。
黑衣人助跑了几步,蹬上直挺挺的树干,右手一捞,快步不停向上的双腿超过了身体的高度,再用力一蹬,于空中转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震起几片薄叶。
他缓缓转身,与白衣人对视,手里拿着截刚摘下来的新鲜树枝,气势竟一点不输拿着宝剑的白衣人。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却已于无声之中,来往了千百回。一阵风,带走了虚挂在树上的叶,两人在满天黄叶里默契地动了起来,一人主攻,一人回防,每一次的险境都被一截树枝化解,每一次化险为夷都会被诡异的剑法再次逼入绝境。
两人酣畅淋漓的交手全然达到忘我的境界,仿佛世间只剩一个与自己交手的人,全天下只留下了宝剑与断枝的争锋,其他一切皆是云烟,早已随风消散。
突然,黑衣人的身影一顿,白衣人洪涌的剑势早已收不住,“噗”地一声没入了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溅在雪白的衣裳,晕开,像无数朵鲜红的花开在白衫上。
黑衣人还指着白衣人方向的手 ,缓缓下落,整个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白衣人忙伸手一捞,接住了黑衣人软绵绵的身体,那双燃着战意狠绝的眼睛,慢慢涣散,失了战到极处的盎然生气,只剩下一丝还没来得及消散的不甘。
他在不甘什么?不甘那么早死?不甘还没分出胜负就意外被打断?白衣人想。
他抬头看了眼事不关己站在远处的颜潇,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复又低下头,拔出剑,将黑衣人平放在地上,轻轻为不瞑目的人合上双眼,叹了口气,用轻得只能随风飘的声音说:“走好吧。”
他站起身,颜潇已经到了跟前,二话没说,将黑衣人全身上下搜了个遍,白衣人刚抬手要阻止,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无力地垂下。
“雾色的人。”颜潇看着一个奇怪的标志说。
白衣人也瞄了眼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的东西,故作轻松道:“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被‘雾色’追杀啊,哦,就凭你这么小就知道‘雾色’,被追杀也不奇怪了。”
颜潇没理他,继续翻,却也没能再翻到他想要的东西,索性这人也没什么用处了,便起身往小溪边走去。
白衣人紧随其后,嘴里还不停道:“哎,你怎么惹上‘雾色’的人的?看这人的身手,可不好请啊,听说他这级别的杀手,就是你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到,小子,我越看你越不简单。”
“你再不闭嘴,我让你现在就变得不简单。”颜潇皱着眉,恨不得把这聒噪的家伙踹进溪里喂鱼。
“你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就会忘恩负义,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命好吧!不感谢就算了,还来威胁我。”白衣人说着,一掌拍在颜潇肩上。
颜潇肩一抖,从他手底下钻了出去,回头嫌弃地看了他的手一眼,说:“离我远点,好重的血腥气。”
白衣人把手放在鼻下闻了老半天,都快进化成狗鼻子了,还没找出颜潇说的血腥气在什么地方。
“哎,你要去什么地方?”白衣人又问道,他实在不喜欢冷场,死也要挤出点能聊的天来。
“无方。”颜潇油盐不进,丝毫不想搭白衣人的腔。
白衣人:“……”这话我真没法接。
白衣人不依不饶,继续道:“你就算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总有个大致方向吧?”
颜潇转身,揪住白衣人的领子,眼神恶狠狠盯着他,说:“你那么主动打探我的行踪,是谁派你来的?”
白衣人愣了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刑讯逼供的阳间恶鬼。接着,他“嘿嘿”两声,将自家衣领从颜潇魔爪里解救出来,重新铺平整,说:“哪有什么人派我来,我就路过 ,见那人不害臊欺负一个未成年,才出手截止了他。”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颜潇挑挑眉,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我不是忘了怎么走了嘛。看你挺有方向感,觉得跟你走,说不定就能走出去了呢。”白衣人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不认得路根本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颜潇没说信与不信,转头继续带路,像是真的接受了他这番说辞了一般。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就这么默默走着,白衣人知道颜潇不喜欢他多说话,也就闭了嘴,省的没堵着别人,先把自己怼死了。
坐下休息的时候,颜潇细细地看着手中又变回丑不拉几短棍的宝剑,一寸又一寸,好像能把它看出朵花儿来,过了一会,他又无情地把短棍扔给白衣人,说:“我师父说过,这剑见了血就不吉利了,你要就给你吧。”
白衣人没料到颜潇会突然扔宝剑给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痴汉似的看着短棍,完全没被颜潇话中的“不吉利”所影响,在他看来,前一句纯属是颜潇自己嘴硬,想送宝剑给他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借口,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颜潇看着白衣人抱着短棍不撒手的样儿,心情简直无法言喻,真不知道他发现这不吉利是真的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白衣人想要小解,可是他不想抱着短棍小解,在他看来宝剑是神圣的不应和这些污孽的事联系在一起,但又不愿和它分开,正踌躇间,颜潇说:“我替你看着短棍,你去吧,我不碰就是了。”
白衣人不甚放心地把短棍放在离颜潇五米开外的地上,然后快步向林中跑去。
等他释放完了回来,溪边已没有了颜潇的身影,他心下一跳,匆匆跑过去,发现短棍还在原地,松了口气,往前跨一步,手还没够着短棍,就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世界已换了另一副模样,他被吊树上了,而近在咫尺的宝剑,他却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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