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甫他们回了军营,一切安好,敌军那边看来也想要过个中秋节的样子,没什么动静。
夜深,月渐明,人影绰绰。
一队身着夜行衣的人,鬼鬼祟祟的在边城的街道上穿梭着。
家家户户都休息了,而他们却在街边埋了一些东西,仔细一瞧还有一些引线露了出来。
竟是炸 药!
蔺思远和小哥回了房,老头子睡不着,把自己的家当都找了出来。这些年孩子都没有回来,一直都是小哥和他互相照顾着。
老头子把东西打了一个包,又塞了好几件衣服在外面包着,想着等他们走的那天给他们塞行李里面去。
收拾好,老头子就走出了屋,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月亮。
“人老了,睡眠也不是很好,还不如出来溜达两下再回去睡觉。”
那些黑衣人把□□埋到了造纸坊,就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老头子听到外面的动静,脚步轻慢地走到门口张望,他佝偻的身影被门口的树刚好遮住了。
老头子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可听着声不像是本地口音,而且像是有不少人,刚想开口询问,瞧见了他们穿着夜行衣,就立刻住了嘴。
老头子安安静静的待在树后,观察着他们在干什么,等他们走后就把刚才他们埋下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借着月光,老头子看清了那东西竟是□□!老头子赶紧把东西拿回了房间,把小哥他们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吗?大伯。” 小哥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应该是,那伙人鬼鬼祟祟的埋了这种东西,怕不是奸细混进了进来,要等中秋节炸了咱这边城。”
老头子很是气愤,放在桌上的手都气的发抖了。
“大伯,你们在干嘛?” 蔺思远睡熟了,听到大伯喊小哥的声音,也赶紧起来了。
“小凡,你看。”
小哥把□□拿给蔺思远看,又带着他去门口看了看,两人还找到了一些在街坊门口埋着的□□。
这个时节,白日里大家都忙着过节准备东西,晚上休息蓄养精神,根本没人会想到有人就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埋下了□□。
“我们明天去报官吧!”
小哥和蔺思远又挖了些□□出来,实在挖不动才回了造纸坊,老头子一夜无眠,就等着天亮去官府报官。
天明,老头子他们带着□□去了官府,府衙的捕快迅速的出动,去邻里街道那儿把□□挖出来。
他们是暗悄悄的去每户门前挖□□,如果动静太大,那些贼人必定会发现的,他们要把这些贼人全部抓住,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蔺思远提了一个建议,把□□挖出来,再把引线单独埋着,到时候派人在街头巷尾去观察是从哪里点的火,就可以抓住贼人了。
捕快们连赞蔺思远小小年纪倒是很有头脑,一群人又去埋了引线。
一时间,知情的街坊人心惶惶,但被下了令封口,不可多言,以免被贼人逃脱。捕快们收集齐□□,竟然有三大麻袋那么多。
这种□□小小一个,威力巨大,真的全部被点燃,足够把边城炸毁一半了。边城官下令严把各个城门,对外只说是官府进了贼要抓住这个贼人。
街坊们还是张灯结彩喜庆着过节,捕快们在街上巡视,只待留心定能将贼人抓住。
十四晚,看到有捕快在街上巡视,那伙贼人没能再下手将剩下的□□埋完。现在城门又被严查,他们只好回了客栈躲着,等中秋节过后趁乱寻机会出城。
“爷爷,我们明天去月华楼,你就待在坊里不要出去了,等我们回来。” 蔺思远担心明天老头子一个人待在家不安全,很不放心的又说了一遍。
“小凡,你们安心去,我就在屋里不出去,放心好了。”
老头子心里暖暖的,这蔺思远就跟自己孙子一样,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老头子心里真的很喜爱蔺思远。
“小强哥,明天我们一起去月华楼,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先回来看爷爷啊。”
“放心吧,没事的,大伯在屋里不出去,我们明天走后把门关好,早去早回。”
小哥也觉得蔺思远实在是暖心,拍着他的肩连连微笑着说。
“嗯,没事的,小凡,倒是你们要小心点,别露了馅,到时候写完了就快些回来。”
老头子知道琴老板不好惹,蔺思远完全是为了自己才答应去的,心里想着月华楼那里的打手不少,琴老板也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要灯谜节目结束后,他们快些回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十五日,街上好不热闹,好多小孩都跑了出来,拿着动物灯你追我赶的,糖葫芦,糍粑,炸甜饼,糖豆,好多甜食,还有各种竹编小动物,会跳的青蛙和抖翅膀的小鸟……各种各样的灯,挂满了街道。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已经有很多人挤进了月华楼,他们都是听说苍白先生会亲自来楼里和大家一起过中秋猜字谜,只要猜对了就可以得到苍白先生的字帖。
蔺思远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跟着小哥进了月华楼。
今天过节楼里的人比平常多了不少,还是琴老板眼尖,在二楼看见他们,立马就让伙计带着他们上了楼。
“你们可算是来了,看看这么多的人,都是冲着你这小鬼来的。”
琴老板又想摸蔺思远的脸,蔺思远早有防备用糖葫芦挡了一下琴老板的手,糖丝粘住了琴老板的帕子,琴老板无奈扔了帕子,娇嗔了一句就不再动手动脚的了。
“琴老板,说好了啊,我们就待一个时辰,我们还要回去和爷爷一起吃月饼赏月亮呢。”
蔺思远将手帕从糖葫芦上拿下来,几下子就把糖葫芦吃完了,扔了签子,坐在案桌边就开始写字谜了。
“好,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琴老板出去招呼客人,小哥也去换了衣服,出来时蔺思远还看到小哥有模有样的戴了个假胡须。
“小强哥,哦不,先生,你可真是风度翩翩啊。” 蔺思远对小哥一拱手,敬了一个礼。
小哥昨日已经跟蔺思远学了几个先生该有的姿势,也有那么七八分文人模样了,也对着王源回了一个礼。
“小凡,你说我这样成嘛?” 虽然对自己的外貌蛮有自信的,但小哥心里还是发虚,毕竟第一次扮演文人墨客,“外头人太多了,要是有人闯进来就完了。”
“能成,小强哥,来,你坐这儿,拿着笔就行,其他不用乱动,就算有人闯进来,你只要立马把笔放下就行。”
蔺思远拿了一幅写了一半的字放在小哥面前,只要小哥拿着笔在人进来时,假装生气把笔搁下就成。
圆圆的月亮升起了,猜字谜游戏也已经开始,琴老板故意在进来时撩起了一角帷幔,让人能看一眼装扮成苍白先生的小哥的背影,然后马上就侧身进了屋。
“小凡啊,写了吗?” 琴老板一直看着蔺思远的脸,接着灯火照映,蔺思远的脸更加粉嫩起来,手心痒痒的还是想摸,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嗯,你拿出去吧,我再写几幅字就成了,你就别再进来催了。” 蔺思远已经把字谜都写好了,开始提笔写作为奖品的字幅,这些字得用心写,琴老板老是来去走动会影响到下笔的。
外头的人看到琴老板拿了苍白先生亲手写的字谜都抢着要猜,人声嘈杂越来越大,大家都开始绞尽脑汁猜起了字谜。
月华楼里一片热闹,街道上也挂着红红火火各式各样的花灯,再过一会儿,灯龙就要开始游街了,城里的小河上已经被年轻的姑娘放满了期盼美好的莲花灯,那些灯顺流而下飘出了城。
埋□□的那伙贼人的同伴就在城外,看见了顺着河水流出来的花灯,对着天空放了一个烟火信号。
远处的敌营突然开了营前的大门,一大队拿着火把的骑兵冲了出来。
边境军里的士兵们都严阵以待,他们都穿好了盔甲,根据探子的消息,下午的时候敌军就在暗暗集结军队,到了傍晚却又都熄灭了火光。这是要有大动作的征兆,加之边城传来的消息,这敌军是狮子大开口,想把边境驻军和边城都给吃下肚啊。
李将军早就命令将士们早早吃了饭,现在都拿好了刀枪,射手们也已经架好了弓箭,待到敌军进了射程范围,李将军一挥手,那些箭就齐齐射向往他们这边奔跑而来的第一支骑兵。
大战就此拉开。
王凯甫和李章程一起在指挥台,点了大火把,还有明亮月光的普照,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敌军的进攻路线。
可是有点奇怪,敌军怎么好像多了好几倍,看着密密麻麻的都是兵。
“怎么回事?难道那些兵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李章程看了好久,还是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多了那么多的兵。
“不管他们多少兵,既然敢在今晚开战就把他们全杀干净好了。”
王凯甫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了红血丝,体内的猛兽已经蠢蠢欲动了。
“王副将,你注意自己,别伤到了。”
李章程知道王凯甫杀心已起,就让王凯甫领着一对骑兵先杀了出去。
王凯甫一入敌方骑兵队之中就大开杀戒,这时的月亮被乌云遮住,视线突然就暗了下来,王凯甫偶尔才能看见剑身反射着一点月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的亮光。
王凯甫领着冲入敌兵,顿时杀开了一大个缺口,他没有停下来稍等,而是直直往敌军主将而去。王凯甫所过之处血雾四起,像个嗜血的魔鬼所向披靡,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的脚步,他身上那已经被血染红了的铠甲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仿佛只有将所有的敌人都消灭才能停止他的杀戮。
敌军主将对王凯甫早有耳闻,命令士兵围困住王凯甫,还要将他活捉。
可奈何王凯甫却越杀越起劲,眼里已经看不见青色的眼白了,红彤彤的双眼,还有嗜血的模样,嗤笑着露出象征着自己标志的虎牙,轻轻的舔了一下,仿佛眼前的敌兵是一顿美味的大餐。
城里的贼人也得了信点了引线,可是许久没有听到爆炸声,正疑惑着,突然冲过来一群捕快,双方交手中逃脱了两个,跑到了街上的人群中。
蔺思远将所有的字都写好了,琴老板又要求他再作一幅画,他看着时辰还没到就应了下来。
小哥坐的烦了,就在屋里走来走去,偶尔被烛火照着影子投在了帷幔上,外头的人还会一起夸赞呼喊苍白先生,希望苍白先生能露个脸。
小哥觉得很好玩就来回多走了几次,听着外头人的欢呼声,就觉得自己好像真是苍白先生一样,脸上一股浓浓的自得之意。
那两个贼人溜了一路,跑到了造纸坊,看着门口紧闭,以为里面没人就翻墙爬了进去。
老头子以为是蔺思远和小哥回来了,刚要走出屋就正面撞上那两个贼人,贼人一看有人就掏出匕首,老头子还没喊出声就被匕首一下刺穿了胸膛,张着嘴倒了下去。
贼人怕别人听到动静赶过来又翻墙爬了出去,走时还拿走了老头子给蔺思远他们准备的月饼。
老头子还留着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爬进了屋。原来贼人并没有刺中心脏,但是老头子年岁已高,血一直不停的涌出来。
老头子爬到了床边的大箱子旁,开了锁把给蔺思远他们准备的包裹拽了出来。
老头子喘着气,用力按着胸口,阻止了血快速流失,“再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一定要把包裹亲手交到他们手里。”
老头子实在撑不住了,眼皮一直往下掉,想着不能再看他们一眼就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蔺思远他们回来了。
小哥摸着怀里硬邦邦的钱袋,和蔺思远有说有笑的进门,可是院子里的大石桌上没有月饼,小哥正奇怪老头子今天不是说要在院子里赏月亮嘛?
“大伯该不是睡了吧?”
小哥先去厨房看了看,蔺思远去洗了把脸,就走向老头子住的那屋。灶台上的锅里有热气冒出来,炖着鸭汤呢,小哥摸了摸肚子,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还是先把银子拿给大伯看,他知道我们拿了这么多银子肯定高兴。”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蔺思远进屋看见老头子坐在床边的地上,吓得够呛,待看清老头子胸口的血时,只觉得脑子都空了,忙不迭的跑向前扑倒在老头子面前。
小哥掏出银袋子,双手一掂一掂的,脸上的笑意却在看清老头子受伤时,就立马僵住了。
“大伯,怎么回事,天啊,我去喊大夫,我去喊大夫。” 小哥狂奔了出去,银袋子也扔在了地上。
“别去了,快回来,我有话说。” 老头子喊了一声就猛咳了一口血,小哥止住向门外跨出的脚,泪流满面的爬到老头子身边。
“没用了,我老头子大限已到,别去找大夫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你们以后一定要互相照顾啊,这个包裹给你们,路上一定……一定要小心一点。”
老头子把包裹塞到了小哥怀里,“小哥,你比小凡大,你是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小凡,知道吗?”
小哥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老头子脸色已经全白了还在嘱咐,点头哽咽着回答,“大伯,我会的,我会照顾好小凡的。”
“小凡啊,你太过俊俏,又写得一手好字,以后在外面更加要小心,不可太过暴露,如果可以,还是要安安稳稳的……”
老头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经发不出来了,只定定的看着蔺思远。
蔺思远现在脑子也都是懵的,以前被抄家时,他晕了过去,并没有看见父亲全族是如何被处死的,而现在疼爱他的老头子就在他眼前死了,他无论如何都反应不过来。
等到小哥喊回了他的神,他就立刻扑到老头子身上,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好像是把以前的那些悲伤也都全部一起释放了。
小哥哭着抱着蔺思远,任由他扯住老头子的衣裳,一遍遍的喊着老头子,好像这样老头子就还能再活过来一样。
等老头子的身体彻底凉了下来,小哥到底年纪大些,劝住蔺思远,把老头子抱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就出门去挨家挨户喊了几个平日和老头子往来的街坊,众人一起给造纸坊挂起了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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