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裳

    
    末觞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国主墨华又下了旨意让郡王王凯甫协理朝政，令百官帮助王凯甫尽快入手了解兹狼国的国情。
    半月后，墨华送别了末觞，回了宫就将一切朝政奏折都扔给了王凯甫，还让蔺思远在一旁监督查看。
    王凯甫很有身为兹狼国郡主的自觉，事事都用心去做，朝政上倒也打理的有条不紊。蔺思远就没那个心思了，这兹狼国的国情机密都在眼前，蔺思远的是要用心记下，然后偷偷带出宫去。
    蔺思远被安排住在宫外的国师府，国师府说是一个门府也是一个祭祀祝祷的地方，自从蔺思远接任国师之后，末觞刚离开了国都，蔺思远就联系上了景明先生，由景明先生将这些机密传回都城。
    景明先生当时并未被斩首，而是被人顶替了，至于为何能假死并潜入兹狼国，景明先生没有细说，只是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圣上的安排，还有蔺公侯也是自愿被降罪处死的。
    蔺思远不信也也不能理解，景明先生只说待有朝一日回了都城圣上会解释的，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得到兹狼国的机密并安全的带着王世子逃回去。
    末觞走之前，当着蔺思远的面让王凯甫喝下了一瓶药水。那时王凯甫不知为何身体突发异常，未上战场却发了病，这里没有药桶让王凯甫泡澡去毒，而那药水让王凯甫的身体逐渐平稳，甚至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王凯甫就恢复了神志。
    蔺思远问末觞为何能了解王凯甫身上的毒并那么快就安稳住那些毒，那可是伴随了王凯甫十几年的毒。
    末觞未语，只威胁蔺思远，如果他敢告诉王凯甫过去的事情，那王凯甫就会立刻暴毙。
    蔺思远对这个师父琢磨不透，也越发的害怕起来，只好乖乖听话。既然王凯甫不能轻举妄动，蔺思远就把心思放在窃取兹狼国的情报上。
    这日，王凯甫在朝殿后殿批奏折批的眼酸，眼神瞄到一旁坐着的小国师在记录着什么。
    前几次他在这里监督王凯甫，看着他个子小自己那么多，估计年纪也不会比自己大，又因着是末觞的徒弟又是新国师，王凯甫还蛮恭敬的任由蔺思远在自己身旁走来走去的。
    王凯甫一直都不喜欢别人靠自己太近，上次有个宫女假装摔倒想倒在王凯甫身上，直接就被他一脚踢开。
    王凯甫不动声色的走到蔺思远背后，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王凯甫一把握住蔺思远的手，将蔺思远正在临摹的最近刚布置好的边防布局图拿了起来。
    “你画这张图有什么意图？” 王凯甫不明所以，这小国师为何要将边防布局图拓印一份。
    “我只是要用来祈福用的。” 蔺思远被王凯甫紧握住的手腕有些疼痛，看着王凯甫探究着却又平淡的眼神心下一阵失落。
    如今的王凯甫看见自己不再有那种欣喜的眼神了，还有那虎牙，许久未见了。本以为见面了就可以和王凯甫一起逃回都城，再不济也不该是现在这般模样。
    “祈福？” 王凯甫盯着蔺思远好看的杏眸，又往下看了看他的嘴巴。
    王凯甫觉得口干舌燥，心里有些莫名的想抱住蔺思远，但是碍于身份忍住了冲动，将他的手随意放下，带着审视的目光坐回椅子上看着蔺思远，“祈福不该用符纸吗？怎么还用白布描下？”
    “符纸在国师府，我先拓印一份再回去画在符纸上。”
    蔺思远揉了揉被王凯甫捏得泛红的手腕，脸色终是忍不住的默哀酸楚起来。他看着眼前的王凯甫不认得自己，两个人懵懵懂懂的感情刚发芽破土就枯萎了，蔺思远浑身弥散着哀愁，伤心突破了最后的隐忍防线汹涌而出。
    “哦，小凡国师，末觞大国师临走时交代了你要祈福吗？” 王凯甫看着蔺思远忧愁的面容，心里异样感突起。
    “师父说一切皆有我做主，不信郡王可以去查阅师父之前的祈福是如何进行的。” 蔺思远还沉浸在哀愁当中，眼尾眉梢都下垂着无精打采的，没有察觉到王凯甫那皱起的眉头里还有着不一样的担忧。
    “好，既然是这样，那是本郡王刚才鲁莽了，在这里给国师赔礼道歉了。” 王凯甫不想看到蔺思远忧哀的脸色，心下堵得慌又不知如何解决，赶紧对着蔺思远行了一礼就挥袖离开后殿。
    蔺思远的目光追着王凯甫的背影，待他走后闭上了眼睛眉头纠结在一起，嘴唇紧抿着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到底该如何才能让你想起又不会误伤了你呢？”
    蔺思远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是感觉不真实，他突然意识到，难道末觞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虽然蔺思远清醒了过来，可是只有他知道真相，而又不能跟王凯甫说。末觞说操控万物是巫师能达到的最高的境界，万物臣服甚至比一国之主还要强大。难怪墨华会如此听从末觞的话，怕不是已经被末觞所迷惑施了巫术。想到这里蔺思远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感觉末觞虽然不在这里，却时时刻刻的渗透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里……
    蔺思远左右看了看，眼神开始呆滞起来，木纳的走出了后殿。
    宫人给蔺思远行礼，蔺思远好像也未察觉，一直走着走着，走到了郡王休息的偏殿。
    王凯甫坐在外室吃着点心，宫人给他铺好了床请王凯甫就寝，王凯甫挥退了宫人，站起来往里室走去，还没将外袍脱下就看到蔺思远走了进来。
    “国师是有什么事吗？”
    王凯甫看着蔺思远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就走到蔺思远面前。
    可是蔺思远像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向床边，爬了上去。
    “国师，你这是为何，你不赶紧出宫，宫门可不等你就会落锁的。”
    王凯甫抱着手臂打量起蔺思远，要不是有国师的身份压着，王凯甫也不会如此与他保持着距离。自从那次殿上见到这个小国师，王凯甫就觉得异常眼熟，感觉非常亲切的想上前抱住他。可是脑子里面一直有个模糊的人影，王凯甫的意识告诉自己，那个模糊的人影才是自己真正要拥抱的人。
    明明俩个人近在咫尺，一个不能说，一个想不起。
    蔺思远躺了下来闭着眼睛，王凯甫就坐在一边看着他，想伸手去摸他的脸，想把他纠结的眉头舒展开。可是不行，王凯甫虽然看不清那个模糊的人影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是内心一直自持着，不与别人亲近。
    “让我躺一会儿，我好累。”
    蔺思远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微睁开眼看了一下王凯甫。“郡王，你可以守着我吗？”
    “我为何要守着你？”
    王凯甫觉得好笑，这个小国师真是胆大包天，不仅占了自己的床还将自己当作侍卫使唤，刚刚冒出的一丝疼惜顿时被打散无影。
    “惊尘～” 蔺思远换了一个甜腻的语气叫着王凯甫，眼神里都是满满的祈求。
    “国师，你怎么了？”
    王凯甫觉得不对劲了，看着床上的蔺思远竟然将外袍脱了，还把小小的肩膀露了出来。
    “惊尘～你过来。”
    蔺思远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花楼里的姑娘。
    “国师，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命人将你扔出去！” 王凯甫受不了蔺思远那样魅惑的眼神，觉得小国师恐怕是疯了，竟敢这样勾引他。
    虽然大国师末觞和国主墨华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发生过那种关系，但是王凯甫却对这样的关系嗤之以鼻，认为末觞能当上国师并不是因为自身的巫术。
    蔺思远爬了起来，拉住了王凯甫的手将他扯到了床上。
    “混帐！” 王凯甫一个暴怒，一把将蔺思远的手甩开，然后将他提溜起来扔在了地上。
    “来人，国师神志不清，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蔺思远被带下去的时候，王凯甫心里一阵憋闷，感觉诡异又想不出哪里出的问题。虽然讨厌末觞和墨华的关系，看着蔺思远还那么小也有样学样心里气急，可是等蔺思远被带走，脑子里又一遍遍的回想着，刚才小国师小露嫩肩的模样。
    "完了，"王凯甫心想，恐怕是已经中了蔺思远的魅术了。
    蔺思远被关在了偏殿隔壁的厢房里，那些侍卫不敢怠慢小国师，搬来了被子又端了饭菜过来。
    “国师，请慢用。”侍卫说完就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蔺思远等了一会儿开始进食，吃着吃着就吃到了一个硬物。这是景明先生安排进宫里的人，今日蔺思远赖在宫里就是为了与这人接头，方便以后行事。
    蔺思远不知宫里人手安排的深浅，自从末觞离开国都后，宫里就加强了戒备，好久不能将消息传出去给景明先生，所以他才想了这个办法。
    如果蔺思远能将巫术修炼的更好一些，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了，那日末觞走时也给蔺思远灌了一瓶药，那药控制着蔺思远不能自如的使用操控术。如果非要施术必须用一大半的血连续施术，这样操控完，施术者也命不久矣了。
    蔺思远实在无语凝噎，这末觞一会儿教他巫术一会儿又不让他施术，一会儿让他当国师一会儿又不让他掌握实权。蔺思远又不能不顾一切的带走王凯甫，幸好还有景明先生能帮忙，不然蔺思远怕自己早已经崩溃了。
    蔺思远十三岁就经历了这么多，要是寻常孩子真的已经不行了。
    王凯甫在床上坐了许久，思考着小国师刚才为何那样，可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挠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王凯甫忘了过去的事情，他自己也想找回，可是每次一去回想就头痛欲裂。末觞说的过去都是不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至于那个蔺思远最好有生之年不再遇见。
    王凯甫听了末觞的话，心里疑惑但是也没有那个心去纠缠这件事了，打理朝政就够自己忙的了。
    "等末觞回来，再去找那个蔺思远吧。"
    王凯甫睡不了，决定去看看小国师。门口的侍卫站在那里，王凯甫看着这个画面觉得很眼熟，好像自己过去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也曾命侍卫关过什么人，而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
    “郡王。”
    “国师如何了？还神志不清吗？”
    侍卫疑惑，这国师好好的好吃好睡着，不懂为何王凯甫说国师神志不清，不过他们这些侍卫只负责听令不敢询问。
    “国师用了晚膳，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
    王凯甫想走，可是脚步不知怎么的就定在那里。侍卫不知郡王是怎么了，面面相觑着也没有出声。
    王凯甫抬头望月，今日是十五，月正圆。
    屋里蔺思远全身冰冷的倦缩着，刚才想练习巫术，可是却使不出来。这每月的月圆就是寒凉入体时，上次月圆蔺思远还能靠修炼巫术渡过，这次因为喝了末觞的药，功力退了好多，根本不足以抵挡寒气。
    感受着身体温度逐渐流失，蔺思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如果不能承受住会不会真的冻死了。
    借着夜里安静的环境，蔺思远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王凯甫……嵩嵩……我好冷……”
    蔺思远抱着自己的手臂，腿也弯曲着贴在胸口上，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那扇门，多希望王凯甫下一秒能立刻推门进来。
    听着王凯甫在门外与侍卫的对话到没了声响，蔺思远觉得时间好漫长，为什么他还不进来？
    “嵩嵩，你…在…外面…吗？”
    蔺思远的身体越来越凉，双唇冷的直打颤，连话都说不完整。
    “你们看好了，明天带国师来见我。”
    王凯甫有力的声音响起，蔺思远感觉得救了，可是……
    “是。”
    侍卫回答过后，王凯甫就离开了。
    “别……走……回来…!”
    最后是冻晕过去的还是怎么睡着的，蔺思远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人进来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