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认为,直到23日早晨9时以前的生活都异常平静。给某个吵闹不休大胃修女做好早餐,把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第一位架到洗手台前趁还没清醒时迅速替他刷好牙,查看有没有收到新的邮件……本来是这么想的,直至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将他从这个日常的梦中惊醒。
——那是一阵象征着厄运来临、平凡生活结束的敲门声。
正在洗刷碗具的上条疑惑地抬起头来,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粘在电视机前的茵蒂克丝,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开门。
是推销员、还是邻居家的哪位?
不过,上条的这些预想全都落空了、在门后的,是一个他远远未料想到的人物。
“咦?啊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上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半张着嘴呆滞地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他僵硬地转动眼球,在触及来人时情不自禁地发颤起来。
“上条酱,看到老师就让你这么吃惊吗?”
站在他面前的,是身高只有135cm、正抱着教学资料微笑着看着他的班主任——月咏小萌。
“不……该怎么说呢?感觉和小萌老师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哈哈哈……”上条挠着后脑勺,原本绷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那个…老师出现在这里究竟是……?”
小萌老师得意地扬起手里的教案,挺起胸膛说道。
“是家访哟。”
“哈啊?”
“上个星期请假的上条酱,连这个星期的课也不明不白的翘掉了,作为老师的我真的很担心你哟。所以今天来,就是给上条酱做个人心理辅导的!”
个人心理辅导,是班主任与学生之间沟通手段的一种,普通的老师一般都是通过邮件和电话进行,但对于认真负责而拥有“热血教育魂”的月咏小萌来说——就是亲自上门拜访、坐下来好好交流这样的方式了。
由于上条身为无能力者、又经常以各种借口旷课,所以他倒也是小萌老师个人心理辅导讲座的常客了。还不如说,被辅导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原来是这样啊。”上条释然地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那么请先进……”
……等等不对啊!
如果在普通情况下,他会二话不说就放小萌老师进来,但现在上条并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现在是,非正常时期。
“上条酱,怎么了吗?”小萌老师疑惑地歪过了脑袋,可爱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了隐约的担忧神色。
上条缓慢而生硬地转过头,他感到自己握住门把的手心渐渐沁出了湿热的汗水。眼睛不由自主的转向沙发,在那里是——
——学园都市第一位、白发红眼的超能力者,一方通行。
第一位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斯芬克斯,似乎很想伸手去摸它光滑的毛发但又陷入了犹豫与苦恼之中。
如果现在让小萌老师进入家中的话,一方通行会被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小萌老师与一方通行以前有没有打过照面,但让她得知第一位的存在无疑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更何况现在上条想尽可能隐藏两人的行踪,多一个知情人就意味着多了一分泄露情报的可能。
“啊……不、就是说啊……小萌老师,个人心理辅导…一定要在家里吗?”
“上条酱也是在家里才会更心舒适一点吧?我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做心理辅导会收到更好的效果哦。”
上条的额头开始沁出冷汗,“这个……啊…其实我觉得咖啡厅或者餐馆也不错……家里实在有点…”
“但是…那位叫茵蒂克丝的修女小姐也在这里吧?把她独自扔下就不好了呢…”小萌老师微笑着说,“而且老师都特意来到这里了,还要去咖啡厅的话就不叫‘家访’了哦。”
小萌老师……比想象中要执着啊……
上条暗暗咬紧了牙关,当他开口还要补充些什么时,只见小萌老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上条酱……果然还是不欢迎老师吗?”
双眼中含满了晶莹的泪花,小萌老师仿佛要拼命抑制住落泪冲动般拼命抽着鼻子。
“……明明真的很为上条酱担心的…但就连平时那么懂事乖巧的上条酱都不愿意进行心理辅导了,小萌老师…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教师呢……嘿嘿…”
看着小萌老师明显就是很难过但还要强装微笑的脸庞,上条的心中越发涌现出了沉重感和罪恶感。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所以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上条立刻心软下来,小萌老师毕竟是他的班主任,平时也很尽职尽责,对上条更是照顾有加,如果可以的话上条并不想辜负她的心意。
在犹豫片刻后,上条终于做出了让小萌老师进入家中这一艰难的决定。虽然这意味着更大的风险,但看到老师哭泣的样子——实在让上条难以忍受。
在那之前,先要做好保险工作。
“啊,请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这话上条立刻紧张地关上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首先要把一方通行藏起来!
一个箭步冲到沙发前,把正在愣神的一方通行拽起,带着跌跌撞撞、不知所措的第一位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一方通行摇晃着身子,那对有些恍惚迷离的红眸直直地望向他,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
上条将手掌放在第一位的头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叮嘱道,“听好了……要乖乖待在这里哦,不管上条先生我遇到了怎样的不幸事件也不要从房间里出来…明白了吗?”
一方通行自然是理解不了上条的话语,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然后慢慢地向后仰倒在柔软的床上,翻滚了几下后似乎是觉得累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能沟通,但好像还是能够放心的样子。
上条长舒一口气,关上了房门。他来到玄关,总算是将门打开让小萌老师进入。
“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刚才收拾了一下。”
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上条一边悄悄看向了一旁的茵蒂克丝,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看起来并不会添太多麻烦。
“上条酱的家……很久没来了呢。”小萌老师环顾四周,微笑着道,“不过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哟。”
茵蒂克丝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抬起头元气满满地大声问候,“啊、你好!”
“早上好,茵蒂克丝酱也是很久不见呢,看起来真精神呀。”
“因为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尝到了美味的早饭!把肚子填饱才会有动力去做任何事情啊!…...啊,好像又有点饿了的说,当麻!”
无视茵蒂克丝的叫嚷声,上条转向小萌老师,“那个…心理辅导要怎样进行呢?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开始可以吗?”
因为今天事实上还有其他方面的预定计划,心理辅导还是尽早结束的好。而且让小萌老师留在家里的时间越长,一方通行会被发现的几率也就更大——
“上条酱这么配合真是超让老师感动的哦~那么事不宜迟,就马上进行吧!”小萌老师绽开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将教案高高举起。
——但是,上条立刻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立刻辅导”的这个要求了。
“诶?小萌老师……心理辅导究竟要在哪里进行啊?”
小萌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疑惑不已的上条,笑眯眯地道。
“在上条酱的房间哟。”
在那一瞬间,上条的瞳孔收缩了。他感到心脏像是要撞裂胸腔一般剧烈跳动,一股寒意从他脚底攀升而起。
“等等……为什么特地要在我房间?难道在客厅不、不行吗?”上条说话的声调开始奇怪地走形,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
小萌老师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含笑看向上条。“因为茵蒂克丝酱要在客厅看电视啊,而且不要小看老师这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哟~通过观察上条酱的房间能更快找出解决心理问题的方法,对辅导来说是很有用的!”
可是——一方通行还在里面啊!
上条惊慌失措地想要伸手去阻止她,但一切都晚了。小萌老师此时已经把手搭在门上,推开了房门——!
“打扰了~”
不想让那灾难的一幕在眼前上演,上条一边在心底狂呼着一边用手使劲覆住了视野。
该该该该该怎么办!!已经无可挽回了!已经被逼至绝路了!看到在自己房间里的学园都市最强、序列第一位的超能力者一方通行,小萌老师到底会说什么啊啊啊!!
“……上条酱,不把被子好好叠整齐是不行的哟。”
超乎意料的评价。
上条颤抖着将挡在眼前的手指移开些许,从指缝中窥见的是——认真的打量着房间各处的小萌老师,和空荡荡的床。
一方通行消失了。
莫名的慌乱感从心底涌上,上条不知所措地缓缓放下手掌,怔怔地盯着那张空无一人的、仍有着些许皱褶的床。
——为什么不见了?
“那么请坐在我对面吧,老师现在要开始辅导了哦……啊咧?”注意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上条,小萌老师惊讶地歪过头,“怎么了吗,上条酱?”
听到小萌老师的话语后上条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随即摆出了若无其事的微笑,“不…什么事都没有。”
在小萌老师对面坐下,上条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问题,一边狐疑地扫视着房间各处。
既然不在床上……那难道是在房间里的某处吗?
虽然没让小萌老师立刻发现这点固然很好,但第一位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制造者啊……上条在心中嘀咕着,继续以目光搜寻着一方通行的行踪。
不过,他这份心不在焉的神态被月咏小萌尽收眼底。
——————
可恶…第一位到底藏在哪里啊——!
心中暗暗正焦急的上条这时听到了小萌老师发出的提议。
“那个…要不要稍微关一下窗子比较好呢?”
冷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凛冽的寒意席卷了两人,小萌老师的小脸早已被冻得通红。由于近处的楼房在施工的样子,令人不快的嘈杂声从远处传来。
确实,在这样寒冷而喧杂的环境下,恐怕心理辅导是不能好好进行的吧。
接受了小萌老师的提议,上条站起身往窗边走去。就当他伸出手要将窗扇合上时,他忽然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是从衣橱里传来的、衣架滑动的声响。
——原、原来在衣柜里吗?一方通行那家伙!
上条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等等,这样一来……如果关上窗户的话,房间里会变得更加寂静、一方通行弄出的声响不就会被小萌老师发觉了吗?!
施工的声音正巧可以掩盖衣橱里可疑的动静,关上窗户也就意味着将那声音阻绝在外,那么之后自己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呀……实在是很抱歉…这个窗户似乎关不上了呢…啊哈哈……?”上条赶忙装模作样地摇动着窗扇,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小萌老师愣了一下。“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
上条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到位置坐下。虽然冷风吹拂着后背的感觉很不好受…但现在只有忍耐了……!他若无其事地看向小萌老师,却对她的动作再次紧张万分起来——
“小萌老师……?你这是要…”
小萌老师站起身来,走向衣橱。“因为窗关不上,房间里不是很冷吗?上条酱再这样下去的话会感冒的哦,拿一条毯子披在身上比较好吧?”
她向衣橱迈出了一步。
超危险的距离。
“我记得上条酱是~放在衣橱里的吧?”
小萌老师的手,向那个放置着被子和各种衣物的衣橱伸去。当然,上条十分明白,那里面不但有着各种衣物,还有着一位白发红眼的超能力者——
上条脑袋中似乎响起了理智崩断的声音,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小萌老师面前,张开双臂大声说道,“请…请等一下!这种事情不需要麻烦老师的,还是我来拿吧!”
“上条酱…你的脸好红呢,果然是发烧了吗?不好好盖上毯子不行哟。”小萌老师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啊哈哈…小萌老师就请坐下来吧,老师现在才是应该受到招待的客人吧?”
上条大口地喘着气,拼命想护住身后的衣橱,慌乱的眼神始终不敢对上小萌老师的眼睛。
小萌老师盯着他半晌,终于微笑着道,“嗯,我明白了,那么就让上条酱做一回真正的主人吧~”
看着小萌老师重新坐下,上条总算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然后他——如临大敌地、战战兢兢地打开衣柜,将手伸进去以最快速度翻找起来。
奇怪……明明就放在这里的毯子不见了?上条正在疑惑之时,忽然被惊吓得后退了一步。
——昏暗的衣橱里,第一位抱着被子蜷成一团,似乎是被上条的动作惊醒,那对闪烁着血红光辉的眸子不满地瞪着他。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给自己添乱啊!!
上条使劲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呼吸,假装淡定地关上了衣橱门。
“对不起……毯子似乎也没有。”
“哈……还真是遗憾呢。”小萌老师善解人意地笑起来,连连摆手道。
太好了…幸好小萌老师也不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啊。上条一边庆幸着这点一边瑟瑟发抖起来,因为不能关窗的缘故他的后背此时已经一片冰凉,似乎手指也有些麻木了。
——总之先尽快做完心理辅导,把一方通行从衣橱里揪出来…
上条暗暗下定决心,悄然攥紧了拳头。
身为家长,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问题儿童才行啊——!
不过,仿佛是反抗上条的这份心意一般,一方通行做出了让上条当麻更为焦头烂额的举动。
——衣橱里,发出了直接而干脆的巨大声响。
可能是一方通行又在里面胡乱舞弄吧,金属衣架掉下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而令人心悸。
“上条酱…衣橱里有谁在吗?”
这回,小萌老师发出了直切上条要害的一击。
“不不不,谁都不在里面啊…真的没有人!!”
上条发出了惊恐而慌乱的喊声,他的后背紧紧贴着衣橱,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压进柜门般阻拦在小萌老师面前。
“可是…刚才里面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哟,不去查看一下吗?”
“肯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上条先生我自信地拍着胸膛保证!”尽管在很没骨气地发着颤,上条还是作出一副坚定而不容置疑的样子。
小萌老师显然还是抱着疑惑,她皱起眉头直直看向上条。
“啊…对了,是斯芬克斯啦!它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喜欢钻进衣橱里戏耍不肯出来,真是让人苦恼呢…!”
上条马上补上了新的说法,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萌老师的神色,发出了苦笑声。
小萌老师眨了眨眼,她沉吟许久后终于直截了当地开口了。
“……上条酱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直白的、好似看透一切的言语。
上条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良久,他缓缓放下了拦在小萌老师面前的双手。
“不……”
下意识地要否定这个说法。但是,那并非上条的本意。
已经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就会被逼至极限了。
那样的话,还是说出真心话比较好吧?
上条的喉咙中发出了沙哑而有些疲累的嗓音。
“是的,对不起。”
已经,无法再伪装下去了。
谎言这种东西,自己果然还是无法适应啊。
小萌老师凝视着他的眼眸,忽然伸出手轻轻揪了一下上条的脸颊。这个动作是那样的温柔轻缓,让上条迷茫起来。
“诶?这是…”
“是说谎的惩罚哦。”小萌老师温和地笑了起来,“上条酱瞒着我的事情…怎样都不能说吗?”
“……抱歉。”
“是吗。”小萌老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才不能说的事情吧,看来老师再问下去就会让上条酱苦恼了……”
上条怔怔地看向小萌老师,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他有些哽咽地道。“谢谢…老师能这么理解真是太好了。”
小萌老师忽然鼓起了脸颊,似乎有些生气地道。
“但是——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哟,惩罚还有一个。”
“唔咿?!”上条发出简短的惨叫声。
难、难道是每日放学后留下来的教员室例行扫除,或者是全科地狱式疯狂补习——不妙,真的非常不妙!上条的大脑提前敲响了警钟,在小萌老师的微笑中他紧张地后退一步,整个人撞在了衣橱上。
小萌老师向他迈出了一步。在上条的眼中看来,那是充满了怒气与不满之情的一步,也是他向更不幸生活迈进的一步——
“个人心理辅导,下次继续吧。”
小萌老师柔软的手掌,轻轻拍在了他胸口上。
上条诧异地、不敢相信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眼前,小萌老师的脸上浮现出了暖人心脾的笑容,那个笑容是那样的明媚美好。
“毕竟上条酱是我重要的学生嘛,所以有什么痛苦和难过的事情都可以和老师商量哟,我是站在上条酱这边的啊。”
直率的发言,真挚的心意。
在此时此刻确实传达到了上条心中。
“啊,我会的。”
这是谎言,还是誓言呢?在终焉来临之前恐怕就连他自身也不知晓吧。
至少在现在,他仍不知晓前方路途究竟是多么的坎坷与艰难。
上条终于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会认真的参加心理辅导的,等到一切结束的那天。”
——等到一切结束的那天,就再向小萌老师道歉吧,为之前的刻意隐瞒道歉,为自己笨拙的谎言道歉。到那时,小萌老师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只要自己,还能活到一切结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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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亲眼见到才敢相信啊,一方通行居然真的变成了这个模样。”
“不…你看起来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上条现在所在之处,是一间具有私人性质的、杂乱不堪的研究室。连重要文件都能随手丢弃,将咖啡罐和酒罐一字排开坐在上条对面的,是这间研究室的主人芳川桔梗。
此时这位原研究人员正乐此不疲的揉着一方通行的脑袋,在将那头白发揉得乱糟糟之后又开始捏起第一位的脸颊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一方通行发出微弱的抗议声,手脚也开始不安分地乱动起来,不过这些自然是被其他两人无视了。
“因为很稀奇嘛,能尽情玩弄学园都市最强能力者的机会。”芳川露出似乎很享受的神色,“而且这孩子总是摆着一张死板生硬的脸,难道你不想看看更加令人出乎意料的表情吗?”
“真是‘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风格的发言啊……”上条无奈地挠了挠脑袋,下一秒,他忽然露出了严肃的神情。“还是快点切入正题为好吧,毕竟今天我可不是来这里心平气和地做客的啊。”
芳川闻言后终于放开了一方通行,她将靠椅转向上条这边,“说得也是呢。”
“首先,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根据一方通行20日以前的指示。那时他曾经说过万一有什么情况的话就联络你,所以……”
“看来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呢。”芳川突兀地打断了上条,她那有些漠然却又冷静的眼神让上条感到一阵寒意。
“心理……准备?”
芳川用余光瞥向一方通行,此时的第一位正低头盯着自己晃来晃去的脚尖,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方通行对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淹没全身的、透彻心扉的寒冷。
上条失神地揪紧了衣角,杂乱的回音不停撞击着他的大脑。
早有心理准备。
一方通行并不是迫不得已才选择读写文件的,而是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明白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简直就好像,走向注定的结局一般。
“这样做……难道不是相当于自杀一样的行为吗!可是为什么还要去……”上条失控地提高了音量,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捂住双眼,试图让脑海中杂乱的思绪稍微平复。
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为什么要特意面对最糟糕的结局呢?
……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这一切呢?
明明是同行者,是伙伴啊。
但为什么要自顾自地把痛苦埋藏在心底呢?
芳川平静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详细的情况我现在还不能说,因为这也是一方通行的指示。”
“哈哈……简直就好像上战场之前就已经置办好葬礼了呢...那个家伙……”
上条苦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学园都市第一位。
空无一物的眼眸中,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思绪呢?八天之前就已经萌芽的疑问,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一方通行像是感受到了那视线一般,以缓慢的动作转动着眼珠,然后,毫不避让地凝视着上条。
那么空洞,又那么脆弱的眼神。
像是要逃避那眼神一般,上条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将头扭向芳川,却发现她正意味深长看着自己。
“你和那孩子相处得很好呢。”
“……诶?等等、咦?……不是那样的啊!”
看着慌忙否定的上条,芳川微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换了话题。“对于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家主大人和最后之作都毫不知情。”
最后之作……大概指的是那个有着异常年幼身材的,御坂们的司令塔吧?上条努力地思考了一下,最终在脑中搜寻出了答案。
话说回来,第一位想要保护的应该就是这位叫最后之作的少女吧。那是即使要亲手抹杀自己人格也要保护的,最重要的存在。想到这里上条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眯起了眼睛。
——真是善良啊,第一位。
“虽然不让那两人知道,却唯独把我拉下水,那孩子也真够坏心眼的啊。”芳川用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话先说在前头,这回我可不是要和你们一起上前线的同伴,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保险装置一类的东西吧?在最坏情况下我才会出手,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那现在呢?”
芳川耸了耸肩,苦笑着说。
“现在就是最坏情况哟。”
确实,一方通行人格死亡,己方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战力,而上条的“幻想杀手”对武装无能力者集团又没有多大用处,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最糟糕的。
“这么说来,还真的有一种我们两人孤军奋战的感觉呢,对手则是武装恐怖集团和学园都市吗?怎么说呢……现在这种状况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孤立无援了吧?”
上条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缓缓地活动着腕骨,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这不仅是你们两人的战争哟,接下来——就轮到我的出场了啊。”
芳川扬起眉毛回应他,她正坐在一台巨大的仪器前,快速地翻动着桌上散乱的资料。在阅毕文件后,她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纸张一扬,任凭它们在空中飞舞,最终滑落在地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会对一方通行的脑部进行检查,虽然有些困难,但是……”
她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在一瞬间,上条屏住了呼吸。在片刻的空白和惊诧之后,上条终于听清了那句意义非凡的话语,一股突如其来的狂喜的巨浪席卷了他。
他抬起头,发颤的双手紧握成拳,芳川的声音还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回荡。
她说。
“最好的结果,一方通行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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