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禁/上一/幻想通行]紊乱

    
    黑暗。
    在笼罩一切的黑暗中，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就是这样昏暗而幽深的地方，传来了呼吸声。长短不一的，似乎在压抑着紧张与杀意的吐息从四面八方响起。
    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
    “喂喂，怎么这就没人说话了？大家费尽心思聚集在一起却啥都憋不出来，真是一点朝气都没有啊！”
    发话的人绑着一条头巾，身穿着白色的学生服，话语间满是一股和式热血男儿气息。
    学园都市最大的“原石”——第七位“念动炮弹”削板军霸。
    此时他皱起了眉，眼神瞟向同样身处黑暗中的另一人。“……我记得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吧，你也别抖得像个筛糠似的，倒是吭个声啊！”
    被他提到的人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发出有着几分气恼和别扭的抱怨。
    “啥……？我也是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人之一啊！”
    学园都市第三位，“电击使”御坂美琴正瞪着削板。她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环顾四周说道。
    “而且，学园都市最强的几位超能力者聚集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没错。
    就在她的面前，是一位有着高挑修长身材以及一头褐色飘逸卷发的少女。
    极具魅力的，着装十分有品味的这位少女，同时也有着相当可怕的力量与身份。
    “待在这种地方，感觉全身都泡在一片恶心的灰尘里……要不是那群老头子的指示，谁会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啊。”学园都市第四位，“原子崩坏”麦野沉利带着不耐的表情玩弄着垂在肩头的一缕秀发，脚尖重重点着地面。
    忽然，黑暗中传来了一道嘲讽的笑声。
    “可是你还不是蠢到家地跑到这里来了吗？就我看来，你和那些发出腐烂霉味的老不死没有什么差别——”
    还没等那人说完，麦野指尖一划，一道如同雷击般的纯白光束向他直直射去——！
    粒机波形高速炮。
    将暧昧状况下固定的电子发射出去，再以其形成的障壁撞击到物体上。这道可以使金属像纸屑一般吹飞、将厚实的墙壁溶解的电子束此时猛烈地击打到了那人的身上。
    没有手下留情。
    甚至用出了120%的力量。
    如果被普通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脸色煞白地感叹着说：遭到这样攻击的那家伙一定被贯穿撕裂啦！
    “原子崩坏”的力量就是这样的压倒性的强大，甚至不能容得他人质疑半分。
    甚至连美琴都未反应过来，只是半张着嘴就这样看着，但从头至尾并未发出半点惊叫。即使是削板想要出手阻止，也已经晚了。
    ——高速炮准确无误地击打在了那人的身上。
    但是，麦野并没有露出放松或是得意的神色。她秀丽的眉深深蹙起，依旧严肃而带着杀意地看向前方的黑暗。
    准确的说，是在看着黑暗中的那人。
    名为垣根帝督的，学园都市第二位“未元物质”的超能力者。
    他缓缓从黑暗中踱出，脸上仍然带着那副轻浮而胜券在握的微笑。
    仔细看的话，他已经展开了由“未元物质”所组成的羽翼。虽然只有看似单薄而轻小的一片，却完全将麦野的粒机波形高速炮防下了。麦野对他所造成的伤害，不过是一点微小的熔解痕迹罢了。
    第四位与第二位间实力的巨大差距，就在此刻展露无疑。
    “这样的欢迎仪式真是有些够呛呢，不过——也伤不到我就是了。”垣根挑了挑眉。
    “哈，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小子没听过吗？”麦野针锋相对，不肯退缩半分。
    即使能力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但两人的气势倒是平分秋色。相互瞪视的麦野和垣根此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削板看着这有些莫名其妙的两人嚷出了声。“一上来就开打也太不讲道理了吧？那什么……一点骨气都没有啊！！”
    作为一个注重堂堂正正比试的日本男儿，削板最看重的就是光明正大的较量过程。像麦野这样二话不说立即出手的行为他是最不能接受的。
    削板的脸涨得通红，连拳头也攥得格外紧实，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就在这时——
    ——从一旁伸过来的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
    非常干净的，还带有几分女孩特有芬芳的手指。
    削板说不下去了。
    由于没有被女孩子这样大胆的接触过，他的脸简直就要烧了起来。
    “削板同学……？”少女细腻清甜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第四位采取的举动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哦，换做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这样做的～”
    “啊？”
    削板有些愣住了，他转头看向身旁有着一头利落黑色短发的少女，一双狡黠的墨黑眼珠正直勾勾看着他。
    少女指向垣根与麦野之间的那块空地。“你仔细看一下，那里是什么？”
    削板依她所说望去。
    白色的碎屑，那应该是未元物质遭到高速炮破坏溅出的碎片。
    黑发少女慢悠悠地说。“第二位首先对第四位放出了‘未元物质‘的攻击，如果第四位不用高速炮抵消的话，恐怕现在地上就已经多出了一具尸体了呢～”
    这就是麦野马上对垣根释放炮击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挑衅，而是为了自保。
    麦野的额上早已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不管态度是有多从容，但毕竟实力的差距就摆在那里。正面硬拼的话她根本不是垣根的对手。
    而且，垣根并没有下杀手。只要他有意，随时都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
    似乎感到自己被玩弄了，麦野咬牙切齿地啧了一声。丝毫不敢大意地盯着垣根的同时，她忽然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垣根的目光缓缓移向黑发少女。
    “你这女人，是谁？”
    能面不改色地身处于学园都市最顶级的几位超能力者间，甚至能在一瞬间看穿他的攻击的人物，本能告诉垣根，这位黑发少女的来头并不简单。
    见垣根一步步接近少女，削板有些紧张地拦在她面前。
    但垣根似乎未把他放在眼底，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
    “啊啦，你这么关心我实在很令我开心哟～”少女没有露出半分畏惧的神色，而是慢慢地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本学生证摊开，在看了几眼后以轻快的语气道。“嗯……应该是雾丘女子高中一年的右藤奈奈，请多指教～”
    垣根冷笑着看向她，“哼，学园都市什么时候出了第八位Lv 5，这点我可不知道啊。”
    少女微微一笑，她的手悄悄伸入制服口袋，忽然仰头对垣根说道。
    “才不是什么第八位——”
    与此同时，她拿出了某物。
    一个普普通通的遥控器。
    但是，却是凶器。
    她笑得格外甜美，抬起的眸子中可以看到闪烁的四芒星。将这个遥控器对准了垣根，她比出了一个V字形手势。
    “——是第五位哟☆”
    就在那时，站在她身边的美琴猛地压住了她的手腕，以饱含怒气的声音说道。
    “别动……食蜂操祈！”
    ——————
    学园都市第五位，“心理掌握”食蜂操祈。也就是现在身份为右藤奈奈的少女。
    “啊啦，御坂同学，现在这个身体可不是我的哟～你已经做好了对你的攻击行为负责的觉悟了么？”
    食蜂望向美琴，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而且这个身体也不能使用‘心理掌握‘的能力，拿遥控器出来只是为了证明我的身份啦～”
    “真是藏头藏尾的胆小鬼啊，第五位。你本人就在这附近躲着看好戏吧？”麦野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谁知道呢～也许就在这间仓库里，或是在你背后哟。”食蜂耸耸肩，“不过我可还没有不自量力到把能力用在你们身上，不过倒是挺想试试的～”
    其余四位超能力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第五位，你这可是在玩火自焚。”
    “先烧到谁还说不定呢☆”
    食蜂稍稍闭起了一只眼，轻松地说道。“不过，我可是完全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啊，接下来的商谈请便吧～”
    麦野凝视着垣根片刻，最终还是心有不甘地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扭过头去。
    “那么，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也到了，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垣根接口道。“既然第六位依然一如既往地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话，现在就开始正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
    “关于即将开始的‘排位浮动计划‘，上头授意让达到lv 5级别的能力者尽量稳定局势。因为计划一旦开始，学园都市就乱得像一锅沸水一样，一群无名的小虫挤得头破血流也要向上爬——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群杂碎打回原形。”
    虽然这样的解说掺杂了许多个人色彩，语气也略显粗暴，但好歹还是将大意传达到了。
    “哦哦，确实如此，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啊！”削板信心满满地挥起了拳，显得十分积极。
    垣根没有看他，反而露出了一个奇妙的笑容。
    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美琴打了一个冷战。不仅是她，其余几人都似乎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垣根轻浮地笑了起来。
    “所以说，很奇怪啊。我们帮学园都市解决这场骚乱，却什么都没得到。不管是苦力费，还是间接利益，甚至连一句简单的赞美也不会有。从头到尾都是自讨苦吃——那我们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傻兮兮地照着那群老古董的剧本走？！”
    “哈……你想说什么？大半夜的让我们听你在这儿扯皮，还不如回家挨着枕头的好。”
    麦野露出了百无聊赖的神色。
    但是，下一秒，垣根说出了不再令她无聊的话语。
    “……第四位，你不想成为第三位吗？”
    麦野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排位，并且一直以来对美琴的序列在自己之前这个事实耿耿于怀。
    如今垣根的这句话，正中她的软肋。
    麦野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向垣根。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美琴怒视着他们两人。
    “眼神真可怕呢，不过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啦……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垣根故意压低了嗓音，带着危险的笑容道。
    “——讨伐第一位，一方通行。”
    ——————
    “既然‘排位浮动计划‘期间所有的排位变动都会被学园都市接受的话，那就是说，如果把一方通行从第一位的位置拉下来的话……不就可以向上走了吗？”
    垣根说道。
    轻松的。理所当然的说道。
    就好像在描述自己晚餐菜色那样的漫不经心，将最为可怕的话语说出了口。
    麦野冷哼一声，“有趣。但是你可别忘了……你可是一方通行的手下败将啊，要怎么做才能把那家伙杀掉……？”
    忽然之间，垣根张开双臂。
    环顾四周。
    以得意的神色说道。
    “确实，一个超能力者要正面硬挑一方通行未免有点太吃力了，但是——如果五名超能力者同时对付他呢？”
    一方通行在26日负伤，再加上还未完全调整好状态，如果趁此时对他发动袭击的话，能起到奇袭的效果。
    “考虑一下，现在可是大好时机啊。能够轻松拿下第一位的时候除了现在已经不多了哦。还是说，你们就这样甘心居于人下一辈子？”
    扫视着其他四人，垣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呵，有意思。”麦野冷笑着道。“虽然和你这家伙一起行动简直不爽到了极点，不过——如果能把那个一方通行做掉的话，简直再好不过了啊啊啊！！”
    “——我反对！！”
    就在麦野答应垣根提议的同时，削板忽然出了声。
    “你们……就不觉得乘人之危是非常不光彩的事吗？虽然我没有和第一位有深交，但只要是身为堂堂日本男儿，就理应有骨气地进行比试！”
    垣根说，“也就是说，你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
    “至少我削板军霸无法容忍你们这种行为！想要内斗的话……”
    削板举起了拳，毅然挺立在垣根与麦野面前，那一双坚定的眼望着他们。
    “……就先问过我的‘念动炮弹‘吧！！”
    虽然能力之间存在差距，但如果真动起手来的话，只会是两败俱伤。一位超能力者本就相当于一国的军队，不管怎样都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如果先和削板动手的话，再去应对一方通行恐怕会陷入苦战。
    于是垣根啧了一声，扭头看向眼中闪烁着星星的黑发少女。
    “喂，第五位，你是站在哪边的？”
    “中间～之前我说过了吧，商谈请你们自便，动手也请自便哟☆”
    食蜂吐着舌后退了一步，站到了距离几人相当之远的位置。“而且用我的能力……怎么看都不适合参与你们的‘情感交流‘对吧？”
    现在的阵势是，垣根、麦野与削板对立，食蜂中立。
    还剩一人。
    而这个人的态度，势必会影响战局。
    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茶发少女。
    第三位，“电击使”御坂美琴。
    美琴皱着眉，凝视着表情不一的四人。
    “御坂同学，你究竟想支持哪边呢～”食蜂玩味地看着美琴，实际上却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麦野以狠戾的眼神瞪着她，“直接说吧，你是想杀了一方通行，还是要来阻碍我们？”
    “你真的……能原谅那个杀了一万名你的克隆体的恶魔？！完全不能吧，口口声声说着已经抛却过去的事情，但心底还是留有芥蒂的吧？杀了一方通行，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垣根接口道。
    说实话，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大概指的就是美琴此时的境地。
    曾经日日夜夜被“妹妹们正在被杀害”这一事实折磨而感到痛苦不堪，感到暗无天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想要杀了一方通行。
    甚至想要杀了自己。
    杀了一方通行，妹妹们就不会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
    杀了自己，就不会为自己的弱小无力深深悔恨痛苦。
    那么，她该如何选择？
    是选择重拾过去，还是选择抛弃一切？
    “我……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原谅第一位。”
    终于，美琴开口了。
    以矛盾又难过的神色，颤抖着这样说道。
    “虽然‘绝对能力进化实验‘已经结束了，但杀人就是杀人，他杀害一万名妹妹的事实依然不能改变。说实在话，我痛苦得不得了。直到现在，对那家伙的恨意还是无法消散。”
    她握起了拳。
    在这深沉的黑暗中瑟瑟发抖着。
    至此，局势已定。垣根、麦野、美琴共同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削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但那蓄势待发的架势仍未改变。
    食蜂眼中流光一转，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看似悠闲地踱着步，但实际上却是慢慢拉开与其余四人的距离。
    垣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与麦野一起转向削板。
    “就是这样，面对这3：1的局势，你还不打算投降吗？”
    削板的声音很是坚毅。
    “我的决意，从未改变过。”
    他两腿一分，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地上。
    看架势，应该是要拼尽全力去阻止垣根与麦野去与一方通行死斗了。
    “是吗。”麦野斜着眼瞟向他。
    突然之间，爆发出了一阵残酷而快意的大笑——！
    “既然如此，就连同第一位一起把你做掉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无数道光束迸发而出。
    以雷击之势放出的数道特殊电子线通过麦野瞬间抛出的扩散支援半导体展开了弹幕，犹如密集的流星群般飞向削板。
    仅是一道电子线就足以产生巨大的威力，更不用说这数以百计的高速攻击了。
    然而，对方是削板军霸。
    削板怒喝一声，伸出去的拳忽然猛地向下打去。
    仅是一拳。
    高速炮就好像被扭折了方向般被重重砸入了地面。
    但是，麦野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笑意。虽然高速炮被削板截下，但她还是笑了起来。
    “还没完！！”
    以电子束发出的白光遮蔽视线，事实上是在以“停止”的效力使电子作为拟似障壁向外推进。在“原子崩坏”的力量下，受到电子撞击的物体会造成致命的损害。
    刚将高速炮打下的削板一时反应不及，猛地瞪大了眼。
    就在这时。
    即将撞击在他身上的障壁忽然被扭曲。
    崩坏。
    破裂。
    御坂美琴维持着将手伸出去的姿势，皱着眉看向麦野与垣根。同为电气系能力者，她自然可以扭曲麦野的攻击。但是，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站在了削板军霸这边——这一事实。
    “我确实不能容忍第一位犯下的罪行。可是啊，我更不能容忍看着你们不顾学园都市秩序安危、私自内斗的你们！”
    美琴上前一步，与削板并肩而立。她的眸子中满是决然与不容动摇的信念。
    她苦笑了一声，将手腕一翻，一枚硬币滑入掌中。
    比起杀掉一方通行更为重要的，是保护学园都市里生活过的大家。在破坏与守护之间，美琴还是选择了保护珍重之人。
    美琴将这枚硬币对准了垣根与麦野。
    冷静的，却又是愤怒的对准了她将要阻止的两人。
    “——这就是，御坂美琴的回答！！”
    ——————
    垣根帝督、麦野沉利。“未元物质”与“原子崩坏”。
    御坂美琴、削板军霸。“超电磁炮”与“念动炮弹”。
    再加上持中立态度的“心理掌握”食蜂操祈。
    虽然并不能说两方实力五五开，但真要动手的话也会是难解难分的状态。尤其是像这样的超能力者间的争斗，一对一已经够呛，二对二更是会造成惨重损失。
    偏偏唯一的一个中立者还不肯收敛。
    “我已经把附近的人全部驱散了，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也无所谓哟☆”
    食蜂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向美琴招了招手。
    “怎么办呢御坂同学？虽然你输了挺丢常盘台中学的脸的，但是还是很想看到你被打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惨状呢～”
    “闭嘴啊你这货！！”
    美琴气鼓鼓地吼道，随即带着怨恨的神情转过头来说道。
    “好了，那差不多也要开……”
    “开始”这个词还未完全说出口，美琴就被打断了。
    剧烈的波动感。
    强烈飞旋的气流吹得面颊生痛，仿佛怒涛般，好似狂澜般，暴风咆哮着席卷碾压而来——
    还未反应过来，美琴就被毫不留情地甩飞了出去！
    “什……？”
    骨头仿佛在这狂暴的飓风中摩擦破碎，甚至连内脏也传来了压迫剧痛之感。
    反应过来时，美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半空中。
    被烈风吹击，全身各处都传来了割裂似的疼痛。四肢更是像散架了般，几乎不能动弹。
    更不妙的是，再这样下去她会一头撞在天花板上突出的钢架处，头部被穿裂——
    “啊啊啊啊啊！！”
    拼尽全力动起了手指，以电磁力将自己向一根较大的铁柱甩去。美琴总算是将自己固定住了，但烈风掀起的沙尘还是在她的脸颊上划出几道血痕。
    就在她站在铁柱上的下一秒，一道白光闪过，竟是将柱子生生切断！！
    垣根展开的六片“未元物质”的羽翼，狂暴地碾压全场。
    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连自保都要拼尽全力。
    美琴这才察觉到，自己与垣根帝督之间那可怕的差距。
    完全无法抗衡。
    第二位与第三位的力量，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就在这时，削板大喝一声，挥拳出击！
    “骨骨骨骨气气气气气——！”
    以不可视之力强行介入由未元物质掀起的暴风，从而使得风速减缓。但是，仅凭念动力爆炸余波只能起到阻碍垣根动作的作用。
    六翼掀起的烈风早已将仓库顶部掀开，伴随着杂乱的气流，无数锋锐的斩击被释放出！
    美琴立刻以磁力聚集起铁砂与货箱阻挡在身前，趁暂时遮住垣根视线的空当，一个猫腰滚到了一旁的角落。
    就在她侧身的后一秒，一束巨大的电子线轰击在货箱上，竟轻而易举地溶解、吹飞了美琴辛苦构筑起来的防护壁——
    “完全不够看啊第三位！！‘电击使‘的力量就只有可怜的这么一点吗？！太廉价了、弱到让人笑掉大牙啊！”
    麦野一边大笑着一边不间断地放出纯白的电子束，一时间仓库里几乎被这耀眼的光芒覆盖。
    在以“原子崩坏”轮番轰炸了一番之后，仓库已有半面墙壁被熔解得坑坑洼洼，大股的冰凉夜风涌入、充斥于这惨遭屠戮之处。
    麦野有些困倦地停下了手。
    眼前一片烟尘弥漫，原来被美琴用作掩体的货箱也变得千疮百孔。
    “所以——说——真是想不通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能当上第三位，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做掉不是吗？”
    麦野理了一下发丝，一边抱怨着一边转身。
    “好了，既然收拾完了……也该去见见第一位那个家伙了吧？”
    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是。
    “你说已经把谁给收拾了？”
    御坂美琴在一片烟雾后站了起来。
    歪歪扭扭的，浑身是伤的。
    然而，那一如既往的强硬而坚定的眼神，丝毫未受到挫伤。
    麦野的眼瞬间瞪大了。
    眼中既有愕然，也有疯狂的惊喜。
    “很好，就是这样才叫第三位啊！！”
    在未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前、在未来得及释放出高速炮时，一道蓝白色的火花已经闪现到了麦野面前。
    雷击之枪。
    高达十万伏特的、来自于第三位的攻击。
    只是，这道雷击之枪比以往美琴释放的都要快捷、都要狠厉，像是要贯穿麦野一般，饱含着相当的杀意。
    可这并不能伤到麦野。
    第四位指尖一划，就轻而易举地将雷击之枪的轨道扭曲了。原本击向麦野的电击直直撞向残存的天花板。
    麦野冷笑着道。
    “同为电气系能力者，你以为这种攻击会对我有效……”
    她的话语，突然中断了。
    麦野的头部被钢块狠狠地敲击了一记，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对美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雷击之枪经过扭曲后撞上了天花板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钢架，然后，沉重的钢块直坠而下，击中了麦野的头部。
    望着失去意识的麦野，美琴苦笑着回答了她的问话。
    “这种攻击……当然有用啊。”
    就在美琴勉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缓缓回过头去。
    惊诧的，痛苦的扭头看向她的后方。
    垣根帝督正悠闲地站在她身后，由“未元物质”组成的利刃深深扎入了她的身体。
    “你……”
    垣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道。
    “你还好吗？”
    明明是凶犯，但这句话却问得无比得体优雅，一时让美琴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她不会就这样认输。
    美琴用力反手握住刺入身体的未元物质。虽然感到了灼烧着神经的剧痛，但她还是带着冷汗苦笑道。
    “……一点都不好。”
    一连串蓝白色火花在身旁炸开，美琴聚集了自身最大电力向外扩散输出！即使是被垣根重伤，她也要反利用这个状况给予对方攻击——
    但是，垣根还是那样笑着站在原地。
    毫发无损，悠游自在。
    美琴的电力释放没有起到半点效果。
    “不……可能……”
    美琴发出了嘶哑的悲鸣，以这样强大的电流去攻击，竟然未对垣根造成半点效果。
    垣根微微闭上眼。
    “我的‘未元物质‘是可以随心所欲设定性质的，地球上存在的也好，未被人类开发出来的也罢，都能够创造出来。”
    他干脆利落地从美琴身体里抽出利刃，俯视着她道。
    “——就在刚才，我已经把不导电的属性设置在了‘未元物质‘上。”
    美琴倒下了。
    不甘心地、痛苦地跪伏于地面。
    感到伤口传来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痛楚，同时也再一次感受到了由于自己力量过于弱小而产生的屈辱感。
    不是由于对方压倒性的强大。
    而是由于自己太过于软弱无力。
    想要变强。
    想要胜过那家伙。
    想要保护大家。
    但是，没有一样能够实现。
    以至于自己，此刻只能匍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家伙肆意妄为。
    美琴发出了干涩的呜咽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喂喂，别这么快就哭啊，要记住骨气啊骨气！！”
    削板军霸，顶着由垣根帝督掀起的飓风挺立着。
    在激烈嘈杂的风声中，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虽然在这庞大的气旋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仍然那样地朝气活力。
    尽管身上渗出的鲜血已将白色的学生服染红，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缓慢而毫不退缩地向风暴的中心——垣根帝督挪去。
    第二位对第七位。胜负一目了然。
    但削板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让美琴重新燃起了希望！
    垣根每释放出一道斩击，都被削板所打落。甚至，在原本纯白无瑕的羽翼上也出现了裂纹。
    以动制动。
    以杀止杀。
    一斩对上一拳，竟是斗得势均力敌！
    尽管艰难，但削板确实是在一步步向垣根靠近。
    忽然之间，第七位用力向地上一跺，整个人竟像火箭引擎般向前推进！
    以破坏脚下念动力带来的爆炸余波获得推进力，削板军霸在垣根掀起的风暴中硬生生突进了数米。
    “我要，阻止你——！！”
    一边迈动着步伐，削板一边向垣根挥去。
    这是比之前的几次“强拳”都要强有力的“念动炮弹”，其目的并不仅是击退垣根，而是——将“未元物质”构造的防护壁全数粉碎。
    强拳的距离本就可以覆盖十米开外，如今削板缩短了距离，更是进一步提高了“念动炮弹”的威力。
    面对垣根展开的羽翼，削板发出了极具气势的一击——
    但是，在接触羽翼的前一秒，白色的羽翼忽然粉碎了。
    并不是强拳起到的效果。
    而是“未元物质”自行散裂了。
    一直以来以“面”攻击的垣根，此时采用了以“点”进攻的做法。洁白的翅膀破裂成数以万计的羽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了削板。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攻击，对于削板与麦野这种能力有一定限定范围的能力者来说确实起到了威胁作用。
    但是，削板军霸毕竟是学园都市第七位的超能力者。在顷刻之间，他以念动力环绕自身，随即挥出一道弧形拳。
    然后，击破了自身周围的念动力障壁——
    以爆风弹开由“未元物质”组成的羽毛！
    “和外表看上去不一样，意外的很冷静呢。”
    垣根打了一个响指，故作惊诧地说道。然而脸上始终带着的轻浮笑容则说明了一个事实——削板的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只要通过‘未元物质‘上的间隙，我就可以将原有矢量扭曲……这点你应该没想到吧？”
    巨大的冲击波瞬间碾压了削板的全身。
    肢体被撕裂。
    骨骼被击碎。
    腹部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压迫。
    削板打出的“念动炮弹”通过“未元物质”时，被扭曲成了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的矢量，依照其特有的法则行动。当时为了防御垣根的攻击，削板击破了全身周围的念动力壁，这样一来他所受到的力量也是来自于全身各处。
    事实上，削板是被自己的“强拳”所伤。
    “你这……家伙……”
    第七位怒视着垣根，但最终还是倒下了。
    至此，除了第二位，“未元物质”垣根帝督外，其他的超能力者全部败北。
    即使是获得了这场死斗的胜利，垣根还是未表现出半点欣喜雀跃之色。
    依旧是那样理所当然的神色。
    就好像，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握中一般。
    走到美琴的面前，垣根以漠然的神色俯视着她。
    “除了那个不知道跑去哪的第五位，只有你勉强还保有意识呢。不过……等一下会不会死就说不定了。”
    动弹不了。
    美琴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不仅是伤势所致，更是因为垣根带给她的极大震撼。
    虽然之前听说过他与第一位对战时对周围建筑人群带来的惨重状况，也一直深信着第二位的实力。
    但亲眼所见之后，果然还是被完全折服了。
    像是儿戏般，将两位超能力者轻而易举地挫败于地。就连那看似轻佻的笑容下，也藏着一种帝王与最高位者特有的神采。
    “我……赢不了你。”美琴低声呢喃道。
    垣根笑了一声。
    “这可是在我意料之中哦，第三位。”
    美琴缓缓握起了拳，忽而仰起了满是尘土、伤痕累累的脸颊。
    那疲惫却又澄亮的双眸里，哪有半点屈服之意？
    她说。
    “——那么、此时此刻、我即使拼尽全力还是想赢过你……这点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嘭！
    这是美琴被击飞的声音。
    甚至还未来得及出手，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垣根将美琴狠狠地踹开了，其脸上挂着的轻薄微笑更多了几分嗜虐的意味。
    “劝你量力而行。”
    “从一开始就好好站在这边不就行了吗？至少现在就不会落到这个局面了吧？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第七位所说的内斗的危害……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晚了啊。”
    他自顾自地说道。
    “——稍微和你们玩了一下就变成了这样子，看来也不能指望你们这群废物在和第一位的对战中派上什么用场。”
    朦胧中，美琴看到垣根向自己走来。
    但是，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就连大脑也开始迟钝起来。
    无法阻止第二位。
    无法保护大家。
    黑子也好，初春也好，佐天也好。
    全部都，保护不了。
    美琴缓缓地活动着手指，只是轻轻一动，细小的尘沙就从指缝处流泻而下。
    就像这流沙般，无法抓住。
    想要哭泣，却只能从口中发出干哑的呜咽声。想要爬起，却只能颤抖着在地上挣扎。
    垣根在美琴面前停下。
    “未元物质”的羽翼，已经对准她的心脏。
    只要再往前刺出些许距离，美琴就会在此丧命。
    似乎是感受到了生命威胁般，处在半昏迷状态的美琴蹙起了眉头。
    然后，吐出了细小的音节。
    在听到那个音节的瞬间，垣根感到脑内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一直以来挂在脸上的浮薄的笑容霎时扭曲，垣根露出了狠戾的、暴怒的神情。
    这是他在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一次动怒。
    垣根深呼吸一口气。
    “本来是想痛快地赠与你一个轻松的死法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话音刚落，纯白的羽翼就化为锋锐无比的利刃，狠辣地直向美琴刺去——
    “嘛，虽说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网开一面，不过很不巧，今天我的心情可是糟到了极点啊。那么——”
    “——滚进地狱里吧，第三位。”
    垣根说。
    ——————
    无数次无数次抱着将会死去的觉悟。
    但一直以来，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异想天开罢了。
    御坂美琴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生命威胁。
    如果有的话，就是眼前的这次。
    疼痛。寒意。冰冷。杀气。
    耳边萦绕着垣根帝督带着杀意的话语与狂风掀起的撕裂声。
    御坂美琴第一次感到，自己离死亡线竟是如此之近。
    如果自己根本就没来赴约。
    如果自己没有站在垣根帝督的对立面。
    如果自己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自己，能活下来的话。
    ——————
    羽翼，停下了。
    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突发事件而已。
    察觉到垣根动作停止的美琴努力睁开双眼，却见他神色凝重地盯着仓库的入口处。
    有人在那里。
    那人对垣根点了一下头，似乎与他很是熟稔的样子，甚至还听见了细微的轻笑声。这使垣根露出了惊愕的、甚至有些恼怒的神色。
    这本不是件稀奇的事，但在开打前学园都市第五位的食蜂操祈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将周围的闲人驱散了。
    所以这时候不应该有人。
    也不可能有人。
    “……能防下‘心理掌握’的能力者？”
    美琴喃喃道，此时她已忘了自己正身处于危机。照垣根的态度看来，那人应该是与他有深交的一位朋友。
    ——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
    不仅不是朋友。
    还是仇敌！！
    瞬间之瞬间。刹那之刹那。
    垣根帝督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力，等他察觉过来时——
    自己被挥击了出去，狠狠地砸陷入墙面中。竟有一半的羽翼被硬生生削去，半边身体上全是大小不一的擦伤！
    将“未元物质”的防御无视的这份攻击力。
    不会错。
    只有那个人。
    垣根缓缓起身，尽管看上去狼狈不堪，但那副轻浮的模样完全未变。
    甚至，还有一分欣喜若狂。
    “今天心情确实很坏，正想着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这家伙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比皎洁月光还要耀眼的灼目之白。令人窒息，发狂的浑浊之白。明明是如此的炽烈，却又显得如此的静谧。
    那人歪过了头，一对红眸像是在暗夜里跳动的两簇触目惊心的亮色火苗。
    “……真巧啊，老子今晚心情也不好。”
    学园都市第一位，“矢量操作”一方通行。以绝对的姿态，以狂傲的笑容睥睨着跪坐在地上的垣根——
    垣根仰视这位位居学园都市顶峰的超能力者，几乎是贪婪的打量着他。
    脸色异常苍白，平日本就病态的第一位在此时看上去更是单薄孱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不仅如此，从一方通行衬衫的领口处还能看到包扎着伤口的绷带——第一位负伤的消息的确无误。
    但是，即使是这样看似比常日都要病弱的一方通行，仅是一击就能将垣根甩出。
    虽然是强弩之末，但却渐渐显露出了凶恶的本性。
    这是最容易杀死一方通行的时机。
    ——也是最容易被一方通行杀死的时机。
    在“矢量操作”的作用下，连四周仅剩的断壁残垣也被这可怕的力量粉碎摧毁。狂怒的气流将无数碎屑撕裂分散飞溅，最终竟是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冷眼看着垣根，一方通行这样淡漠地说道。
    “……听说你想要杀我？”
    比之前的烈风还要残暴的飓风，像是怒嗥的猛兽般以獠牙撕咬着环绕在一方通行身边的事物——
    撕裂。摧毁。碾碎。破灭。
    翻手间就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一切。
    这就是学园都市最强的超能力者，一方通行。
    白色的怪物露出了轻藐的神色。就像处于皇座上的暴君一般，第一位向垣根勾了勾手指。
    轻蔑的。
    不屑一顾的。
    一方通行冷笑道。
    “——能做得到的话，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