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
按理来说,鲜卑人连年叩边,攻城和守城对于刘基来说已经成了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小吏不应当如此慌张才是。
公孙瓒从小吏手中取过战报,奉给刘基。刘基接过打开,凝眉细看:“是上谷郡送来的,四百里加急。”
公孙音抿唇,神色渐肃。
在这个年代,四百里加急已经算是最快的速度了,可见事态紧急。
刘基捏着战报,眉头渐渐锁起,待看到最后,骇然面色大变!
公孙瓒神情一肃,忙上前扶住他。
公孙音见状,关切道:“可是事态不妙?”
刘基摇头,复又点头,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此地不宜议事,先回太守府。”
这时太守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门口,几人立即上去,半点都不敢耽搁。
由于刘太守浏览战报之后的面色太难看,公孙瓒竟忘记了自个的身边还带着公孙音。
公孙音巴不得他忘记这一茬,安安静静地由他牵着走。
远处的三公子公孙晤抱胸而立,神情不悦,嗤道:“那小人又在阿谀奉承,怎地连小妹都被他蛊惑了。”
……
太守府。
刘基将战报递给公孙瓒。
战报上虽只有短短几句话,却句句令人心惊。
鲜卑人来犯,打的不是公孙氏所在的涿郡,而是边上的上谷郡。可他们攻打上谷郡远比打涿郡更加要命。
刘基叹气道:“幽州防守最为坚固的城池便是上谷郡,素来倚仗长城天险。只要上谷郡一日在朝廷手中,鲜卑便一日无法南下。”
长城的重要性自不必说,进可攻退可守,历来被朝廷视为抵御外族最要命的防线。而现在,鲜卑首领檀石槐攻打上谷郡的举动表明了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公孙音此刻才意识到优秀的将领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有多重要。
接下来,刘基说的话让二人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战报里说,此时的上谷郡已经在鲜卑人的猛烈攻势下丢了一半,上谷郡的何太守战死。
刘太守带着二人来到舆图前:“上谷郡送来的战报颇为简略,如今我只知晓北边的长城有大半已经失守。”
公孙瓒一惊:“这……”
也不知是失守了哪些地方的长城,如果失了重要关卡,那么幽州的大门就相当于直接开给鲜卑人看了啊!
刘基指向舆图:“居庸关在这里,若它失守,想要收回上谷郡便是难上加难了。”
居庸关自战国时期起就是北地边境对付异族的重要关卡,只要守住居庸关就等于守住了上谷郡。
可他们完全不知道居庸关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派多少兵去增援,若情况实在紧急,还需上禀朝廷,请求增派援兵。
公孙瓒忽然想起了什么:“敢问公孙氏的兵现在在何处?”
刘基无奈地笑了笑:“自是还未借来。”
公孙音微微蹙眉:“方才族长确实未曾应下借兵之事。”
刘基捋了一把下颌上保养得当的须须:“我乃是一地太守,好歹还有几分薄面。”
这年头要当太守这样的大官可不容易,先得给明码标价的朝廷一笔“买官钱”,即便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官员也逃不过这一茬,最多价格便宜点,比如打个九折,若没有皇帝任命,还得从皇帝身边亲近的宦官那里寻门路。
刘基不但家财雄厚,而且还能跟皇室扯得上点十万八千里的血缘关系,官位坐得稳稳当当。这样的人,就连素来自恃矜贵的公孙氏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公孙音的心里却没底。
世家被允许拥有私兵,多是用作看家护院,并非打仗。这会儿朝廷还没真正衰弱,对世家的管控力度还在,家主们都不是蠢蛋,自然不会用全族的性命去试探朝廷的底线。
可以说,如果公孙氏将私兵借出去,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族长对自家私兵的战斗力门儿清,心里头满是不乐意。
最关键的是,虽然从头到尾公孙氏族长在家宴上都保持着一副“你说的对”的表情,但他的确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刘基关于借兵的事。
可以说是拼命加油却始终不出实力的典范了。
人家不肯借,刘基还能拿刀子架在族长的脖子上逼他借兵给自己不成?这种事儿公孙瓒和公孙音倒是干得出来,可自诩君子的刘基干不出来。
这点瞒不过久居官场的刘基,但他清楚公孙氏族长到底还得继续跟他保持友好关系。果然,在例行跟刘基哭穷完毕之后公孙氏就勉强答应了借兵的事。
不是三千人,而是只有一千人,不能更多了。
虽然人少,好歹聊胜于无。
刘基动用了自己职权范围内的所有力量纠集兵马,却在禀报朝廷这块犯了难。
——到底要不要求援?
上谷郡战况不明,居庸关的情况也不得而知。如果现在居庸关已经失守,刘基却没有求援,那么整个幽州无疑陷入了危险之境,没有朝廷援兵的话很难守住。
如果居庸关没丢,情况还没到朝廷需要派兵增援的程度,刘基却向朝廷求了援,那便犯下了谎报军情的罪过,万一皇帝怪罪下来,他岂不是冤死了。
毕竟这会儿在位的皇帝刘宏实在称不上明君,说是熊孩子还差不多。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朝廷派了援兵也不一定打得赢,毕竟现在的大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横扫匈奴、能够说出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了。
刘基吩咐人先去调兵,随即在屋内来回踱步,看上去很是犹豫。
公孙音若有所思地望着舆图,忽然开口道:“上谷郡距离涿郡并不远,既然战报是四百里加急,至多不会超过一天的时间。而上谷郡有守军五万,再加上长城天险,虽是丢了大半,却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被攻下。即便是保守估计,檀石槐也无法打太远。”
她边分析边划过舆图作示意:“一天时间,除非檀石槐凭空生出一对双翼,否则居庸关定然还在守军这里,无需派人向朝廷请求来援。”
稚气未脱的嗓音萦绕在耳畔,公孙瓒望向她的目光由审视转换为惊异,反反复复,最终化为了欣赏。
就在此时,几人身后突然传来鼓掌声和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好!”
公孙瓒下意识回头,发现出声的男子正是客居在太守府上的名士卢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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