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过就进入了透人心脾的秋雨时节,周六晚上下了一夜的雨,简关垣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瞧见白?那厮发来的信息,说是暴雨下了一整夜,取消去网吧打游戏的计划,于是干脆翻了个身,继续窝在温暖的被窝里。
不打游戏,不写作业的周末,有点颓废,但也挺好。
“阿垣,糍粑我放在餐桌上了,今天帮我跑个腿,我们公司这周末团建。”
简关垣听到门外简妈妈的唠叨,翻了个身,一抬手把耳朵也捂住,屋外的人许是没听到他的声音,拧开门进来,掀开被子:
“你听到没啊,今天代我去看看你奶奶。”
“我不想去。”
简关垣瓮声瓮气的拿一个枕头捂住脑袋,不过是想暂时逃避一下,上头马上落了一支鸡毛掸子下来:
“滚起来,马上,快点!”
正值更年期的简妈妈所向披靡,无疑是一只可怕的母老虎,简关垣不得不爬起来,随意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哈欠连天的出了门,拿上手机和糯米糍粑,把简妈妈交代去那边写作业的事情的忘掉,优哉游哉赶上前往乡下的大巴车。
从这里到简关垣奶奶所住的乡下,车程一个小时,简关垣睡了一路,被一个提着糕点的中年大叔叫醒,哟了一声:
“阿垣,今天来看奶奶啊?”
简关垣的小时候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知道他。
简关垣点了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雨,没带伞,挎着大步子进了村子里,沿着屋檐一路向前,往整个村子里修建最繁华的那栋建筑物走去。
不同于城里面的喧嚣,村子里以花为生的贸易方式使得雨中的花田格外迷人,这个季节随处可见烈阳似火的红色玫瑰,家家户户都是小洋楼,条件都差不到哪里去,简关垣的鞋子上沾满了泥,踩在田埂上,一步一步往那幢小屋子走去,还未走到,远远就闻到一股中药味,推开了门,果然又见到年迈的老太太坐在大堂里收拾草药,两百平的小洋楼,被老太太拿来铺满了草药,实在浪费。
简关垣皱着眉头进去,先唤一声:
“周医生,你又在瞎忙活什么?”
她不怎么喜欢叫她奶奶,倒是叫上一声周医生会显得更加顺耳。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在城里的中医馆就职,是最早的一批执证老中医,如今已经退休,守在乡下安享晚年,看到孙子来看完,老太太伸手接过那一袋盼了许久的糍粑,问他:
“我就喜欢瞎忙活,小子,你吃过饭了没啊?”
简关垣话音落下,毛毛细雨早已变大,噼噼啪啪的落在屋檐下,简关垣锁上大门,帮着把草药全部抬到架子上,回答她吃了个包子。老太太一笑,让他小心:
“你一会儿吃完饭帮我熬点药。”
简关垣停下手上的活计:“谁不舒服?”
老太太固执的很:“你又不认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熬药就是。”
所以搞不好母亲早就知道要帮忙熬药,把这种活计丢给他了?
吃过午饭的简关垣坐在药罐子旁边,一边暗自责怪老妈偷懒,一边又在好奇老太太这一次熬了那么多的中药,到底是那个药罐子那么厉害。
这一次熬的药实在太多,简关垣蹲在药房里忙活了半天,末了直起身子蹲在门口和她说:
“那么老了还那么操劳,你缺钱?”
“我能缺什么钱?”
老太太在这小洋楼里住的舒坦,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老中医的做派,退休了也免费给村里人看病,有些寻着找上门的老病人他偶尔也要招待,这次这些药是给一个多年来的病人准备的。
原本定好了中午就来拿药,或许是下大雨堵了车,到了傍晚,简关垣把所有的药一包一包的分装好,还是没有见到人,老太太没急,倒是简关垣这个急性子想回家了:
“我得先回去了,再晚点没有末班车了。”
“就留在我这里住一晚上嘛,又不会怎样?”
简关垣不喜欢呆在这个早已不属于他的地方,撂下一句:
“我还有作业。”
说完,背上包就要走。
孙子性子执拗也不是一两次,外面雨下的太大,老太太特意找了一把大伞塞到他手上:
“回去洗个热水澡,以免感冒,替你妈妈问声好,不要勉强自己。”
简关垣听到这句“勉强”,停了下来,撑着伞站在门口说了一句:
“不是勉强,我妈妈很孝敬你的。”他铿锵有力的重复了几个字:
“很孝敬你。”
他说完,刚刚打开门,险些和正要敲门的宫芽撞在一起,这人穿着条湿漉漉的裤子站在门口,半个身子都是泥土,疲倦不堪的站在门口。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愣了一会儿,还是老太太打断,问宫芽:
“宫芽,你怎么弄的。”
宫芽被老太太顺手拉进去,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我前次来没记路,下错站了。”
简关垣看了看她半个沾满了泥土的衣服:
“你别说你眼神不好,掉在水沟里了?”
宫芽没出声,但红起来的耳朵俨然说明了一切。简关垣总算知道昨天书包里掉出来的中药袋来自哪里,
简关垣随手关上门,又不想回去了。
老太太问:
“你不是赶不上末班车了,还不快点走?”
简关垣:……
——
宫芽和周医生认识,源自她的小姨,最开始去那里看中医,还是小姨借着周末偷偷带去看的,这几年来找周医生拿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后来遇到周医生退休回乡,姑妈才把拿药的事情交给她自己来处理。
宫芽今天诸事不顺,早上遇到叔叔来拜访,陪着说了会儿话,原本已经和司?O商量好口供,自己来找周医生拿药,不得已耽误了半天时间,等到火急火燎的乘车前来,才发现下错了站,一路问路走过来,天都已经黑了,雨天雾多,滑了一只脚在水沟里,弄的自己狼狈不堪。
老太太看宫芽半个身子都是湿的,赶紧让简关垣去烧水,准备换洗的衣物,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
“你看看你,今天不拿,明天再来拿也是一样的。”
简关垣回了自己房间里把衣服翻出来递给她,话也不多:
“冻死我不负责,快点洗。”
简关垣看着她抱着自己的旧运动服发呆,注意到她皱着鼻子闻味道的动作,一抬手拿走衣服,把人推进浴室:
“我找我奶奶的给你。”
他看人进了浴室,听到花洒打开的声音才抱着自己的衣服出门,顺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常年放在柜子里的衣服混着一股子樟脑味,刺鼻又难闻,皱着眉拿下楼,从家里翻出个吹风机,简关垣把花瓶里的红玫瑰摘了几朵丢在塑料袋里,打开热风挡吹了几分钟。
等老太太发现的时候,她的小半瓶花已经被孙子摘的只剩几个花骨朵,气不打一出来:
“小子,我看你有点手痒啊。”
简关垣盘腿坐在沙发上吹衣服,放高了音量:
“人家城里人没闻过樟脑丸,我搞点自然花香。”
老太太哪里懂这种原理,和简妈妈如出一辙,一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滚滚滚。”
简关垣往沙发上跳下来,折回楼上,还是把衣服放在大床上,对着门边吹了个口哨,宫芽吓了一跳,擦着头发堵着浴室门,这才听到他说了一句:
“衣服我放床上,你爱穿不穿,裸着也行,反正也没什么料。”
宫芽没出声,把耳朵贴在门上,被后面那句流氓一样的话惹红了耳朵,握着拳头站在里面,真是搞不懂这人为什么总是喜欢针对自己。
等听到外面门关上的声音,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颗脑袋出去,一眼就看到他放在床上的衣服,白色的旧运动服像是初中生才会穿的老款式,她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拿进来,放在鼻子旁边吻了吻。
没有那种刺鼻和难闻的樟脑丸味道了,野蔷薇的花香涌入鼻腔里,一下子让人心旷神怡,连浸湿的心情都在慢慢好转。
穿上干衣服下楼,宫芽没在正厅看到简关垣,倒是看到老太太在给她装药,念着她的病情:
“我看你气色比上次过来还差,是没休息好,还是……”
“没怎么休息。”宫芽没提及住院一个月的事情,听到一楼水池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这才看到简关垣蹲在院落面前浸湿了她的衣服,宫芽急匆匆走过去,看到他刚刚撒上一把洗衣粉,问他:
“你干什么?”
简关垣洗干净手,站起来丢了快干毛巾给她:“你没见过徒手洗衣服?”
“我……”宫芽急的脸都红了,“我拿了药,要回去啊。”
简关垣看看盆子里的衣服,又看看她身上穿的那套旧运动服,顶着干毛巾的宫芽显然已经吓傻了,倒是简关垣,抬起一只脚把浸泡着衣服的盆子踢进去了一些。
外面雨声渐大,落了一些在玻璃窗上,噼噼啪啪的,他看着面前那双清澈的双眼,微微勾了勾唇角: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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