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瓜和聪明花

    
    俞星第二次见到宋衍，是在大院旁边的理发店。这一次，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两人正式地打了一次招呼。
    赵珠带着俞星来到大院左边的一家理发店。
    从外面看，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店子。矮矮的一间房，墙壁也是多年前刷过的灰白色。就是这样的一家店里，却常常门庭若市。附近的人想要理发，都会到这里来。
    俞星走进一看，发现店内的装修大有乾坤。别看外表是灰扑扑的，里面却别有洞天。小小的一家店面被隔成两块，一块大一点，另一块小一点。小点的地方是专门洗头的，大点的当然是用来理发的。
    店内的装修虽然朴素，但是让人感觉很是舒服，像是去到了江南小镇一样。前面放着三张理发台，每张台子上除了理发专用的梳子剪刀以外，还放着一只小小的陶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枝新鲜的玫瑰。
    店里的师傅是一对夫妻，四十左右的年纪，两人都穿得很朴素。见赵珠一来，双方纷纷打起了招呼。
    “俞夫人来了啊！这是谁啊？”老板娘发现了她身后的俞星，赶忙问道。
    “这是……。”赵珠脸上的神色有些挂不住，像是极为嫌恶一样，“小女儿。”
    俞星听着这句话，忽然抖了个哆嗦，她有些害怕和赵珠站在一起。这个看起来端庄大方的女人，总会用一种不耐烦的冷漠情绪看她。
    老板拉了老板娘一把，示意她不要再多问。
    原来，俞定玄接了个小女孩回来的事早就在大院周围传遍了。
    俞家对外的说辞是在乡下寄养的女儿，可大家从来没有听说过俞家还有个女儿。因此这件事成为了妇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猜测俞星可能是俞定玄的私生女。可如果是私生女，这赵珠怎么会同意将她养在家里呢？一时间，大院里有关俞星的身世传的是有鼻子有眼。
    老板娘心领神会，拉着俞星的手去了里屋，先帮她洗头。
    在俞星洗头的时候，又有人来找师傅理发了。俞星在里面一边洗着头，一边不经意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徐师傅，帮我儿子剪个头发。我这才出去半个月，你看这孩子也不知道来剪。”一名皮草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在地面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她身后跟着的男生正是宋衍。
    “咦，赵珠你也在这里啊？”苏佩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赵珠，于是也走过去坐下，和她打了个招呼。
    “是啊，带……来剪头发。”赵珠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在提及俞星后又冷上几分。
    苏佩一脸惊讶，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句：“月月不是不爱剪头发吗？”俞月从小爱留长发，这在大院人尽皆知。小时候因为剪了一次，可是在家里足足哭了两天呢！
    “不是月月，是俞星。”赵珠面露尴尬，她想苏佩应该是知晓那件事的。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佩眉毛一挑，露出一副“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的表情。
    后边的宋衍在听到俞星这个名字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不经意地颤抖了下。是她？宋衍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来。
    俞星一出来就看到了宋衍。
    刚洗过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被毛巾包好，像是在头上顶了一个大粽子，这个造型显得她有些狼狈。
    再看宋衍，因为今天天气暖和了许多，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面还套了件马甲，下身配的是条浅蓝色的牛仔裤。除了头发有些长，但是看起来还是一样清爽干净。
    苏佩见两个孩子打了个照面，这不打招呼也不好吧，于是对宋衍说：“你和妹妹打个招呼。”
    “我是宋衍。”男孩抬起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和俞星来了个四目相对。
    俞星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慌了手脚，有些紧张地回他：“我叫俞星。”她悄悄抬起眼睛打量着站在前面的男孩子，城里的小孩可真好看啊。俞星内心感叹，看向宋衍的眼光也变得越来越炙热。
    察觉到她的目光，宋衍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细看。
    俞星发现他脸上的不耐，略显慌张的低下头，垂下来的手紧紧攥着裤子的一角。
    “嗯，知道了。”宋衍敛起笑容，轻轻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里面洗头。
    站在原地的俞星觉得有些窘迫，刚才怎么能一直盯着他看呢？这份懊恼一直延续到剪头发。
    徐师傅给她剪的时候，她一直在放空，回想着宋衍忽然皱起的眉毛，俞星十分后悔。这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徐师傅问她的话。
    “小星，徐师傅和你说话呢。”苏佩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俞星一看，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这里。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开始泛红。
    徐师傅刚才问了俞星三遍都没有得到回答，这下可记住她了。后来逢人就说有个女孩来剪头发，太紧张了问了她三遍都不说话。久而久之，大家越传越广，事情也越传越离谱。后来渐渐变成了有个女孩来剪头发，徐师傅问了一句剪多少后，那女孩吓得直哭。
    俞星听到这个传闻后哭笑不得。直到拉出宋衍作证，才没有好奇的人来问她。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俞星的头发很长，徐师傅也剪地仔细，因此费了不少时间。男孩的头发好剪，老板娘很快就剪好了。这一前一后的功夫，两人又撞了个正着。徐师傅和老板娘几乎是同时放下剪刀。
    “小姑娘自己看看，喜欢不？”徐师傅笑着问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俞星面带笑容的点点头，软软地回了句：“喜欢。”徐师傅的手艺很好，刚刚还是齐腰的长发，现在的长度刚好过肩膀，一张圆脸倒是看起来更加精致，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
    “我就说剪个头发好点吧，你看我儿子多帅啊！”苏佩越看越喜欢，后来更是直接上手揉着宋衍的脸。
    俞星偏头一看，刚好看见宋衍那正在惨遭□□的脸蛋。他像是一副习惯了的模样，也不反抗，只是无奈地笑着。
    老板娘剪短了他额前的发，这样一来俞星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宋衍长了双极为标志的丹凤眼，眼尾上扬的角度刚好，眼神清澈鼻子直挺，整个人显得清冷又好看。该怎样形容呢？俞星左思右想，终于想了出来。他像是烈日炎炎下一阵清爽的风，沁人心脾。
    很快，这阵风将会慢慢吹进她的心里。
    很快C市迎来了初春，天气渐渐转好，常常能感受到温暖的阳光。
    在冬天沉睡的植物也都约好似的苏醒了过来，大院里的梧桐树长出了新枝丫，花园里的花结出了花骨朵。陆陆续续有孩子背着书包从大院门口经过，开学的日子到了。
    早晨，俞星将窗户推开，一大片夹杂着春日气息的空气灌进了屋里。她的头发没有扎起来，被春风吹着上扬。俞星站在窗前，凝视着院子里的一切。这里的每处地方她都感觉到陌生，但是她不觉得讨厌。俞星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这座陌生城市带来的温度。
    这一刻，她的心里很清楚地在说：一定要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
    用完早餐，俞定玄送她俩去学校。
    俞定玄安排的学校是当地的一所重点中学，在那里就读的无非是两种人。一，成绩优异；二，有权有钱。按照俞星本来的成绩当然上不了这样的学校，但是她父亲是谁？那可是C市赫赫有名的富商！
    俞月也在这里就读，正在念初三。情况和俞星刚好相反，她就是前面说的第一种人。
    俞月对俞星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也许是因为她分走了父亲一部分的关心，也许又是因为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她和自己站在一起，哪里像是一对姐妹？
    十五岁的俞月很讨厌十二岁的俞星，俞月默默地在心里同她划清着这道界限。骄傲优秀如俞月，这样的她是不会知道，俞星为了能够配得上当她的妹妹，在暗地里下了多少的功夫。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学校。
    俞星坐在后座上，清楚地看见了校门口的牌子，小声地念了出来：“月华中学。”这里就是她要入读的学校了。此刻俞星的心里有些紧张，她不自觉地拉紧了下摆的衣服。
    俞月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地来了句：“你干什么呢？”
    俞星小脸一红，悻悻地将衣服放开。看到那发皱的衣角，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俞月不屑地轻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从校长室出来后，俞定玄同俞月说：“晚上我来接你们，你和妹妹一起在教室里等着我。”他特意强调了妹妹这个称呼，俞月一下就听出了父亲的意思，这是在提醒她。俞月本来心里有些不乐意，但是在看到父亲严肃的表情之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去吧，月月你带着她去班上。”俞定玄见状上前拍了拍俞月的手，接着拉过一旁的俞星，将她的手和俞月放在一起。
    姐妹俩手牵着手离开了这里，在确保父亲看不到后，俞月不假思索地甩开了她的手。
    “一年3班就在前面，你自己去。”俞月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加快脚步走向后面的大楼。
    “我那么讨厌吗？”俞星垂下眼睛，脸上尽是失落。
    月华中学不仅教育实力是全市最好的，连面积也是名列前茅。很快，俞星就迷路了。她背着书包站在一片空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三栋一模一样的教学楼。
    “到底是哪一栋呢？一栋一栋试试？”俞星自言自语地说着，正在苦恼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宋衍一身校服打扮背着书包，正在往这个方向走来。俞星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