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瓜和聪明花

    
    第二天一早，俞家两姐妹一起坐在桌子前吃早餐。
    俞月吃得很斯文，小口小口咬着手中的三明治。而一旁的俞星却显得很是着急，大口大口喝着瓶子里的牛奶，好几次差点呛到。
    “你能不能不要吃得那么难看？”俞月放下手中的食物，斜眼看了过来，眼神里依然是不加掩饰地嫌弃。
    俞星听后小脸一红，她想说因为快迟到了，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等她吃完早饭后，已经是七点五十了。今天起得有些晚，这样下去可能就要迟到了。俞星在上学一周过后就拒绝了父亲的接送，所以这会子不好意思去麻烦他。俞星想了想，决定一路跑着过去，兴许会节约点时间。
    她沉思一会，一路小跑出去。俞月站在家门口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真是傻里傻气，都快迟到了还不坐爸爸的车子吗？果然是个十分愚蠢的人。
    俞月不屑地转身走向车库的方向，俞定玄正在车上等她。见只有她一个人上了车，俞定玄不禁有些好奇，“妹妹呢？”
    “跑着去了。”
    俞定玄转过身来，“你怎么不叫她一起？”
    俞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她自己跑的，我也拉不住啊！”
    “哎，我说过多少次了，两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啊？”俞定玄一皱眉毛，脸上的皱纹也浮现出来。他都知道，两姐妹关系不好。
    俞月抬起手表看了下，“爸爸你再不开车的话，我也要迟到了。”
    俞定玄叹了一口气，将车子开出了大院。
    也不知道俞星往哪里跑的，俞定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她。还好，俞月赶在校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进了学校。
    可俞星就没那么幸运了，两条腿始终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在俞月到达的后十分钟，俞星才跑到
    了校门口。
    她左手插着腰，右手扶在栏杆上，跑得是气喘吁吁，平时白净的小脸此刻已经变成了个大番茄。
    “那位同学，对就是说你，给我过来！”教务主任扶了扶下滑的镜框，拿着本子向这边走来。
    俞星哀叹一声，知道自己是被逮住了，当下长叹一口气，双眼一闭，等待着惩罚的来临。
    这位教务主任人称姓冷，人送外号“冷无情。”铁面无私，专抓迟到早退翻墙旷课之人。据说被他记在本子上的人，轻则被批处分，重则请家长劝退。想到这里，俞星的腿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眼看“冷无情”离她越来越近，俞星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就在这时，从她后面跑了一个人出来。
    虽说宋衍是个“起床困难户，”但是按照以往的骑车速度，刚好能踩个点。只是今天他去骑车的时候，发现轮胎爆了。于是，他在进入月华中学的第二年，再次光荣地迟到了。
    他的这一次迟到不仅惊讶到了俞星，更是惊到了冷主任。
    冷主任用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半天，“宋衍你也迟到？”也怪不得他惊讶，这宋衍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平时成绩优秀作风良好。要不是自行车坏了，哪里会被冷主任抓个正着？
    宋衍见到冷主任，心下已知不妙，此时露出一个招牌式的乖巧笑容，“冷主任早上好。”若是平时，冷主任肯定会热情地回应，可是他现在是在执行公务啊。
    冷主任收起惊讶的表情，继续换上他的“铁面无私”脸来。
    “你看看你们，这才开学多久啊？你们就开始迟到了！这以后是不是要天天迟到早退啊？”冷主任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本子向他们比划着。迟到的同学在围墙下站成一排，俞星刚好站在宋衍的旁边。
    “喂，等下你装病。”他比俞星高了快一个头，此时正微微侧着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俞星一下没有缓过神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声音不觉有些大，差点将正在慷慨激昂说话的冷主任引了过来。
    还没等俞星明白其中的意思，宋衍直接举手喊道：“冷主任，这位同学感觉身体不舒服。”话音刚落，他的手绕过俞星的书包，稍稍用力将她揽了过来。
    俞星的头正好靠在他的胸前，柔软的长发贴在宋衍蓝色的校服上，男孩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装晕。”宋衍说的极其小声。
    俞星慌乱地闭上了眼睛，装作虚弱的样子。只是她闭眼的速度赶不上冷主任的犀利眼神。两人来了次眼神接触，俞星被吓了一跳，全然忘记了宋衍说的话。
    接着这场“作假”毫无疑问被当场揭穿了，此后更是被冷主任拿去当反面教材，教育同学们不要迟到，更不要弄虚作假。
    这场风波的后果就是两人被请了家长。
    上午十点，宋衍和俞星站在主任办公室，等待着父母的来临。趁着冷主任出去打电话的功夫，宋衍开始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说完，他的眼神落在俞星身上。
    “啊？我不知道主任这么快看过来。”俞星这会儿觉得很委屈，她哪里猜得到冷主任这么快就看过来了？再加上等会她和宋衍的父母要过来，心里更是难过极了。不知不觉中，她的语气里带了点哭音。
    宋衍察觉到她说话的异常，悄悄绕到她面前然后蹲下身来一看。
    “你别哭啊，我不是在怪你。”看到俞星的睫毛上的那点泪花，宋衍开始后悔刚才说的话了。女
    孩子到底是女孩子，他怎么能说重话呢？
    不提还好，这一提啊，俞星只觉得她的那些泪水，像是听见宋衍说的话一样，现下正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任她怎么使劲控制都停不下来。
    “别哭了别哭了，等会你把事都推在我身上就行。”宋衍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塞到俞星的怀里。
    俞星接过纸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我也，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可是就是忍不住。”她的声音和模样都委屈极了，白皙的面庞跟着眼圈一起泛红，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只小兔子。
    宋衍见她慢慢不哭了，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哭的。”他的眼睛像是在发亮，盯着俞星的时候也像是在笑。
    又过了会儿，冷主任板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
    他走到两人面前，站在那里好一会都没说话。俞星被他这副严肃的表情，吓得又把脑袋垂得低了些。倒是宋衍，站得笔直。仔细一看，他似乎是在憋笑。
    “现在的家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老师的电话都不接。”冷主任刚刚给他们两家分别打了电话，得到的都是同一个声音，“您好，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他连着拨了好几遍都是这样，偏偏他们留下的电话都是家里的座机号码。冷主任见今天请不到家长，又开始将怒气转为深刻地思想教育。
    宋衍和俞星在办公室听了一上午的训话，直到十二点半，两人才从里面出来。两人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黑了些，没精打采的样子像是被烈日暴晒过的花。
    “太可怕了。”俞星用手轻拍了拍胸前，心有余悸，等两人快走到另一栋的教学楼时才敢说话。
    宋衍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这有什么啊？你知道冷主任的最长训话时间是多久吗？”
    俞星摇摇头。
    宋衍伸出一只手。
    “五个小时？”看着他的动作，俞星猜测道。
    “没错。”宋衍点点头，接着说：“这纪录他保持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打破啊。”
    “谁这么倒霉啊？”俞星被他逗笑了。
    宋衍微微一笑，哦不，应该是微微假笑，“我。”
    这下俞星笑不出来了，“为什么啊？”她问。
    “我初一的时候，连续迟到了一个月，他从上午九点批到下午一点。”宋衍扶额，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俞星大惊，她没有想到宋衍竟然还有这等传奇的过往。
    宋衍见她又呆住了，有些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的这些辉煌往事可别吓着你了。走吧，去食堂吃饭。”
    两人走到半路上，才发觉肩上还背着书包，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在一些同学的注视下，俞星脸红起来。
    一旁的宋衍先说了一句，“没关系，食堂这会应该没什么人了。”
    宋衍说的没错，这会是没什么人了。这下也好，省去了排队的功夫。
    两人打好饭菜，面对面的坐下。刚刚吃了两口，就听见周离离的声音。
    “俞星！”周离离小跑过来，她身后好像还跟了一个人。
    “你上午跑哪去了？”周离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开始了密切地询问。
    俞星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只见周离离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敬佩的光芒。“厉害厉害，你俩竟然能撑过冷主任的训话。我上回听林源说，他们班有个人连续被训了一个月。哈哈哈哈哈……”周离离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食堂。
    她只顾着笑，没有注意到对面宋衍的表情越来越僵。而旁边的俞星意识到宋衍的低气压后，赶紧拉了拉还在大笑的周离离。
    “行了别笑了，吃饭。”林源一手端着一个餐盘，面色有些不悦。原来，刚刚跟在周离离身后的是他。
    林源将手中一个餐盘放到周离离的面前，然后在宋衍旁边坐下。
    周离离向来神经大条，丝毫不知道周边发生了什么变化，依然笑嘻嘻地问林源：“诶，你们班那个神人是谁啊？下次找机会认识认识。”
    “不用下次了。”宋衍把筷子放到一边，木头和不锈钢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闷响。除了林源，其余两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宋衍笑得灿烂，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只是在俞星看来，似乎有点渗人。
    “就是我。”宋衍敛住笑容，盯了一会周离离后，又拿起被放下的筷子，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
    周离离愣了，“啊？”她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林源，这次林源没有装作看不到，破天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天哪！那刚才她说了什么？周离离显得有些慌张，她这个人虽然外向健谈，但是和宋衍毕竟不算熟啊！这玩笑开得也……有点太大了吧……
    周离离打起了哈哈，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尴尬的笑容，“那说到底还是你厉害啊！”
    俞星一边吃饭，一边瞄着对面的宋衍，见他神情自然，也就默默放下了心。也是奇怪，明明她更应该担心周离离啊！为什么这时候她第一时间关注的是宋衍呢？
    这顿午饭就在一场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了。
    俞星和周离离回到教室，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咦，你前些天不是说不理林源了吗？”
    周离离伸手轻轻敲了下俞星的头，“当然是他来求我了啊！”
    “真的？”俞星怀有点怀疑，林源看起来也不是那样轻易服软的人啊。
    事情当然不像周离离说的那样简单，林源这个人，又固执又冷漠。怎么会主动向周离离服软？
    周离离和林源从小一起长大，当然是最了解他的人。比林源的父母还要了解他。林源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那句威胁当然不能让他妥协。于是，周离离采取了纠缠大法。
    所谓纠缠大法，基本上就是林源去哪她去哪，林源干啥她干啥……终于当她连续二十个小时出现
    在林源面前时，他妥协了。
    当天下午放学后，林源就主动出现在一年三班的教室门口。
    周离离很开心，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臂，“来来来，我们大画师来咯！”林源显得有些无奈，动作很僵硬，完全是被周离离牵着走。
    “周离离，你能不能别老是对林源动手动脚啊？”宋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俞星一喜，停下正在收拾书包的手，抬眼看向他。
    “我来帮忙。”宋衍对着她笑笑。
    “好。”俞星回了一个笑容。
    傍晚时分，宽敞的教室里只剩下了四个人。两个男孩子站在桌子上，手上都拿着粉笔，脸上是认真的表情。画画的那个是林源，写字的是宋衍。周离离和俞星两个人完全沦为打杂的，一会递板刷，一会拿抹布。
    余晖通过窗户轻洒进来，落了一地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