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皇后

13.桐花谷里见生死

    
    托布雷骑着雪风很快便到了营地。远远地,便发现自己的帐篷外格外安静。入得大门,早有下人来报:“大王子,您回来了,二王子已经在账内等候多时。”
    托布雷一言不发,将缰绳交给来人,便不大跨入了帐篷,果然看见左边下首坐着二弟,托米雷。这托米雷跟他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得身为健壮,平时与他无甚来往。此刻见了大哥,却是异常亲热,站起身来迎接:“大哥,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小弟听说你被人挟持,着实牵挂。”
    托布雷哈哈一笑:“让二弟费心了。”却不多理他,自己往上方主位一坐。托米雷正待开口,谁想这托布雷似是知道他的来意,却不跟他寒暄,大喝道:“左右,把那扎汗儿给我绑来!”
    托米雷一脸诧异之色:“大哥,这是为何?”
    托布雷正色道:“二弟当真不知?”
    托米雷平静答道:“我昨日后半夜才知道兄长被人挟持,听说这扎汗儿发箭射了那贼子左臂。他护主心切,大概不曾料到此举一不小心便可能伤到大哥。”
    “一不小心?”托布雷冷笑一声。托米雷却依然郑重神色:“正是一不小心。大哥大人大量,莫跟他一般见识才好。”
    托布雷不再作声。说话间,左右已经绑了扎汗儿来。托米雷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过去:“见了大王子,还不下跪?”
    扎汗儿只得跪下,神情却是倨傲。托布雷与他四目相对,半晌没有言语。托米雷脸上带笑,向托布雷行礼道:“大哥,这扎汗儿本是孤儿出身,无甚教养,我又疏于管教,是以让他初来大哥这里便犯下大错。若是大哥信得过,还请把这罪人交给我,小弟一定从严惩治。”
    托布雷冷冷道:“不必了。”
    扎汗儿此时也突然开口:“不必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是救大王子心切,才向那贼子放箭,也算不上什么大错。”
    托布雷冷笑道:“是吗?你既是我账下的人,有没有犯错、犯了什么错当是谁说了算?”
    扎汗儿不情愿地开口道:“那自然是大王子。”
    “你知道是本王子说了算就好。来人,扎汗儿不顾本王子处境,帐前射箭,意在以下犯上,即刻给我退出去斩了!”
    托米雷一下站起:“兄长!”
    托布雷冷眼看他:“如何?”
    托米雷躬身道:“兄长请消消火,我看此事定有误会,还是交到父王面前处理比较妥当。”
    托布雷冷笑一声:“我杀我账下的人,难道还需要父王批准?左右,来人,即刻行刑。”
    “是。”
    只片刻功夫,扎汗儿的首级便呈于堂前。托米雷大怒,拂袖而去。
    林熙和闲影枯等了一日,解药终在第二日傍晚送达。解药之外还附有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是一副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还有红布包着的——众人皆猜必定是黄金或者其他什么珠宝,结果打开来看,却是——扎汗儿的人头。众人皆被这荒原蛮夷的风俗吓得瞠目结舌。阿金颤着声音说:“要是我们小姐不拒绝这蛮族王子,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天天守在小姐身边,省得这王子哪天蛮性大发,对小姐不利。”众人哄笑。
    闲影服用了解药,精神渐渐恢复,笑着对林熙说:“这托布雷给的定情之礼倒是新颖别致。你说,我该拿什么给你当聘礼才能跟他抗衡呢?”
    林熙正忙着打包帐篷里的衣物,没好气地接了一句:“什么聘礼不聘礼?好像谁答应嫁你了似的。”
    闲影大急:“熙妹,你这意思是,你不准备对我负责了?”
    林熙转过身,正经地看着闲影:“我说,堂堂铭安楼大掌柜,闲影公子,你不就被人亲了两下吗?至于这样死皮赖脸地要人对你负责吗?”
    闲影气急:“那你还答应了我……”
    “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他什么了?”
    枯木掀帘而入。闲影只得闭嘴,林熙却平静问道:“有事?”
    “众人皆已准备完毕,只等你一声令下,便可即刻出发。只是,”
    枯木看了一眼林熙,又看了一眼闲影,“这蛮族王子的定情礼,你究竟收也不收?”
    “收了如何?不收又如何?”
    “若是收了的话,”枯木摸着尚且光着的脑袋,极认真地说“咱们是不是也可让这蛮族王子派兵去救他未来岳母和两个小姨?”
    闲影疑问似地看着林熙:“你还有母亲和妹妹?他们在谁手里?”
    林熙没好气地接了一句:“我年年给谁送粮食布匹,我母亲和妹妹就在谁手里。”她又转身对枯木说道:“若是我不收呢?如何?”
    枯木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不收的话,咱也不着急马上还他,可以先去桐花谷办了正事再说。若是我们一不小心全都折在了桐花谷,那就更用不着还什么镯子了。”
    林熙也一本正经地叹息道:“你想得可真周到。我原本准备一扔了事的。”
    枯木一乐:“扔了也挺好。既然你都想好了怎么办,那就尽快出发吧。我在外头等你们。”
    闲影冷着脸问:“你母亲和妹妹竟被人挟持了这么多年。熙妹,你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如今想瞒你也不可能了。”林熙脸不红心不跳,十分平静地一一交代:“我母亲和妹妹都在桐花谷,桐花谷的谷主名叫肖亚天,十三年前,他杀了我爷爷、奶奶、父亲和叔叔,又挟持了我母亲和两个妹妹,逼着我给他们卖命。”
    闲影站起身,把林熙揽入怀里,“熙妹,这些事情,你原本可以早些告诉我。我来替你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肖亚天说了,我要是多带一个人进桐花谷,他便要砍掉我娘或者我妹妹的一根手臂。”
    “那枯木为何能进谷?”
    “他是肖亚天要找的人。我要拿他去换我娘。”
    闲影一愣:“他愿意?”
    林熙脸色平静:“他想追查自己的身世。肖亚天为何要他?也许就是他身世的突破口。”
    “原来如此。不过,”
    “什么?”
    “我看他不仅仅是为了追查身世,估计多半还是为了你。”
    林熙沉默了一会儿:“师兄,不是我冷血,而是在我娘和妹妹还没有平安之前,我,”
    闲影一下吻住了林熙。林熙大惊之下,本能想要反抗,却被闲影紧紧按住。
    良久,闲影从林熙的唇上移开,把嘴凑到她耳边:“不要再挣扎了,不然还会有第二次。”
    林熙怒道:“你!”
    “想办法让我混入桐花谷,我就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
    “你想做什么?”
    “你虽没答应嫁我,我却是想好了要娶你。我闲影堂堂一个男儿,不能让未婚妻只身赴险。”
    林熙一愣,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呵呵,早上刚有人莫名其妙送来个玉镯,这会儿又有人莫名其妙自封未婚夫妻。都不用来问问我同不同意。”
    闲影放开了林熙,“你同不同意将来再说。我如何装扮才能混进桐花谷?”
    “你真想好了?若你我都折在了桐花谷,翠峰学堂和铭安楼无人照料,义父和诸位师叔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你义父和诸位师叔都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你只身赴险,以保他们安度晚年?”
    林熙语塞,想了一会儿,蛮横道:“总之,这一趟十分危险,我不能让你去。”
    “我没有申请你的批准,而是告诉你,我要去。要么你安排我混进去,要么我就跟踪你,混进去。”
    “闲影,你!”
    闲影一抬竹骨扇:“熙妹,不可对师兄兼未来夫婿如此无礼。”
    林熙气急,想了一会儿,心生一计:“那你就扮成马童,给我牵马,如何?”她想着,马童服饰粗糙,还得一日三餐地伺候那匹小红马,闲影一向臭美,又心高气傲,一定不肯做。
    谁知,闲影收起竹骨扇,二话不说:“好。”
    荒原深处沼泽甚多,又一无他物,无所标记,林熙虽多次往返,仍不能十分确定这片沼泽所在。小金和小黑憋了一年,终于可以再次狠狠嘲笑林熙,便都有些喜形于色,当着枯木和闲影的面都有些收不住。
    林熙撇撇嘴:“行,就你们能耐,本小姐我是白痴,行了吧?”
    小金和小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从沼泽地边滑行而去。闲影和枯木哑然失笑。
    “大家小心一些,一定不要超出前面的人所走出来的界限,不然一脚踏入了沼泽,就麻烦了。”
    过了沼泽边缘,林熙吩咐就地卸了骆驼,把货物解下,留下十人照顾骆驼,其余人等抬着几百口箱子向着一条山路走去。那山路弯向山后,却没有再折回来,不知山后面究竟是个什么场景。枯木和闲影此时均默不作声,都跟在林熙身边,一步步朝上走去。
    原来是一块平整石台,仅仅容得下十余人,前面是一座铁索桥,铺上了木板,可容两三人抬着箱子过,桥底下十余丈,便是方才走过的沼泽。虽然铁索桥看起来十分结实,林熙仍是提醒大家务必小心。
    过了桥,便是桐花谷了。阿金带着人把箱子码在了桥尾,便带着人顺原路下山。林熙、枯木、闲影,跟在小金和小黑身后,入了桐花谷大门。
    “林熙,一年不见,你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都说南方水土养人,果真不错啊。”肖亚天近年来越发发福,一堆肉瘫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熙和枯木。
    “肖谷主,我依照约定,带了当年的男孩来。我娘呢?”
    “接到你的信说找到了当年逃走的小男孩,我总是不信,看来却是真的。”
    林熙不做声,只是挥了一下手,小金和小黑便喜气洋洋地游了进来,停在了枯木脚下。
    “他果然不怕你的蛇。”
    林熙凛然道:“我娘呢?”
    “别着急,既然是故人,总要叙叙旧。”肖亚天抬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扫过枯木,心里却在掂量他的身手究竟如何。林熙和枯木冷着脸,任他打量。
    良久,肖亚天张口道:“这位是我要的人,那站在厅外的男人又是谁?”
    “是我的马童。我那匹马已经20多岁,需要一个人照料。”
    “哦,是这样。那你为何不换一匹马?”
    “换不换马是我的事。我已经依照诺言,给你找了人来,你倒是把我娘叫出来。”
    肖亚天沉默了一瞬,拍了一下手掌,两名下人押着秀姑走了出来。她如今才年过四十,额头已经颇有些皱纹,头发了白了好些。父亲、母亲、夫婿一夜暴亡,大女儿流亡在外,自己和两个幼女受人挟持。也许她人生的光亮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便已经熄灭,此刻剩余的只是残骸和灰烬。
    “娘!”林熙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老妇人就是自己记忆中尚且年轻的母亲。
    “熙儿!”秀姑应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娘,别害怕,我马上就带你走。”
    “熙儿,娘不害怕,你两个妹妹还在他手里。”秀姑不住回头张望着。
    林熙冲肖亚天喝到:“快放了我娘。”
    “等等。”肖亚天站起身,还是上下打量着枯木。“给他端碗好汤来!”下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汤药上来。
    林熙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肖亚天一脸狞笑看着林熙:“林熙,你的精明厉害,我是早就领教过了的。你带来的这人,也不像个不会武功的。万一他换走了你娘,又把我几个手下撂倒,我岂不是白辛苦了一场?”
    “你!”林熙怒极,可当着娘亲的面不好发作。倒是枯木,二话不说,把端到眼前的汤药一口喝尽。林熙气急,想要去拦,枯木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她。
    “肖谷主,可以了吧?”
    肖亚天斜看着枯木,满意地点头:“果然是个情种,为了林熙,什么都敢做。”
    林熙瞪着肖亚天,怒道:“你少废话,快放了我娘!”
    肖亚天收敛了笑容,冷酷道:“把你找的人放过来。”
    枯木慢慢朝着肖亚天走去,很快上来了两个下人,把枯木五花大绑。枯木也不反抗。这间隙间,秀姑已经到了林熙身边。
    “林熙,这些年,我们也算合作愉快。你呢,年年往这桐花谷送粮食布匹,也真是辛苦了。我呢,也信守承诺。你看看你娘,没少一根头发吧?”
    林熙看了已经半鬓斑白的娘亲,悲从中来,此时却只能强忍悲痛,扶着秀姑,说道:“娘,我们走。”
    二人出得门来,便骑上小红马而去。闲影一个闪身,消失在厅前。
    入夜,枯木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有一双手开始为他解开绳索。枯木睁眼一看:“林熙!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是林熙,我是林媚儿。”名叫媚儿的女子眉眼颇似林熙,但一开口便是二八女子特有的娇美柔糯,与林熙平日冷淡平静的声音大相径庭。
    “你来做什么?”
    媚儿不做声,替枯木把绳索都解开了,又替他揉了揉肩膀:“你就是林熙找来的那个可以克制蛇毒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枯木甩开了媚儿的手,想要运力,发现自己内力尽失,这才想起肖亚天逼他喝下了散功的汤药。 “哦,我知道了,你是林熙的妹妹,林媚儿?”
    女子站起身来,冷冷道:“对,我就是林媚儿,林熙的妹妹。”
    “你怎么对你姐姐直呼其名?她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如何?这些年,她一个人在谷外逍遥快活,听说她在南方开了好几家酒楼,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枯木盯着她:“这些话,都是肖亚天告诉你的吧?”
    “是他又如何?难道这些话是假的不成?”
    枯木一时语塞,停了一会儿才说:“她是在经营酒楼,可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们支付赎金?若不是为了你们,你姐姐压根儿不必吃这么多苦。”
    “压根儿不必吃这么多苦?”媚儿冷冷道:“这些年,被囚禁在地牢里,时不时被送去蛇窟的人,是我,不是她林熙。”
    “蛇窟?”
    “林熙没告诉你吧?把你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跟我一起下蛇窟。”
    枯木想着怀里林熙给的陶罐,再看看眼前的媚儿:“下蛇窟又如何?我又不怕蛇。”
    “你是不怕蛇,可若是长年累月留在这桐花谷,住地牢,下蛇窟,暗无天日,永无结束,你也愿意?”
    枯木凛然答道:“我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你可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
    “你是说,林熙会来救你,还是说你自己有法子逃出去?”
    “你不用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枯木自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媚儿。媚儿只得退至一旁,枯木便睁开了眼睛,从怀里掏出陶罐,打开了盖子,小声说了句:去找你们的老朋友吧。小金和小黑悄无声息地爬出了窗外。
    闲影在窗外,听着枯木与媚儿一问一答,心里颇不以为然:“这就是熙儿的妹妹?怎么对熙儿没有半点体谅?亏得熙儿为她们吃了这么多苦,还一直独身不嫁。”这样想着,突然又醒悟:“熙妹说她有两个妹妹,媚儿在此,那还有一个呢?”他见枯木对媚儿也是冷言冷语,估计他心中所想与自己无二。不过,既然这媚儿是林熙的妹妹,枯木断然不会不救,自己还是去找另外一个林家妹妹吧。
    闲影退出了枯木的房间。这桐花谷地形复杂,此时又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没有小金和小黑指路,不敢乱走,便重新回到了大厅,却见一精瘦汉子正在吩咐下人准备什么汤药。那汉子十来年容貌未改,只是额上皱纹深了些,脸上更见凶恶神色。
    “二当家,谷主说了,今日不必着急下药,等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水到渠成。若是不成,明日咱们再下药。”下人端着汤药,小心说道。
    “水到渠成?那男的只是吃了‘销金散’,暂时没了内力而已,神志却还清醒着。我看他心甘情愿来这桐花谷,估计也是被林熙那臭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不容易对林媚儿动情。”
    “二当家说的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是二当家,还是我是二当家?咱们大当家宅心仁厚,指望着他们两情相悦,男欢女爱,咱可不能这么想,还是早早让他们成其好事,免得夜长梦多。”
    “是,二当家。”下人无奈,端着汤药而去。
    闲影听着这话,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肖亚天要把枯木和林媚儿凑成一对儿,但是想着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一定得出手阻止。当下便尾随着端着汤药的下人,看着他进了枯木和媚儿的房间。他本是“鬼影神拳”的传人,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半点声息,此时更是放轻了脚步。桐花谷的人不过是些地痞流氓,能欺负林熙多年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林熙不会武功,又有娘亲和妹妹作为人质;若是真碰到了闲影这样的高手,那是没有一个人真正是他的对手,就连察觉他的行踪,那也是万万不能。
    “这是厨房给二位备下的鸡汤,二位趁热喝了吧。”那下人依着二当家的吩咐,把汤药端进了枯木和媚儿房里,便出了房门。
    媚儿没有江湖经验,听闻有鸡汤,便端来给枯木。枯木这些日子经历了不少事情,凡事自然会小心一点。他本不甚喜媚儿对林熙的态度,便也不太管她如何。那媚儿却是个在绝境中长大的女子,枯木是他这十二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桐花谷之外的男人。她虽不喜姐姐林熙,却也知道林熙是个可以跟肖亚天叫板的厉害角色,她看上的男人一定是不会错的,是以媚儿便对这枯木油然生了几分好感。再加上枯木又说能带她出谷,她便更要笼络好他了。当下便自己端着一碗尝了一口,又把另一碗送到了枯木嘴边:“枯木哥,这鸡汤滋味不错。我瞧你也是一天未曾进半粒米,还是趁热喝了。喝了才有力气带着媚儿逃跑呢。”
    这媚儿说话入情入理,又自有一种娇媚态度,枯木不耐烦多跟她费口舌,接过来,作势要喝,一枚小针从窗外传来,鸡汤碗应声落地,鸡汤洒了一地。
    “谁?”
    闲影早已经避去。
    枯木回头,看着地上的碎碗,瞬间明白过来了。他一把夺过媚儿手里的碗,也扔到了地上。再拿眼去瞧媚儿,却见她脸颊泛红,媚眼如丝,痴痴看着他。枯木虽自小出家,不太懂得男女之事,但也能看出来媚儿这是已经着了道了。媚儿却犹自不觉,嘴里一会儿带着媚态嗔怪枯木不该打碎了鸡汤,一会儿又嚷着太热,作势要脱衣。枯木对于女人毫无经验,一时不知拿媚儿怎么办才好,想着此时已是深夜,便把媚儿抱上床铺,点下穴道,盖上被褥,自己在地下睡警醒些,便该万无一失了。
    谁知这媚儿见枯木来抱她,眼神便更加炽热,一把勾住了枯木脖子便不再放手,拉扯中枯木的衣领被扯开了,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挂坠。媚儿似乎一下清醒了一些:“这是一片钥匙?”
    “嗯。”枯木含含糊糊应着,给媚儿拉上铺盖便要走,媚儿却用力一扯,挂坠便从枯木的脖子上到了她的手里。枯木着急去拿回挂坠,便伸手去扯媚儿的手,媚儿往床里边一避,枯木便也摔在了床上。
    闲影离开了枯木和媚儿的房间,便按照林熙事先画好的地图,逐一排查,这会儿便倒了当年关押林熙的地牢之外。闲影从铁床往内看,依稀看见稻草堆上躺着个少女,却不知是否是林果儿。再看那铁窗虽然年月久远,却还坚固依旧。闲影试着运力去踢开铁窗,连试几次,徒劳无功。他看着铁窗和铁窗内的少女,想着林熙告诉他这铁牢内的火把箭阵,一时不好抉择如何才能把这少女安然带走。
    这边林熙安顿好了阿金及众人,已经回到了桐花谷外,准备接应枯木和闲影,没想到没有等来二人,倒是等来了小金和小黑两个鬼精灵。林熙一看它们,想到枯木孤立无援,闲影又不识路,便吩咐阿金和杨金宇看好大家,自己带着小金和小黑重奔桐花谷而去。
    小金和小黑似是不喜媚儿,并不着急带林熙去见枯木二人,反倒是带着林熙左拐右拐,往地牢的方向奔去。林熙本不会武功,暗夜之中也很难掩盖踪迹,很快沿途几个家丁便追了过来,都被小金和小黑一口放倒,不在话下。小金和小黑十分得意,冲着林熙摇头摆尾,似是在邀功。林熙怕露了痕迹,只得默默伸出大拇指,嘴里却不做声,只是紧跟着两个小鬼头。
    闲影正小心着摸索地牢地形。林熙见了他,二话不说,拿出着意准备的小锯子开始对付那铁床。闲影一看那小锯子,知道必定耗时颇长,可眼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想着林熙锯开一条口子,自己再运力踹开铁床,也就是了。二人正聚精会神,不成想一支利箭突然射过来,那箭上绑着火把,正是林熙当年见识过的火把箭阵。紧接着,更多火把箭射过来,闲影只得拉着林熙没入黑暗中。林熙本就十分熟悉这箭阵,闲影更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二人初时还各自为阵,等到林熙看到闲影护她有余,便又拿起锯子去对付那铁床。
    “用这玩意儿,得弄到几时?!”
    一声粗粝女声破空而来,林熙尚未来得及抬头,铁窗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一条黑影窜入了地牢之内。
    “抓刺客!”
    “有人劫牢!”
    “快来人!”
    眼看家丁越来越多,林熙对着小金和小黑一声喝到“上!”,家丁中立马惨叫一片。
    “快去告诉谷主,有人放蛇!”
    林熙回过头来和闲影对视一眼,二人正欲跳入窗内,那黑影却出声阻止:“不必进来。别不小心碰到了铁窗内机关,那就不好办了。”闲影和林熙这才明白,为何这用锯子都锯不开的铁窗,那黑影却能一脚踹开。林熙更因此心中了然,这黑影恐怕便是故人来访。林熙正想着,却见那黑影已经抱着稻草上的少女出了铁窗,把少女往林熙怀里一扔:“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妹妹?”
    林熙顾不得去追究黑影是谁,赶紧去看那少女,一张酷似自己的脸,只是眉眼更显刚毅,下巴上浅浅一粒黑痣,不是林果儿是谁?
    林熙大喜:“果儿,快醒醒,姐姐来救你来了!”那林果儿却一直昏迷不醒。
    “她被人灌了药,一时醒不过来了。”那黑影乃是个中年妇人,此时正一边跟闲影杀退下人,抵挡箭雨,一边看向林熙:“你若放心,就把这果儿交给我,我自会照顾好她。你去找那媚儿去。”
    林熙见此情景,已知黑影妇人是友非敌,此时人越来越多,她和闲影带着个昏迷不醒的林果儿,再要去接应枯木和媚儿怕是万万不行。当下便做了决断,将林果儿放在黑衣妇人脚下,自己顺势一跪:“如此,妹妹便托付给孙姑姑了。”
    “果然是林家长女,聪慧过人,这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黑影妇人赞道,回头杀退最近的一众家丁,便附身抱起林果儿,一跃上了大树,倏忽不见。
    “肖亚天坏事做尽,你那大妹妹也非善类,自己当心!”
    闲影和林熙没了顾虑,更加得心应手,闲影杀敌,林熙指挥小金和小黑,二人轻车熟路赶到了枯木和林媚儿窗外。林熙一把短刀,撬开了窗户,向内喊道:“枯木,媚儿!”
    此时,枯木正与媚儿在床上撕缠。他本就没了内力,身体软绵无力,又不欲伤了媚儿,正强自撑着要起来,媚儿却勾住了他的脖子,自己也不知何时脱得只剩件肚兜。眼前少女气息娇美,眼神妩媚,锁骨勾魂,一片雪白丰满的胸脯若隐若现,耳边却听见林熙的喊声,枯木赶紧坐起,大声回应;“林熙,我在这!”谁知,他刚一张口,那媚儿却勾了上来,一张小嘴直凑上去,枯木一把推开她,急道:“快把衣服穿上,你姐姐来接应我们了。”
    媚儿此时已经为迷情药所控,又自见枯木便把林熙当成了情敌,此时听说她来了,更加知道自己不能放掉这一次机会,是以不仅不去穿衣服,反而又勾上了枯木脖子,一使劲便把枯木也拉入了床被中。
    那边林熙不知就里,只看到二人衣衫不整倒在了床上,又惊又怒,又羞又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肖亚天赶到,冲着林熙一声断喝:“林熙,你这个死丫头,我好好信守承诺,放你和你娘走,你居然还赶回来坏我好事!”
    林熙见到枯木和媚儿痴缠,本就怒极,此时更加不加控制:“肖亚天,你丧尽天良,杀我全家四口,又害我和我娘、妹妹分离十几年,如今你居然做下这等事,毁我妹妹清白,我跟你拼了!”
    闲影大急,急忙跃到林熙身边:“熙妹,他们人多,不可恋战,咱们先走,枯木和媚儿回头再说。”
    林熙悲愤地看了一眼室内,见枯木和媚儿仍在床上痴缠,一时悲凉无限,吩咐小金和小黑留下,小心护住里头二人。小金和小黑不喜媚儿,但此时也深知林熙处境,只得委委屈屈点点头,朝着窗户爬去。林熙看着小金和小黑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纵有千般不放心、万般不舍得,也只得掉头决然而去。
    闲影赶紧护住林熙。那肖亚天知道闲影手段,自己几个家丁上去也是送死,也并十分追,只是命人不断放箭,且多冲着林熙而来。这闲影本武功高强,虽成百上千箭头射来,也应付有余,奈何林熙此时心念涣散,不知自保,又没了小金和小黑,闲影多半精力得护着他,一不留神左臂上便中了一箭。他忍着剧痛,带着林熙出了桐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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