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过后不久便是中秋节了。
中秋是收获的季节,不管南朝还是北朝人都很重视这个节日。
中秋节的早上,莺歌一大早便来到了我屋里,脸上带着一个粉红色的面纱。这样看来更增添了神秘的美感。宇文樽寻了很多神医为莺歌治疗脸,但均是无果。为此我伤心了许久,我想莺歌的脸注定会是我一生的伤。反倒是莺歌本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安慰我不要为此而伤心,但我又如何能做到不伤心呢?
“公主,今日中秋节,让奴婢来服侍您更衣吧”
“莺歌,你身体还没好,让小满来做这些事就好”
莺歌麻利地帮我梳了一个南朝流行发髻,两鬓的刘海缓缓地垂了下来,“看,还是我们南朝发髻最适合公主,多美”。我随手拉住莺歌的手,“美丑都不重要,梳这么复杂的发型太劳累你了”
莺歌同样回握着我的手,“我身体已经好了,只可惜公主的孩子没了,莺歌真是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公主”
“你别这样,你的脸”我刚想要摘下她面纱,她快速地拉住了我的手,“我的脸没事,皮相这个东西我本就不大在意”
她说自不在意,可是又有哪个妙龄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呢?听小满说自从莺歌出事临风去看过她许多次,都被她拒绝了。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她的幸福难道就这样毁了么?
“公主,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太在意,因为不管如何太子喜欢您,您还是我们南朝的公主”
莺歌这话说的我云里雾里,但是我相信莺歌说什么话都不是随便说说的。
果不其然,早饭刚吃完,便有不速之客上门。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大早便来到了我的寝宫外,小满非常不自然地跟我通报,“娘娘,红夫人和绿夫人带着一众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红夫人和绿夫人,这名字起得还挺鲜活的”我刚拿起来的茶杯在手中晃了晃。皇子们在年少时便有侍寝婢女以及小妾,宇文樽都二十多岁了,在我之前没有女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我一直在回避这件事,不去问便自欺欺人地以为没有。
“公主,虽然是太子的女人,太子殿下对她们不太重视,奴婢觉得公主不该为此事伤心”莺歌在我耳边冷冷地说着,一如往昔。
“让她们等会儿,就说本宫准备好了就召见她们”
“是”
我坐在屋内摸着小型的沙漏,细沙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地流淌着,虽然是秋天,但是正午的太阳还是挺热的。有那么一刻我有点不忍心,但是想想母妃的话,皇宫大院的女人,不对别人狠便是对自己狠。
“梨儿,记住了,你丈夫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劲敌,踩着你爬上去”这是母妃出发前跟我说的话。我很吃惊,母妃那样与世无争的人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细想一下,我的母妃如果真的与世无争如何能够宠冠后宫,还能顺利将我生出来。
沙漏添第二次沙的时候,我将她们召了进来。
领头的两个女子果然是应了她们的名字,穿红戴绿。
“妾身红儿拜见姐姐”
“妾身绿儿拜见姐姐”
我正要开口叫她们平身,不想莺歌严厉地出声了,“放肆,我们公主殿下乃圣武帝独女,何来姐姐妹妹”
莺歌的话一出,满屋子的女人都吓得跪了下去,连连求饶。
“算了,本宫念你们初犯,这次就算了,不可再有下次”
“谢太子妃娘娘”
这群女人纷纷拿着礼盒,我嘱咐小满一一收下,便不再有耐心听她们在那儿说话,推说乏了便散了。
午膳时分,宇文樽派人回来回话说宫中有事不便回府用膳,并让我准备一下晚上一起进宫参加中秋宴。本就因为上午侍妾的事情心中郁结,此刻一个人用膳更是味同嚼蜡,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下去了。莺歌看着我没有食欲郁郁寡欢很是担忧,“公主您刚刚小产切勿伤心,您是这太子府正妃,我们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皇宫大院的女人的来日的确长,一生漫漫最终困死在这四方天地间。
“本宫不是伤心,只是觉得有点悲凉”
莺歌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我,“公主别这样,如今的南朝不比往昔,风雨飘摇。我们南朝人可都指望公主了!”
指望我?我一个小小女子又有什么办法?
历史终究是男人的历史,女人纵然是惊才绝艳也终究是男人的附属品,如果男人愿意给你你便可安心当皇朝霸业上的一抹点缀,不愿给便什么都不是。
这些话我没有对莺歌说,她的心情我理解,纵然是跟着我来到了北朝,她的心依然念着南朝。我又何尝不是,思念着南朝,那儿有我的母妃、有齐叔,还有父皇守护了一生的大好江山。
“莺歌,我想母妃了”
“公主您是累了,歇会儿吧”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想起晚上要进宫,朦胧之间便喊了莺歌一声。不成想宇文樽已经回来了,就坐在我的床边。他满脸歉意地扶住了我的手,“不着急,他们都准备好了,我看你睡着不忍心叫醒你”
“什么时辰了?没有误了时间吧?”
“没有,还早呢”
莺歌做事麻利,不到半个时辰,我那一身繁复的穿着便都打理好了。连宇文樽都夸赞莺歌做事雷厉风行。
临风站在马车边上等着我们,莺歌看到他转头走到了另一边。我的心中满满的无奈,宇文樽也看出来了,没有责怪莺歌的无理,亲自扶我上车。
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变的凝重了起来。
我们本都不爱说话,我一直想着上午的事情便更加不想要跟他说话。
“对不起”他跟我道歉?眼睛望着前方,“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你若不喜欢就把她们都撵出去吧”
他果然是知道了,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在试探我的底线么?
“既是太子的女人又如何能赶出去?这样岂不是显得本公主小气了”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的声音也冷冷的,“殿下喜欢便留着吧”
“好”
他居然说好,我心中一阵气结,想想自己远离故国家乡远嫁北朝,一路走来明枪暗箭。又回想起打小自己跟母妃在冷宫中受尽冷眼苛待,虽然贵为公主却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想到这些难免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既然如此伤心,为何还要口是心非?”耳畔传来宇文樽戏谑的声音。
“我没有”
宇文樽无奈地将我揽到他怀里,温柔地帮我擦着眼角的泪水,“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再哭妆都要花了”
我赌气不愿理他,听他这样说,显然是在说我幼稚,不够成熟,眼泪哗哗地止都止不住。
“乖,不哭了,再哭不好看了”
“你还嫌我丑,那你找个好看的去啊”
“乖,我是故意逗你玩的,你不愿意看到谁我就把她赶走,好不好?”
听他说要赶走我的心才平复了下来,止住了哭声,“你会不会嫌弃我善妒?”
他摸了摸我的鬓发,“怎么会,你如此伤心,说明你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都怪临风办事不力,我都说了不让那些女人出现在你面前的,别哭了,回头我罚他”
宇文樽将莺歌叫进来帮我补了妆,莺歌望着我们两的表情,没有说话,默默地帮我补了妆就出去了。
“你这个忠心的婢女估计觉得我欺负你了”莺歌刚走,宇文樽又坐了过来。
“你本来就是”
“额,好吧,娘子说的都对”
没想到我夫君哄人的功夫还真有一套,一天的阴霾都散去了。我将脑袋靠他身上,“殿下如果一直如此待我就好了”
“本王发誓,今生今世只对梨儿一人好”
我们抵达皇宫宴客厅时果然是最后一对。
宇文肃阴阳怪气地来了句,“皇兄虽然新婚燕尔羡煞旁人,但是让一众人等许久确是不应该,皇兄皇嫂是不是该领罚呢”
宇文樽看了眼宇文肃拿起了酒杯,“皇弟所言甚是,父皇母后,儿子来迟,自罚三杯”
看着他面不改色喝完三杯后,我知道该我了。我刚要拿起酒杯便被他按下抢了过去,“父皇母后,梨儿不胜酒力,她的酒就由孩儿代劳了”说完毫不迟疑地又喝下了三杯酒。
“太子哥哥对你的王妃还真是好”冰心公主的话一出,大堂上气氛马上就变了。
北帝大手一挥,宣布宫宴开始。
宫里的家宴果然跟我想的一般无二,无非是各种各样的妃子花样表演节目,借此来吸引皇帝的注意。
不过不得不说这北帝的后宫莺莺燕燕燕瘦环肥还真是什么样的每人都有,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知道将来的宇文樽会不会也跟他父皇一样多情。
想着想着我便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宇文樽,他面色泛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场中的表演,据说是皇帝新纳的妃子在献舞。
“你想多了,我跟他不一样”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吓我一跳,难不成他还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不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专注点看表演,后面的更精彩”
“喔”我本来是想问他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看他这样哪有不舒服。北朝人好酒,北朝男人酒量都是极好的。
女人争宠的戏码在我看来毫无精彩可言,看的意兴阑珊。
“哪有更精彩的?还不是一样的,一群女人争宠”最最可悲的是一群妙龄少女对着一个老男人争宠,这就是宫墙内女子的悲哀。
宇文樽神秘一笑,不再多言。而我意兴阑珊地望着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在帝后面前一片其乐融融。后宫姐妹言笑晏晏,仿佛是一母同胞。
母妃说过,后宫的女人最是可怜,搞不好今日还对着你笑的人,明日就会转头来害你。
我的母妃是否曾经也如此过,用美色来获得父皇的宠爱?
花样百出的表演在我们看客眼中如出一辙,毫无新意。看的我都要睡着了,上下眼皮打架,碍着是宫宴没办法离席,只能强忍着。迷糊之间宇文樽拉了我一把,“梨儿,你这是要睡着了么?看,好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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