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清酒待瑶音

    
    “这是我母妃的贴身之物”记忆里母妃一直都带着它，直到我出嫁前夕才转赠于我，我一直贴身将其藏在内衣里面，从不示人。
    母妃给我的东西不多，却样样都是精品，就像这块玉佩，通体晶莹透亮，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我将他的玉佩还给了他，“我外祖父乃是我们南朝一品大学士，学识渊博享誉各国。但我从未听母妃说过她有姐妹，对于这件事我也是非常吃惊”
    赛尔旦显然知道的比我多，他来到母亲的画像前先是磕了几个头，继而站起来坐到了桌边，一副即将要回忆往事的模样，索性我也坐了过去，很自觉地为我两各自倒了一杯茶。
    赛尔旦拿起了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都说胡人喝茶一点都不讲究，依我看楼兰人生活的却很精致。
    这是一段二十年前的故事，那时候的一切都还不一样，或许彼此之间还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无论是谁成全了谁，又是谁欠了谁，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时隔多年，当事人也大都不在了。
    三十年前年少的楼兰王子赛奇奉命出使南朝，隐瞒身份出行恰好碰到了同样微服出行的圣武帝，那时候圣武帝还是南朝太子，两位皇子之间奇妙的友谊竟然是这样结下的。
    后来的故事竟然就像是画本子上写的那么狗血，圣武帝将自己的师妹纳兰琪儿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兄弟认识。
    “这位就是我恩师的女儿，你可以叫她琪儿”
    他们三人在宫外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赛奇对琪儿一见钟情。她是他的月亮女神，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子，既聪明又漂亮，既有男儿智慧又拥有南方女子特有的柔情。
    他这位北方的汉子很快就拜倒在了她的裙下，他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是楼兰王子，为什么不能留在南朝，留在她身边。
    南帝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上他遇到了他的义兄和琪儿。他们三人互相对视，怅然若失。
    纳兰琪儿，是南朝宫中默许的未来太子妃人选。
    他很痛苦，很彷徨。
    接风宴上纳兰琪儿为大家跳了一段舞，名字叫《凤舞九天》。他看着舞台中央的她，那么美丽，于是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悔恨一生的决定。
    他离开南朝前要求带她回楼兰。
    “琪儿，你跟我回楼兰，你便是我的王妃”
    纳兰琪儿不答应，她害怕，苦恼，几次求死。
    纳兰大人乃当世名臣，考虑到楼兰势大，便有意牺牲女儿的幸福，答应他。
    他那天很开心，他觉得他活了二十年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当晚，圣武帝来到了驿站。
    “赛奇，你是要逼死她么？”
    这是什么话？他何时想要她死？他希望她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你知道么，她自尽了。”
    他觉得他的心都死了，索性是未遂。
    却落下了病根，口不能言，见不得光。
    “王子，你把她带走吧，以后老夫没有纳兰琪儿这个女儿，从此她也不叫纳兰琪儿，老夫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对她好。”
    一场大病后，她的性子也变了，变得非常冷漠。
    不日，他便将她带回了楼兰。
    因为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时刻对她好，而她却总是冷冷的。他为她建了南朝的院子，命照顾她的宫女全部说南朝话，穿南朝服饰，专门为他设立了独立厨房，请来南朝最好的厨子。
    几年之后，她对他的态度渐渐地好了起来。
    “大王，娘娘这病打娘胎里就有了，并非后天来的”
    他早就知道不是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说话的时候跟她一模一样，就像是她陪在他身边。
    她渐渐地可以开口讲话，但是话还是很少。
    “大王，你喜欢的是我妹妹吧”
    日子久了，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有时候他很庆幸她有个双胞胎姐姐，这样他既对得起她也对得起自己的兄弟。
    “大王，帮我画张像吧？”
    “好”
    画上的她那么美，那么活泼。她的一生都活在黑暗里，却渴望像妹妹一样生活在阳光下。
    后来，她走了。
    “大王，我很感谢妹妹，让我代替她嫁给您”
    “这个故事是母妃走后，父皇跟我讲的”塞尔奇喝了一口茶后望着我笑，“梨儿妹妹，兜兜转转，你母妃让我父皇魂牵梦绕一生，你却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说这话时，我依然在消化这个故事。我转头望着我的姨娘，外祖父、母妃、父皇全部都对不住她，为何母妃却从未提起过。南朝人人都道纳兰大学士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惊才绝艳的淑贵妃，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原来还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女儿。
    “对不起”这是我替父皇母妃对着素未谋面的姨母说的。
    赛尔旦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就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王后。就当是赔偿你父母欠我父母的债，好不好？”
    我狠狠地挣脱了他的手，“我母妃并没有对不起你父皇，如果说抱歉也该是你父皇对我母妃说。我不喜欢你，你难道希望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重演么？”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之后，一把桀骜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妃说的很对”。
    “宇文樽”我的夫君像一个神祗一样，出现在了这儿。
    “宇文樽，你来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行动第一次冲在了思考的前边，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好想你”
    “乖，你还好么？”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语气无比温柔，“告诉我，你还好么？”
    我吸了吸鼻子，放开了他精壮的腰，“我很好”。
    连日来担惊受怕，此刻一见到他便都好了，仿佛我们从未离开过。
    “你瘦了”他捏了捏我的腰身，“对不起”
    我们仿佛都忘了这是在楼兰王庭，而非我们北朝太子府。
    “宇文樽，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赛尔旦凉凉的声音在我身后传了过来，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楼兰王庭宇文樽进来岂不是很危险？
    “你怎么进来的？”我想这是见面之后问的最有意义的一个问题了，“有没有受伤？”
    他摸了摸我的头，“本王想来谁都拦不住，没事”
    没事，我分明摸到了他外套里面湿湿的，肯定是受伤了。我相信我眼中的泪花被他看到了，而他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把我揽在身后继续跟赛尔旦谈话。
    “大王，您将我的妻子虏来是几个意思？”宇文樽拉着我的手走到桌边示意我坐他旁边。
    赛尔旦不慌不忙地帮他倒了一杯茶，“太子远道而来又如此劳累，先喝一杯茶吧”
    宇文樽拿起了茶杯却放了回去，“大王出尔反尔，如此小人行事，本王怎敢喝大王倒的茶，来日本王怕是还不起”
    赛尔旦看起来心情不错，“这儿不是说话的的地方，太子既然来了，不如随本王去会客厅坐坐”
    “好”
    这是什么情况，请原谅我脑子不灵光，想不明白。他们现在不应该是仇人见面，大打出手么？居然还在一起喝茶聊天。
    “殿下”我轻轻地拉了拉他衣襟，“你们这是……”
    赛尔旦哈哈哈大笑几声，“琉璃妹妹，你在担心什么？你夫君既然敢跟哥哥我去就不会有事，他能耐大着呢，你何必担心”
    宇文樽回头捏了捏我的鼻子，低声用只有我两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怎么叫你妹妹，什么情况”
    我正想要解释，又觉得这个故事解释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便直接告诉了他结论，“他是我表兄”
    这下轮到我这位无所不知的夫君吃惊了。
    宴客厅内两个居心叵测的男人把酒言欢，任谁都不觉得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是把酒言欢的朋友。
    酒过三巡，终于谈到了正题上。
    “大王，本王这次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带王妃回家，不想要引起两国之战”
    “如果本王不答应呢？”赛尔旦霸气地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宇文樽突然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妖冶的白光。“啪”他将匕首甩在了桌子上，“本王自信，百万大军取上将首级不在话下，至于本王的功夫”宇文樽扒开匕首转了两圈，“大王您是见识过的”
    赛尔旦显然也是生气了，“本王从来就不惧威胁，你以为本王怕你？如果本王死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出去？”
    宇文樽将匕首放了回去，“大王勇气可嘉，但是纵然大王不惜命也该顾忌顾忌楼兰子民，如若本王命丧楼兰，你觉得北朝百万铁骑是吃素的？本王出事，我北朝子民一定踏平你楼兰，大王信不信？”
    赛尔旦没有说话，专注地望着他又望了望我，“本王会放你们走，但不是因为你，而是她”他指了指我，“本王还没到了去抢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的地步，她是本王表妹，说起来你还是本王妹夫，没必要如此争锋相对吧！”
    赛尔旦为我们安排了住处，答应天亮之后放我们离开。
    三更的钟声一过，一身黑衣的临风从窗户那儿潜了进来。单膝跪地，“殿下，娘娘，我们出发吧！”
    “好”
    我本来心中有事也没有好好睡，临风来了马上带好东西就随他们离开了。
    夜色下的楼兰王庭更像是一座神秘的水晶宫，不过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周围的风景。
    宇文樽的轻功极好，临风也不在话下。不大一会儿功夫，我们三人已经离开了楼兰王庭，城门外有好多暗卫在那儿接应我们，他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齐齐下跪，“主上，请带娘娘先行离开”
    “你们这是要逃走？看样子本王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真的是毫无信用可言了”赛尔旦从天而降，带落了城墙顶上的雪花。
    暗卫们马上就挡在了我们的前方。
    “大王，信用这个东西您有么？如果您是个讲信用的人今夜还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吗？”宇文樽挥手示意暗卫们退后，“大王这是要挡我们了？”
    赛尔旦没有说话，迅速出手，宇文樽顺手将我推给身后的临风，毅然迎战。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手，没想到这个楼兰王身手居然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