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元君伸手把床边的眼镜摸过来戴上,好笑道:“这个叫眼镜,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我的眼睛看东西不甚清晰,要透过它才能正常视物。你眼力好,戴着这个恐怕只会觉得头晕。”
这猫儿,要不是好奇心太盛也不会跑到俞元君房间里来,被她发现。就连此时此刻还仍旧惦记着这东西,真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好奇心害死猫。
仪玄听了眨眨眼睛,有些失望的说:“啊,怪不得我刚刚戴上去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还以为它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呢,吓死我了。”
俞元君捏捏他胖嘟嘟的脸颊道:“真要是什么厉害的法器,还不将你这调皮的小猫妖收了进去……好了,这下你没什么可惦记的,都这么晚了快些回去吧。”
仪玄垂头丧气的点点头,又化为猫形,灵巧的从窗口缝隙中钻走了。俞元君看着不由得感叹,猫这种生物,果然是液体。
打了个哈欠,大半夜闹了这一回,俞元君也是真的困了。她摘了眼镜颓然倒在床上,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本来睡得很晚的,第二天却莫名其妙的起了个早。俞元君洗漱完无事,又信步走到后院中,没想到在此遇见了柳千浩。俞元君向他拱手施礼,却见他拎着一桶水,在院内给花草浇灌。她上前,见齐守真正侍弄着一株牡丹,那牡丹明显四溢着妖气,只是尚未凝成妖体。
俞元君想起昨晚上仪玄跟自己抱怨,说他师父给四师妹松土却不给自己梳毛,想必这就是那位四师妹了。她颇有兴致的问道:“这位可也是柳道长的徒儿?”
柳千浩温和回道:“是的,正是贫道的四徒儿,只是她还修行浅薄,未能凝体。”
正是牡丹开放的时节,那花儿也正含苞欲放,洁白的花瓣重叠在一处,极为雅致。若能忽略那淡淡的妖气,还真是一丛不错的牡丹。柳千浩从水桶里舀起水,将她细细浇灌,绿叶粘上的水珠又染到他的袖上。
自从齐守真向俞元君介绍了这位柳道长,她便对柳千浩这个人感到好奇,此时有机会便问他道:“听闻柳道长愿教化众妖,不使其为孽。我也深感此宏愿之广大,只是尚未来得及向柳道长请教。”
柳千浩听了却摇头道:“何以称得上是宏愿?贫道不过想给他们指另一条路。”
指路?俞元君歪头道:“愿闻其详。”
柳千浩道:“说到底妖与灵有何不同,本是天生天养,虽有修行之心,却难得其道其法。修行遇坎,大多数就改取捷径,害人以夺精气。哪知道这世上还有凝神修心,以求突破的方法,又有谁来教他们不可害人呢?待他们在人间待的久了,知道了,也多半早已踏入泥潭,不当人命是回事儿了。”
他伸手轻轻托着牡丹的叶子道:“贫道不信人妖之间已有定数。不教,妖便永远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教了,才有一线之机。”
俞元君心有所感,见柳千浩转头看向自己,坚定道:“既然无人来教,就由贫道来教。”
俞元君闻言深深一叹,柳千浩说的简单,但这事情做起来也太难了,若真能简单教会,他也不会只收些妖力低微的妖兽做徒弟了。自己在现代就早有感触,教是教了,问题是也要看那些妖们听不听呢?妖界中这种“捷径法”已经自成体系,谁会放着不用,听人讲什么修心呢?
俞元君道:“既有人教,当有妖听才好。可是如何让他们听得进呢?”
柳千浩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俞道长竟也清楚这最难之处。”他也学着俞元君一叹,却轻松道:“恐怕唯有以诚易诚,以心换心吧。”
俞元君品着这八个字,刚觉得有些道理。忽然想到他那二徒儿,心里有些好笑的想,以诚易诚,可你那猫妖小徒儿可是因为太喜欢你,反倒是把你骗了啊。
俞元君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以心换心怕是不难,只是这以诚易诚嘛,还未可知呢。”
柳千浩却不知为何赞同道:“这是自然。”
俞元君闻言还迷糊着,他却已浇完了水,拎着桶走了,她只得一头雾水的回了房间。
待晨光大亮,吃过了早饭,俞元君与齐守真要继续上路了,柳千浩为两人送行。走到前院中,只听柳千浩抬头冲西边的院墙上道:“仪玄,来送二位道长。”
俞元君抬头去看,正是那只猫儿,它蹲在院墙上往这边看来。听到柳千浩叫它,便三两下跳下院墙,向三人走来。猫儿停在柳千浩的脚边,对两人慢慢低了一下头,像是在鞠躬般,随后又抬头与俞元君对视。她向猫儿微微一笑,猫儿则轻轻摇晃了下尾巴。
俞元君心想,化成猫儿的时候倒是有模有样的,不似昨晚上那个哭唧唧的小道童。正要道别,只听见后院一阵吵闹,几种不同的动物叫声传来,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柳千浩深深叹了口气,扶额道:“仪玄,快去看看,让他们别打闹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罚了!”
仪玄喵了一声领命,然后快速向后院跑去。齐守真向柳千浩抬手施礼道:“柳道长留步,我二人这就走了。”俞元君也与柳千浩道别,想了想又道:“柳道长,你徒儿仪玄之事,既然于修炼无碍,还望莫要过于担心,兴许过几天便又自行好了。”
虽然答应了仪玄不告诉他师父,俞元君仍是忍不住劝了劝柳道长。柳千浩笑了下,谢过俞元君,又神色带了几分怀念道:“仪玄他,从前未能化形时,也是如现在这般黏在我身旁的,之后他修炼稍有所成,我对他就更多的就只是师徒间的指点了,许是觉得我对他的关注不似从前了吧……”
柳千浩笑了笑继续道:“如今他既化不了型,便像从前那样,让他多多待在我身边吧。若他心满意足,哪一天突然又能化形了也说不定。”
齐守真闻言哼了一声道:“这样的借口也能随他去,你就宠他吧。”
几句话将俞元君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意思难道是说,站在这里的三人全都知道了仪玄的小秘密?
怪不得柳道长虽然担心却并不急切,也没叫齐守真帮忙诊断,而齐守真明明发现了仪玄在演戏,却不说给柳千浩。因为根本没必要啊!所有人都知道仪玄只是在闹脾气,只不过既然做师父的顺着他,别人也就顺水推舟了。还有柳千浩早晨与自己说的那句自然……柳道长你竟然是个腹黑啊!
仪玄啊仪玄!你要小心,大人们都是坏蛋啊!俞元君在心里默默的感叹。却忍不住笑了,难怪仪玄就算哭着也要说他师父疼他,谁会像他师父这样默默的满足另一个人的小脾气呢?他这样做,大概因为这小猫妖真的是他爱重的徒儿吧。这一道一妖虽然都是花了不少力气折腾,却好像都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俞元君微笑着心想,也许这样下去,柳道长的愿望真能成了也说不定。
柳千浩将他们送出了观,两人正要离开,却听院内有呼声传来。
“师父!师父!不好了!”一道急切的童声,俞元君回头去看,只见一小道童从院内跑来,正是仪玄!他怎么化成人形了?俞元君有些惊奇的想,却见仪玄跑近,身上不知从哪儿沾了一片血污!他满脸泪水的冲柳千浩急道:“师父快来!师兄受伤了!”
柳千浩也顾不得许多,震惊道:“仪明?!他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
仪玄便抓着柳千浩道袍下摆,往后院跑去。俞元君回头与齐守真对视,齐守真一点头道:“回去看看。”两人便快步回到观中,跟着那师徒向后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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