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走后,璇玑宫里只留了邝露一人,润玉终于哭出声来,她说过他的救命之恩会还他,如今果然拼着命还了,而他连看她一眼,都再也不能了。
锦绣宫内,凤无鸾依旧呕血不止,岐黄仙官顶着太微的压力,瑟瑟发抖,“陛下,臣无能……”太微大怒,“本座知道你无能,天妃病成这样,你们丝毫半分都没有,本座要你们何用!”
凤无鸾气息微弱,却也不是迁怒之人,“陛下,莫要……莫要责怪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她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自然明白这事怪不了岐黄仙官,不忍多加苛责。
“胡说什么,本座身为六界之主,本座就是天命,你不会有事的,本座富有六界,难不成还留不住你?岐黄仙官,本座命你全力医治,要是治不好天妃,你陪葬去吧!”岐黄仙官只能跪地领命,随后,各种珍惜灵药流水一般的往锦绣宫送,可凤无鸾的身子,到底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起先是咯血,然后是持续不退的高热,最后整日里昏迷不醒,再难得清醒。
天帝日日守着,忧心不已,众仙也不由得感叹,好好一个曼妙的美人,就这般香消玉殒,真是可惜啊,可惜。
斗姆元君法会那日,凤无鸾难得的清醒了些,精神也比平日好了许多。
“娘娘,大喜呀。”染冬见她精神好,加之刚刚听了外面的仙娥传来的消息,便连忙前来报喜,凤无鸾也和蔼了几分,问道,“喜从何来”
“娘娘,天后趁着众仙都去参加法会,便偷偷带走了锦觅仙子,妄图用琉璃净火烧死锦觅仙子,幸亏水神仙上及时赶到,又爆出天后才是当年杀害先花神的凶手,陛下大怒,已经废了天后打入天牢了,娘娘,如此一来,您不日便可母仪天下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凤无鸾却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当天后,只是焦急的问,“那锦觅呢,可有受伤”
“娘娘放心,锦觅仙子并无大碍。”
凤无鸾这才松了口气,“染冬,你去传话给夜神,就说今晚,请他一定来落星池畔见我一面,只要你办成此事,日后我许你一个好前程。”
染冬领命而去,如今这位未来的天后娘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夜半时分,凤无鸾一身黑衣,悄悄前往落星池,润玉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不知天妃娘娘漏夜前来,有何贵干。”润玉不知此刻该如何面对她,他谢她救下洞庭三万水族,谢她全了自己的一片孝心,却也没有办法不恨她不顾他的意愿弃他而去,“润玉,我快死了,临死之前,想来跟你道个别。”一连大病多日,凤无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应该说,连强弩都算不上了。
“怎么会这样!”润玉不敢相信,明明前些日子还明艳娇媚的女子,如今为什么病的这般形容枯槁,不久于人世。“我并不是此界中人,所以你们这里的灵气对我来说含有微量的毒性,刚来之日尚有准圣修为,勉强能苦苦抵抗,后来伤好之后,境界跌落,日子久了,便也抵挡不了了,所以,我快死了,我不想有什么遗憾,所以想见见你。”润玉难受不已,“阿鸾,让我救你,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你。”凤无鸾摇摇头,“太晚了,润玉,来不及了。”她感觉的到,自己的修为散的极快,当年好不容易补全的命魂四魄也有隐隐散去的迹象,她想说若有来生,她想干干净净的见他,可是他们做神仙的,哪里有什么来生呢。
锦绣宫里,凤无鸾撑着病体回来,今夜偷偷去见润玉,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娘娘,陛下来了。”染冬见她及时赶了回来,便松了一口气。凤无鸾撑着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天帝拦住,“你好好养身子,我已经与众仙商议过了,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就册封你为天后,你保重身子。”如今天后被废,凤无鸾病重,太巳仙人很识时务的建议他封凤无鸾为后,说不定这一冲喜,病就好起来了。
太微思虑片刻,也就同意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却也抱有一线希望,万一有用呢。
“恭贺天后娘娘。”以染冬为首,仙娥跪了一地,人人都在为这位病入膏肓的天后贺喜,凤无鸾躺在床上,闭着眼,形同槁木,内心一片荒芜。
转眼便到了初八,天帝册封天后,应当是六界同贺的日子。凤无鸾用药强行提起了精神,一身庄重的礼服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偏偏周遭的仙娥都对她说,娘娘大喜。
她唯有苦笑,如今这样子,哪里来的什么大喜。
太微含笑看着她,看着这个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天后,他喜欢过许多女人,唯独爱过梓芬,他曾经为了权势地位,放弃了此生挚爱,如今,梓芬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身边。
对着凤无鸾,他有一种特殊的成就感,她出身卑微,无亲族无背景,性子柔顺,不似天后那般强势,又与梓芬相似,一个顺服的,软弱的,只能依靠他宠爱过日子的天后,只要她服从他,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可以奢侈,可以放纵,可以跋扈,但她始终被他所控制,想到这一点,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若是梓芬如此,若是如此……
他握着她的手,接受众仙朝贺,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只见润玉起身,献上一只青玉杯,“父亲于润玉非但有生养之父子情,兼有教诲之师生义,今日父帝封后之喜,特以星辉夜露一杯敬父帝,聊表润玉寸心。”
天帝接过青玉杯,感叹一句,“润玉有心了。”随后一饮而尽。正欲继续接受众仙朝拜的时候,便听得殿门一阵惊响被一股股如起来的劲风隆隆推开,旭凤一身银蓝锦袍迈步入殿,与满堂满殿如火如荼的喜色赫然相冲。
“旭凤!”天帝声音一沉,“你这是做何?”
旭凤将手边提着的人往殿心一丢,诸人方才注意到他竟是单手擒着一人入内的.长目一翕锐利扫过,抬起手中长剑,直至润玉,“父帝怕是问错人了。应该问问夜神想做何才是!”
润玉眼中流光黯淡了些,“今日父帝与新后大喜,火神这是何意。”
旭凤斜睨他,并不答言,只是对着跪伏在地上的人命道:“烦请太巳仙人抬起头来。”
众神听他喊出此人名号,不禁大惊,纷纷投以注目,但见那人跪直身体将头抬了起来,虽散发且面有错落伤痕,仍叫人一眼便赫然认出了这个手握一方重权兵力的天将太巳。
“夜神趁着册封天后的大喜之日,诸仙赴宴守卫空置之际派太巳现任窃取帝玺天印,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众人皆知天兵天将共分八房,其中东、南、西、北、东北五方为火神掌握,其余东南,西北,西南三方为夜神所辖,而太巳仙人便是东南方主将,平素忠心耿耿追随夜神,今日被擒,幕后指使之人不言自明。
“此时,这九霄云殿周遭已埋伏了十万天兵天将。”旭凤一字一顿,落在空寂的大殿之中叫人心惊肉跳,“时辰一到击鼓为令,直取天帝,夜神说是与不是?”
润玉终于面色一沉,嘴角抿起。旭凤挥袖一弹,一道灵力击中乐司背后的大鼓,一声闷响未落,乌压压一片神将皮奎带甲持戟佩刀腾云驾雾涌入点钟,却在瞧见殿心被俘之人以及殿中情势之后戛然而止、不知所措。“来人!将夜神拿下!”
两个天将上前,一把擒住润玉,
“润玉,你可有何说法?”天帝绷紧眉目,倾身,看着润玉,满目失望震惊。
润玉淡然笑了笑,直视旭凤,“无它。成王败寇,棋差一着,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等效忠夜神,愿为夜神肝脑涂地!”不知方才涌入的天兵天将之中是谁高喊了一声。刹那,一呼百应,众人冲向在座诸神,欲擒拿众仙以作人质,在座之人多文仙,自然抗不过这蛮力天兵,一时慌乱。
旭凤岂会无备前来。但见他眸光一闪,一声屠火令下,殿外涌入数倍于方才之兵以遏制夜神叛乱之属,一时间,觥筹交错的喜宴变作刀光剑影的沙场。
天帝一把将凤无鸾拉至身后护住,愤怒的看向润玉,“润玉,我素知你心机深沉,只是,你这般不忠不义不
仁不孝就不怕天谴!”
润玉直面天帝,“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天帝当年为登天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我母,抛亲子,前有强行拆散花神与水神,指婚风神以致花神神伤灵减为天后毒计所毁之过;后有强夺我母毁其与钱塘君之子姻缘后又将其抛弃,任由天后杀戮之恶。天理昭彰,终有轮回罢 。”
天帝察觉到身后之人在瑟瑟发抖,便低声安慰了一句,“你莫怕,很快就好。”还未来得及再出声斥责润玉,便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时,一把寒意凛冽的剑穿胸而过。
凤无鸾气息奄奄,却强撑着握着剑,“妾身多谢陛下回护之恩,所以,你可以去死了。”话音刚落,利落的拔出剑,拔剑之时顺手反手一割,生生将太微的肝挖了出来。
太微回头看向她,一脸震惊,“你……你这毒妇!”凤无鸾不顾满手鲜血,握着他的肝,憔悴的脸上却笑的娇媚,“陛下呀陛下,你总以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知,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道理,我同你虚与委蛇,夜夜耗费灵力为你编织美梦,为的就是这应龙之肝,如今我已经拿到了,陛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说罢,又一剑斩下太微的头颅。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