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花非花

20.喜宴.怀疑

    
    阮飞雪大一的暑假没回家,她要跟着导师做课题,顺便给她的导师做助手。
    因为平时任务不是很重,她又通过学校平台找了一份暑期家教工作,给一个初一的女孩辅导功课。
    暑期快结束时,她接到一个从香港打来的电话,思量再三,她应下了对方的乞求。
    翌日,她去了京城的一个高档小区找童颜,在她那住了几天。
    童颜很欢迎她来,自从上次她们不欢而别,她以为阮飞雪不会搭理她了,她也知道她为了一个秦朔,和多少朋友闹得绝交了。
    尤其阮飞雪这么正直保守的一个人,更不会认同她的做法。
    阮飞雪便说:“虽然我不赞同你的某些观点和做法,但我们是朋友却不会变。”
    为了证明她是朋友,阮飞雪还答应跟着童颜去参加秦朔和吴心蕊的订婚宴。
    童颜感激涕零,一定要给阮飞雪买一身漂亮的晚宴礼服,她的男朋友要和别人订婚了,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阮飞雪陪她逛了两天街,却没要她的任何东西。
    隔天晚上出发去的时候,只穿了一条阮飞花以前给她做的杏色莲叶边连衣裙,脖子上仍旧戴着那个虎符木雕。童颜要送给她一条昂贵的珍珠项链,她也没接受。
    订婚宴安排在京城的一家著名的五星级酒店,秦吴两家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整个酒店。
    酒店金碧辉煌,大门前的台阶下豪车横列,打领领结的服务员有序地给客人泊车,一位位名流权贵优雅地步入大厅。
    真真称得上是,出入无寒门,往来无白丁。
    酒店大厅更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一片衣香鬓影。妍姿俏丽的女客挽着衣冠楚楚的男客手臂,笑容可掬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打机锋。
    童颜目不斜视,领着阮飞雪,穿过人群直奔二楼。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拦住了她们。
    “哟,这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小三童颜吗?!”
    “竟然还有脸来我们心蕊的订婚宴!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欺负我们心蕊善良好说话嘛!”
    童颜掐着自己的手心,脸上却面不改色,更难听的话都听过,她早就学会了掩饰自己。
    她调整呼吸,做好了忍受冷嘲热讽的准备。
    阮飞雪却做不到像她一样若无其事。她脸颊涨红,眉头皱起,心疼地看了一眼童颜,她每天就是这样承受所谓的爱情给她带来的代价!她未来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阮飞雪默默移动脚步,让那几个女人主意到她。
    果然……
    “咦~,这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村姑啊!”
    “人以群分嘛,小三和村姑可不是绝配呀!”
    “哎,你说你这一身才多少钱啊,有过百吗?”
    阮飞雪故作羞赧:“自己家做的,没花什么钱。”
    “我就说嘛!你们瞧瞧这手工,这布料,啧。”
    “真的假的!这年头还有人自己做衣服啊。”
    “哎,你是哪里人,不是京城的吧?”
    “肯定不是啊!”
    阮飞雪却不答话了,只低着头听她们的人身攻击和地图炮,像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童颜气愤,这些人抱作一团瞧不起她是香港的就算了,连阮飞雪这个大陆人也看不起又是什么道理!
    “飒飒……”
    她想拉着阮飞雪离开,从二楼款款下来一个女人。
    阮飞雪看到这个女人顿悟,为什么童颜要往成熟的风格打扮。
    这个叫吴心蕊的女人一身红色鱼尾裙,光彩照人、鲜艳夺目,长相有蓝田玉的艳丽,却没有她的媚态,十分明艳大方。
    她是大家闺秀,童颜就是小家碧玉,童颜站在她身边,生生被衬成了一盘清粥小菜。
    “来者是客,今天是我和朔的好日子,你们可别跟人家小朋友乱开玩笑,吓到了我的客人。”吴心蕊歉意地对阮飞雪点点头。
    她转头又对童颜说道:“童童,朔在上面,你要去看看他吗?”
    阮飞雪便看到,童颜激动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跟着吴心蕊上二楼。
    这两位情敌……?!这种相处方式是闹哪样啊?
    打开两位未婚夫妻的休息室,秦朔正在窗口拉小提琴。他一身白色西装礼服,风度翩翩,非常具有艺术家的气质,他也确实是书香门第里熏陶出来的。
    阮飞雪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拉小提琴?难道是为了祭奠他即将逝去的单身生活?
    看到她们三人进来,他放下小提琴,自如地叫童颜:“童童。”
    阮飞雪暗叹这人心理素质如此之高,两个女人的争锋全因他而起,他却能做到视若无睹。
    “这是你的朋友?”
    “嗯,对!”童颜靠近他。
    “你朋友气质真不错。”秦朔夸阮飞雪时,目光随之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儿。
    吴心蕊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她面对童颜时还能说是势均力敌,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和秦朔的亲密相处。
    但这个村姑横插进来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秦朔只是一句普通的表达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之意的话,她生生听出了几分旖旎感。
    阮飞雪注意到吴心蕊的脸色和望向她的目光,除了感叹她可真是敏感多疑,也忍不住想对秦朔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他的正牌未婚妻和暧昧女友都在身边,还能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幸好童颜没注意到,或者说是不在意。她的心神完全放在了秦朔身上。
    “朔,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下去了,这么多人在下面等着呢。”
    “哦,对。”
    秦朔被吴心蕊挽着走到房间门口,才回头:“童童,你要是不想跟我们一起下去,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等会就上来找你。”
    吴心蕊的脸都快挂不住了,他们两个的订婚,她跟着一起下去算怎么回事?
    幸好童颜还有点理智:“我……我就在这等你吧。”
    那两个人走后,童颜沮丧道:“我都还没和秦朔说话呢……”她想跟秦朔说,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订婚。
    阮飞雪叹气,吴心蕊明显就不想给她和秦朔
    说话的机会。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表面大方不介意童颜的存在,实则以退为进,将秦朔牢牢掌控在手里。
    “童童,我们下楼去。”
    不让她直面秦朔和别人的订婚,她还会心存侥幸,缩在龟壳里,非得下一剂狠药才行。
    两人从另一边的侧楼梯下楼,大厅的主席台上,秦朔和吴心蕊站在一起,
    童颜望着台上,直愣愣地就往大厅中央走。
    “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今天是我的儿子秦朔和儿媳吴心蕊两位年轻人相许终身的大喜日子。大家欢聚一堂,在这里给他们予以庆贺、祝福,我感到万分荣幸。在此,我代表全家向大家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秦父发表完致辞,吴心蕊的母亲也上台象征性说了几句话,最后得到了宾客们的热烈掌声。
    这是,书香门第和权贵家族,权钱与文化的畸形结合。
    阮飞雪拉着童颜不让她再往前走,童颜哭求她:“飒飒,你放开我吧,他要和别人订婚了,我就要失去他了啊。”
    阮飞雪不放,真是为了童颜好,她才不能放手。
    突然有人跑上主席台,在秦父耳边低语几句,秦父听了大喜过望,一连说了好几声:“好。”
    扩音器忠实地把他的声音传遍大厅。
    阮飞雪和童颜惊讶地愣在原地。
    秦父领着吴母等人走下高台,快步向大门走去。大厅里的宾客自动往两边推开,让出中间的路来,阮飞花也拉着童颜跟着人流后退。
    只见大门洞开,迎宾小姐引着几人从那台阶下上来,当中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走在最前头。
    阮飞雪站在人群外沿,这让她得以直面那人,心中更添震撼。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她不禁心赞,好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
    远看那人身姿隽逸,清雅如竹,周身气度不凡,清贵隽雅之极,竟让人忽视了他身后跟着的人。
    他走得极慢,似乎腿脚有所不便,但一步一步皆似闲庭信步,又仿若如无人之境,他身边的人也都配合着他的步伐。
    阮飞雪观察在场宾主,也无一人面露不满之色,仿佛这么多人等他一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不禁想到,若是张战长到他这般年岁,又该是何等风华?
    不知有意无意,快走的秦父吴母等人和走得极慢的一行人在大厅中央汇合了,恰与阮飞雪站在一条直线上。
    那双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一个友好问候。但多是秦父吴母几人说着欢迎,荣幸之类的话,那边只有一个西装助理似的人物回几句场面话。
    空等无聊之余,阮飞雪细细欣赏了一下那个领头男子。
    方才离得有点远,看不大清他的容貌,现在一看,果然清容俊貌:一双远山淡眉之下,丹凤眼内勾外翘,琥珀色的瞳孔清冽如琉璃;鼻梁高而直挺,下巴弧线优美而不显女气,浅色薄唇看似含笑实则疏离淡漠。
    只是唯有一点不足,那人肤色过于苍白了些。大厅本就明亮如昼,他在水晶灯照耀下更显得他皮肤近乎透明。她都能看到那人衣袖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而且他眉宇间若有若无萦绕着一股阴郁,不过是被他的气势掩盖了罢了。
    倒不如阿姐那般有生气,阮飞雪心想,阿姐又是气血太足了些。
    说话间,那人倏然转头,淡漠慑人的目光投向她这边。
    “飒飒……”童颜轻扯阮飞雪衣袖。
    阮飞雪急忙敛神收回视线,悄悄移动脚步,躲在别人后面。她真是犯蠢了,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不能如此不礼貌,她居然还把阿姐扯上了。
    大厅中央的卫佑和雷诺对视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嘱咐了一个保镖,随后两人跟在王瑞后面上了二楼。
    这一行人一上去,大厅顿时像是热锅里烧开了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个名字,王瑞。
    他们用仰慕而惊叹的语气说起他的一切,即使他们都因为这个人,而被这场订婚宴的正主撇在一边。
    谁让他是王家的王瑞呢,只要他在,所有人都是陪客。
    阮飞雪和童颜也只能沦为陪客的一员,秦朔和吴心蕊都上去了,童颜留在这也无用,她沮丧地被阮飞雪拉着离开。
    她们离开后,吴心蕊就脸色难看地从楼上下来了,这位订婚宴的正主之一,心不在焉地代表秦吴两家招待在场宾客。到底是大家闺秀,她很快恢复了常态,但也足够引起众人的联想了。
    “你看秦家和吴家的那副谄媚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和王家结亲呢!哎,你也坐下休息会啊,还端着干吗,不累啊。”
    酒店小花园里,徐超瘫在藤椅上吐出口烟,随口跟蒋凯开玩笑。
    蒋凯只是松了下领带,仍旧端正地坐着,他是人后也不会放松保持形象的人。
    “王二哥自然是摇钱树,别说他们两家了,我们不是也得巴结着吗?”
    王瑞长他们俩八九岁,成就却是他们拍马也追不上的。全因着他们祖父那一辈有些交情,他们虽然不用随外人称他为王先生,可也得恭敬地叫他一声二哥。
    “倒是这两家家怎么请动王二哥来出席这个订婚宴,奇怪得很,他平时可从不出现在这种宴会。”
    徐超挤挤眼:“听说王二伯和吴心蕊她妈有点关系,也许王二哥是替他二伯来的也说不定哦。”
    蒋凯给他个不屑的眼神:“你在逗我,不说你这个谣言不可信,王二哥也不像这样的人。”为了别人屈就自己。
    “吴家最近和王二哥有生意合作,指不定是他们三请五请,特意请动这尊大佛来给他们增加排场的。”
    “噢。”徐超无聊地吐出个语气词,他就不爱听这些生意官场上的事,以他们二世祖的身份,聊聊八卦不就好了吗?
    他现在更想知道,吴心蕊是不是妄想勾引王二哥不成反被赶下来了,否则,也该是秦朔下来招待客人啊。
    他正想回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听到有人进了他们前面的玻璃温室里。
    徐超知道蒋凯最是个重礼仪讲面子的人,绝对做不出背后偷听的事来,便认命地挣扎着起身想离开。
    熟料蒋凯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弯下腰快速移到玻璃温室的门口,做出一副偷听的架势来,徐超大跌眼镜。
    原来是蒋凯看到进温室的人里有一个是阮飞雪,换作别人他肯定早早就避开了,他还不屑于偷听两个女孩子家的悄悄话。
    可有阮飞雪在,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至今没法忘记她拒绝他带给他的耻辱。
    凭什么啊!他又不像徐超那样花名远扬,对外的人设也是痴情才子,可她不仅不对他动心,连假装做他女朋友都不配合!
    玻璃温室里,温度比外面的高,阮飞雪和童颜便留着门没关通风,正方便了蒋凯和徐超的偷听。
    阮飞雪一句一句,如连珠炮似的往童颜心口上戳。
    “童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你说秦朔好,是,他是好,可他再好,他也不适合你呀!”
    “他要是真喜欢你,爱你,他就不会罔顾你,和其他人订婚!”
    童颜辩解:“不是的,飒飒,他是逼不得已,这是两家的联姻,他也不不想的,他根本不爱吴心蕊!”
    所以,这就是她们两个女人能貌合神离地相处的原因?一个为了爱,一个为了家族,都委屈求全自己!?
    “你怎么这么傻啊,童童,你真的以为吴心蕊能忍受你的存在?你就是她眼里的一根刺,她暂时不除去你,是念在秦朔对你还有几分喜欢。”
    “就算她能容你,你便心甘情愿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地和秦朔在一起!?”
    “而秦朔,你又能保证他对你的心意会一直不变?在我看来,他就是个自私自利又怯懦无能的人!他没办法解决他的婚事,又……”
    “不!你别说了……呜……”童颜抱头痛哭:“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就让我蒙在鼓里不好吗……”
    阮飞雪不忍直视,可又不得不做这个坏人:“你母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那天却打电话给我,低声下气地求我帮她要回她的女儿,她还不知道找过多少你的朋友!”
    阮飞雪走过去握着她的双手,质问:“你把秦朔放在心上,可你把生你养你的父母放在哪里?你又把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置于何地?!你将自己的爱情捧得比天还高,可那些亲情、友情,你就能把它们踩在脚下,不管不顾吗?”
    童颜委屈地问她:“我的爱情就这么不堪吗?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阮飞雪抱着童颜,让她尽情地在她怀里哭一场,安慰道:“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被世人祝福,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得到歌颂。童童,他不值得你如此热烈深重的爱。”
    温室外的蒋凯和徐超默默离开,守在花园入口,不让人进去。
    徐超叹口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这辈子要是有这么个人喜欢我,死也甘心了。”
    蒋凯也很感叹,却没说话,他总算明白阮飞雪不接受他的原因了。总不是他不够优秀。
    童颜哭了一场好受多了,阮飞雪扶着她去寄存处那里取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回家去。
    “咦?!我的项链呢?”
    童颜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阮飞雪的脖子:“是你常戴着的那个木雕?是不是掉在花园里了?”
    阮飞雪想了想却道不是,她回来时摸了颈项,好像也不在。
    “我去叫服务员帮忙找一找。”
    “不可,你叫服务员势必要惊动主人家,现在是吴心蕊在楼下主事,她怕是不会帮我们。”
    童颜苦涩道:“好歹我们是客人,来她这?G了东西,她这个主人总不能不管。”
    “表面她可以叫人去找,但能不能找到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找到会不会还给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童颜惊讶:“怎么会!?一件木雕而已,又碍不着她什么,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阮飞雪看人却有她的一套:“东西不重要,但情分贵重,能让我们不快,她何乐不为?那就是个面善心恶的,何必求她徒添侮辱。”践踏别人的心意不正是她对童颜做过的事吗?
    一个服务员此时过来请阮飞雪上楼,说是捡到了她的东西,阮飞雪失而复得不疑有它,便让童颜留下等她一会儿,她自己上去把木雕取回来。
    她一走,童颜也偷偷溜上楼,她要去找秦朔。她不是想再妄求什么,她只是想给自己的这段初恋画上一个终结的句号!
    服务员领着阮飞雪上了三楼便退下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守在一个房间门口请她进去。
    他弯腰行礼,客气道:“请进,您的东西就在里面。”
    阮飞雪疑惑地推开门进去,房间里面装修精美,光线昏暗,只有玻璃柜上方亮着一盏水晶灯。
    迷离的灯光投射下来,照清楚了天鹅绒盒子里的一块木雕。
    阮飞雪走进伸手,却不是拿那盒子里的,而是它边上的那块木雕。
    盒子里的和她的很像,但她的是虎符,那个却是鼠符。这个鼠符木雕倒是和阿姐掉了的挺相似,可她们的都是便宜货,没有盒子里的看着名贵,而且这种形状的木雕也很常见。
    阮飞雪收起惊讶之色,退出房间。
    “我拿到了,谢谢你们帮我捡到它。”
    那人但笑不语,手上做出“请她出去”的动作。
    阮飞雪忽觉疑云丛生,迷雾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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