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飞花被蓝田玉压着打完了剩下的点滴,两人打着伞去医院停车场时蓝田玉一路念念叨叨,范成已经先行一步下楼去医院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你说你小时候性子多软,怎么现在越大脾气还越冲了呢,你现在除了一口方言哪里软了。真是白瞎了你的名字,你们俩姐妹的小名真该换换。”
阮飞花用草帽捂着耳朵左看右看,挑中了一辆看起来很酷的黑车,躲在它的阴影下。
大中午的,停车场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
这年头在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南捷北桑,就是说南方买捷达的多,北方买桑塔纳的多,但想拥有一辆好的私家车不是容易事。
这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几辆半旧的捷达和救护车前面着实非常瞩目。
可惜阮飞花和蓝田玉两个人都不识货。
阮飞花摘下草帽放在胸前。
蓝田玉下一刻便看到她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眼角泛出了泪花。
“难道就是我乐意做一个彪悍的女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丫头片子,要是我不强硬起来,任谁也能欺负到我头上来。还不是没人护着我嘛,嘤嘤……”
“哎哎,软软,别哭啊,我不说你就是了。不是还有我和阿成吗,你还想揍谁,让阿成帮你教训他去。”
阮飞花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她转身背对蓝田玉,抹去泪花,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蓝田玉哪还能不明白:“软软!你唬我,你……你这个眼窝子浅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是吧。”
蓝田玉收伞就打。
阮飞花大笑着逃跑:“哈哈,是你偏要我装柔弱的,现在我如你愿了,你又说我吓唬你,我哪里说理去!”
蓝田玉追了几步,无奈道:“你也别跑了,不怕再把脸晒伤了。”
她们渐渐跑远了,那辆越野车也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蓝田玉夫妇回家去了,阮飞花中午则在盛世小区的家里休息了会,准备下午再出门。
下午三点,阮飞花坐公交车到了莲塘县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紫荆花酒店。她和果汁厂的肖经理约好三点半在这里见面。
阮飞花收起遮阳伞,激动地踏进酒店大厅,话说她还没进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呢,托那位经理的面子,当然,如果最后买单的不是她就更好了。
她来得早了,前台服务员领着她在休息区坐下等。阮飞花一点不介意,对方是大老板嘛,出场晚,正常!
阮飞花美滋滋地吹着空调,喝着冰果汁,一开始还能顾忌地方,端着身体,等久了,她几乎是完全没有形象地瘫在软软的沙发上。
唉,大老板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想晾着她,给她个下马威,以便之后谈合同时压榨她的果园利益?
阮飞花一个激灵,坐正身体。
“阮小姐,阮小姐,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电梯里跑出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肖经理?”阮飞花惊奇,他着急跑什么,难道还怕她等不耐烦走了不成?
“阮小姐对不住,刚刚开会,开会,耽误您时间了。”肖经理疯狂擦汗。
“不要紧,我也就来了一会,您要不要先……喝口水,我们再谈合同?”
“不不不用,我就下来带个话。”
“那个,阮小姐,原本这个区域的负责人是我,只是我们公司的老总突然来了莲塘县,您要是还想和我们工厂合作,得去和我们王总谈了。”
阮飞花皱眉,接过他递过来的电梯卡。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从1一直亮到33,阮飞花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桩桩件件。
先是突然有大公司来莲塘县办果汁厂,和附近的果园陆陆续续都签订了合同,只有她的迟迟没有定下。
再者,这个肖经理从头至尾都奇奇怪怪的,说是晾着她吧,可语气又莫名的尊敬;说是捧着她吧,可又不肯和她的果园商定合作。
最后就是今天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公司老总了,至于吗?还要认真到和一个小果园的主人见了面才愿意签合同。大老板不都是日理万机的吗!
电梯门开了,阮飞花踏步走出电梯,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她最近脑子确实不好使了,明知有不对劲的地方还不离开。
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和果汁厂的合作对她果园的好处是明显的,至少她再不用操心水果销售渠道的问题。
而且,重活一次对她身体的影响越来越明显,她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果园。就是狼窝虎穴她也得进。
33楼的套房明亮典雅,她在一圈沙发那儿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你好。”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回头,阮飞花等不到回应,站在电梯门口愣了一会,几步迈进房间又退了出去,鞋底在玄关处的垫子上蹭了蹭。
其实她觉得这个垫子都比她的鞋子干净,只是进屋换鞋好像是礼貌,她没看到换的鞋子,就蹭蹭,意思意思算了。
阮飞花刻意加重脚步,绕着沙发进去。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取下眼镜慢慢站起,侧着身子看向她。
阮飞花倏然停住??这个男人,她见过的!!!
今天,上午,她的柿子砸了他……她还不赔人家衣裳……
阮飞花拼命压制扭曲的神情,心里祈祷他那时没看清她的脸。怎么说她当时是在二楼,还逆光。
看到他放在茶几上的黑框眼镜,阮飞花暗暗松了口气,近视好啊,近视就认不出她了。
“那个,你好,王……王总?”这个老总有点年轻啊,那个肖经理是说他们的老总姓王吧。
“王瑞。”他的音质偏低偏沉,好听得很。
“王瑞先生,您好。”阮飞花从善如流应道。
“坐。”
阮飞花端端正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王瑞看她一眼,阮飞花立刻掏出她带来的资料,摆在他面前。
“王瑞先生,我是河西村果园的主人,不知道肖经理有没有给您看过我们果园的资料?没看过也没关系,这是我们果园出产的水果的质量和营养检测报告。”
阮飞花边说边瞅对面的人,这位老总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茶几上。
她再接再厉,继续给自己的果园打广告:“您放心,我们的果园春天结桃李,夏天结芒果,秋冬还有柿子脐橙,一年四季都不缺水果,保证能给贵工厂提供充足又质优的果汁原料。您选择我们,绝对……”不会有错。
“哦?”那人总算应了她一声,话尾的卷音轻轻勾动她耳朵。
阮飞花顿时后悔上午用了那篮子柿子教训邵辉和何文娜,就是把这篮子柿子送给眼前这位好看的老总?G垃圾桶玩,也比浪费在那两个人身上强啊!
对面的人拿起那叠报告,翻看了几下,抬手打断了阮飞花。
“你的果园一年的收益如何?”
这个问题和他们的合作有关吗?阮飞花咋舌,迟疑:“还……还好?”
王瑞抬眼,一双淡褐色的眸子直直看着她,阮飞花噤若寒蝉。
“阮飞花,从你经营这家果园起,一年最好的收入不过十二万。刨去你雇佣员工,承包山林,运输销售的成本,和莲塘县其他同等规模的果园相比,你的收益非常不错。”
“但是,你每年需要供应你妹妹的学费、生活费,资助一个患心脏病的六岁女孩,还清你父母在海市的房贷,以及你在盛世小区的房贷。以后还需支付你弟弟打人赔偿的精神损失费以及他的择校费。这些支出很明显已经超出了你的收入。”
也就是说,她入不敷出了?
阮飞花脱口而出:“妈蛋,王总……哦不,王瑞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打人择校费?”
王瑞皱眉,似乎很不满意她说脏话。
“阮飞花,你还有余地可以改变你的困境。”
阮飞花期待地看他。
“你过来。”
阮飞花被蛊惑似的,起身走近。
他站起身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诱哄:“我包养你,阮飞花,你再不必辛苦。”
阮飞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神经元,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我是该回你一声荣幸之极,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你?”
嘴上这么说,阮飞花身体却很诚实地退后,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人绝对是注意到了,阮飞花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阮飞花拔腿就跑,她贯来欺软怕硬,对付邵辉那样的渣滓,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打人,碰到这么个不好惹的人,她直觉是要赶快逃!
王瑞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手一扣,腿一压,阮飞花脸朝下陷在柔软宽敞的沙发上。
阮飞花被压制在沙发上时还是懵,反应过来,她死命挣扎,然而她有一把子蛮横的力气居然也没法摆脱这种巧劲的压制,手腕,膝盖,能使劲的地方都被控制住了。
明明这个人给人一种很羸弱的感觉,压在她身上时却感觉重如千斤!
暴力反抗没用,阮飞花机智地使出了怀柔攻势,她好声好气回头说:“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动手是不是。”
没见她脸上还有晒伤划痕吗,这人是眼瘸还是饥不择食啊!
王瑞却不理她,自顾自说他自己的话,还有余力空出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为什么不答应呢,我包养你,你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阮飞花想到一个很高大上的词:“士可杀不可辱,你休想我为了一个果园卖身!”
王瑞似乎被她逗笑,唇角一勾,转瞬即逝,轻笑出声:“不只是一个果园,只要你跟着我,你什么都可以得到,财富,地位,名利……”
“我要你从我身上滚开啊!”阮飞花忍不住吼。
王瑞脸上总是淡然的神情完全消失了,不悦,愠怒逐渐浮现。
他俯下身,脸颊贴在她耳鬓轻轻厮磨,阮飞花心悸,清晰地听到一声低语:“就是这个温度……”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的衣领和裤腰带被提起来,她被王瑞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王瑞优雅地踱步过来,手表,衣扣一一解下,阮飞花抓起床上的被子,枕头,能砸人的都往他身上扔。
她愤恨,这酒店的被子枕头怎么能这么软,要是换成她家那个枕了十几年的,保证不把他砸成脑震荡!这哪个精神病院放出来的神经病啊!
她喊出今年刚看完的电视剧女主角被反派调戏时的台词:“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我要叫人了……啊!”
可惜对面的老总不看肥皂电视剧,完全没回应她的台词,也没有反派的话多,他直接动手脱她的衣服。
阮飞花今天为显正式,特意换下了她最爱的土气碎花衬衫和棉布七分裤,穿了一条仍旧土气的大花长裙。
他一扯一掀,她几乎全身赤/裸,他还是一身休闲精致的长衣长裤。
阮飞花羞愤之余仍没放弃反抗,手在床头乱摸,终于摸到了一件趁手的武器,一个座式水晶台灯。
在床头放台灯就这么个好处,揍人方便。
“你放过我,咱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瑞正亲吻她的脖子,眼角扫到她手上的动作,抬手想制住她的手腕,阮飞花却以为他是想抢台灯,心一狠,咬牙不管不顾地就往他头上砸。
他的手臂改道挡了一波冲击,可仍被台灯击中额头,几乎是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阮飞花趁势挣脱他,跳下床回头看,他人倒在床上,一脑袋的血,原本是淡褐色,清明如琉璃的眼珠子,阴沉沉地盯着她。
这人还不死心,撑着手臂想起身抓她,却终究泄力失去了意识。
阮飞花想查看又不敢靠近他,怕这人使诈骗她,毕竟他看着就很腹黑的样子,又想,她虽然力气大,可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这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嗝屁。
千言万语在脑海里也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阮飞花整理好了裙子就毫不留情地转身跑了。
电梯门合上那一瞬间,她瞄到被鲜红的血迹沾染了的洁白床单,忽然想起前些年的一个晚上,她好像也是这么丢下一个人跑了。
电梯到达一楼,先前的那个肖经理惊讶地看着阮飞花气势冲冲地走出电梯。
不待他开口说话,阮飞花把电梯卡扔回给他就加速跑出了酒店。
她站在酒店门外,回头吼:“你们最好上去看看,别让他死喽!”
不管酒店的那些人是如何大惊失色,阮飞花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让司机向河西村方向开。
遭遇这种恶心的事情,她逃出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老屋的家才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开了一半她才想起来,那人对她的家庭情况这么了解,她又伤了他,指不定那狼子野心蛇蝎心肠的会来河西村找她算账呢,还是去外地避避风头好了。
出租车掉头往盛世小区开,阮飞花本想火速捡几件衣服就走,又想,干脆在外面多玩几天再回来不迟,不知不觉就装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又把身份证什么的带齐,才让司机往莲塘县的火车站开。
这个时候,发车时刻最早的火车是去隔壁的一个市,阮飞花买好了一张票,准备先到那儿再转乘到京城找阮飞雪。
等火车出发前,阮飞花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就开骂:“你们要是再不管管阮伟志,就是送到再好的学校去教也没用!我告诉你们,老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是白送给人治病做好事,也不会花在他这个废物身上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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