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从这里面......从这里面出来呀?这,这可是禁地啊!”,翠衣跑得满头大汗,看见牧落钻出林子,吓得脸色都白了,害怕地探头向里面瞧了瞧。
“没什么,刚才从里面跑出来一只野兔子,我追进去瞧了瞧”,牧落掸了掸衣襟上的灰,似乎听见身后的树林里有微弱的愤愤的折枝声,偷偷笑了笑。
“娘娘!您怎么能将君上和太后晾在那里,就这么跑出来了呢!您不知道太后脸色有多难看,您这可是,可是大逆不道啊!”,翠衣急得直跺脚。
“有......这么严重?”,牧落心又凉了,刚刚一着急,完全忘了身在古代的规矩,“我,我刚才是一时激动,所以忘了......”,牧落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抓住翠衣的胳膊,吓得翠衣一激灵。
“翠衣,你知道刚刚那一队持托盘来送礼服的宫女从哪来吗?怎样能找到她们?”
“送礼服的宫女吗?”,翠衣被牧落拽着胳膊,仔细想着,“那些就是坤仪宫里的婢女呀,应该就在后殿侍奉着的。”
“可我明明看见她们朝这边过来,绕过假山不见了。”
“不会的啊,这边除了佛香阁,再没有其他庭院了。不过也许是礼部的婢女,她们贪玩故意绕了远路回去吧”,翠衣揉着被牧落抓疼的手臂,看着牧落紧锁着眉头思索,更加着急了。
“娘娘!您还有功夫操婢女的闲心啊?还不赶快跟我回去赔罪,说不定君上和太后还能网开一面!”
汉白玉的台阶曝晒了一整日,即使骄阳已西垂,依然灼热滚烫,牧落的膝盖已经快被烤熟了。
牧落跪在这里受罚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她低着头,原本细碎飘逸的鬓发已经结成缕,汗水嘀嗒嘀嗒地落在地面上,一会儿就蒸干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会感染的。可是想起刚刚太后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伤心愠怒的表情,心里又升起一阵愧疚,一日连连犯下大错,唯一对自己好一点的老人,也被自己得罪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熬下去。
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香气,真好闻,牧落低着头胡思乱想着,前头的石围栏变得弯弯曲曲,视线也变得不清晰,好像天慢慢暗了下来,牧落尽量让双腿保持支撑,不倒下来。
一个玄紫色长衫从眼前晃过。彦天?他不是回他的天枢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正纳闷,那团玄紫色忽然一甩,一柄盘龙匕首出现在玄紫色的衣袖之下,朝着牧落胸口直直刺来!彦天!你又干什么?!牧落使劲看着彦天,但却看不清他的脸,一团模糊下,她再次感受到那份令人窒息的刺痛,伴随着骤然而来的黑暗。
这个感觉......和我穿越来时一摸一样......我是,我是要穿越回去了吗?难以抑制的兴奋,就这样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我就能回家了!牧落兴奋地想。
忽然,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光明又回来了。
牧落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的还是汉白玉的地面。可恶!是谁这么讨厌,非要在这个时候推我!她抬头愤愤地看了一眼:
一个浑身长满蛆虫和翻腾腐肉的人站在她身旁,俯身用钻着蠕虫的眼眶对着她。
“你!”,牧落吓得坐在地上。
“小凌,你快醒醒,你都快晕倒了”,这东西嘴动了动。
牧落眨了眨眼睛,那个腐尸不见了,眼前跟她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赶紧把你们娘娘扶起来,人都晒迷糊了。你去取一条毛巾来,你再取一碗水来”,银甲小将将翠衣和身边的另外两个婢女支走,接过牧落的胳膊,“你咋这么狼狈呀?走走走,我带你脱离苦海”,说完,拉着牧落就往外走。
“你是?”,牧落没忙着走,纳闷的看着他,后宫怎么会有武将?
“小姑奶奶你是不是真的晒晕了,我是慕凌宇啊!快走快走,有什么话,边走边说,爹爹的时间不多,还等着你呢。”
牧落被他拉着往坤仪宫外面走。幕凌宇?听着名字像是幕凌落的亲戚,记得幕凌落父母早亡,家族里只有一个叔叔,承袭了她父亲的官爵,官拜镇国将军。这位小将,估计就是堂哥之类的了。
“我们去哪啊?太后娘娘还没有准许我起来......”
“太后娘娘那君上会帮你解决,你跟着我走就好了”,幕凌宇身姿矫健,身上的铠甲叮叮作响。
“是彦天叫我过去的?”,牧落一激灵,“那我不去不去。”
幕凌宇拉着她脚下步子没停,歪头小声说,“爹爹此次秘密回京,有要事密会君上,此时正在君上处。君上恩典准许在封后大典前,再让你们叔侄叙叙旧。可是爹爹时间不多,我们要赶快了。”
“可是你穿着铠甲来坤仪宫接我去天枢阁,会不会太招摇了些,不怕将你爹爹的密会暴露了?”
慕凌宇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牧落,“我是御前侍卫,在天枢阁走动难道不正常么?”
他走得飞快,牧落非常想说能不能稍微慢一点,她晒了一下午,整个人此时是十分不好的。但是想想幕凌落能在这深宫里见到家人,也是更加不易的,就咬着牙忍住了。
好在天枢阁很快就到了。
“小凌,你先等一下哈,我去通报一声”,幕凌宇将她安置在偏殿外,就小跑着往前殿去了。
这个幕凌宇哥哥,看样子应该是没成家的标准直男,哪有这么不会照顾人的?一口水都等不及喝不说,还继续把人仍在大太阳底下烤着......牧落看他还在门口继续和卫士说着什么,只好自行先进偏殿里面歇息着。
“君上不必担心,西域有我慕家军镇守,万无一失。”
牧落听见偏殿的一面墙里有人说话,便凑了过去仔细听。好像是一位老者在和彦天说话。
“若是只有西域一处,朕自然不担心。但若细作消息属实,北境胡斯国、南境镰月国、东海瀛洲都有异动,则不可不警惕。”
“依老臣之见,东海瀛洲离我熙国尚有五百里海峡相隔,且我熙国水师雄霸天下,可以无忧;北侧胡斯与我大熙国世代交好,又有崇山峻岭相阻,细作消息也须查实;唯有南境,连年骚动不断,又有先太子之事在前,实难令人放心。臣可由西调三万幕家军南下,支援南境。”
“先不必”,彦天沉吟了一会儿,“你且明里按兵不动,只分别调三千兵马,以镇国将军巡查边塞为由驻扎进北、东、南三地,再暗地遣一万兵马蛰伏在三处边塞以内五百里处,按兵不动,以观其变。”
“君上此次如此警惕,是担心......玄武木一事?”,那老者轻咳了两下。
彦天没有说话。
牧落以为听不清楚,便绕到宫灯后,将耳朵附在墙上。
“泽岭之中,千年玄武木被连根盗走,整整五百株。老臣昔日听闻这玄武木乃有灵之木,从古至今皆是各处魔教妖人争抢之物,而此次竟有人能悄无声息盗取五百株之多,确实令人不安,恐有妖人图谋不轨。”
“听说江湖上近来也不太平”,彦天低声说。
“江湖?”
“玄武木事一发,边塞告急,江湖浪起,恐怕事情不简单”,彦天说。
“臣会着人尽快调查!”
“幕将军只需守好幕家军即可,军事重大不可怠慢。至于这件事,朕自会去查。”
“遵旨”,幕将军又微咳了两下,迟疑道,“此事蹊跷,臣还是担心......”
彦天却忽然笑了一下,“有了你幕家女儿幕凌落做皇后,将军和朕都不必担心,她可是大熙国的福星。”
“君上!”,忽然哗啦一声铠甲脆响,“臣汗颜!幕家汗颜!臣亦是为此事而来,肯请君上废除封后之旨!”
幕老将军似是拜倒在地,被彦天扶住了。
“幕将军何必,你知朕不过是开句玩笑。幕家为我彦氏皇族鞍前马后数十载,功垂竹帛。如今朝堂局势飘摇,幕家恐名高引谤。唯有朕与幕家联姻,奉幕家女儿为皇后之尊,方能稳保你幕家军不受奸佞枉害”,他顿了顿,沉声说,“奈何是她,虽恨,必娶。”
“哐啷”,牧落的头撞到了宫灯上。
“谁?!”,幕将军呵道。牧落揉着额头,身子还没完全站直,就被一群手持长刀的护卫围了起来。
“别别别!”,幕凌宇挤进来,将他们的刀压低,“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牧落被他拉到正殿中央。彦天坐在案几旁,幕老将军站在旁边,也是银甲披身,满头银发,威风凛凛。本以为年迈的叔叔见到深宫中的侄女会老泪纵横,不料老将军却忽然喝到:
“宇儿,你在干什么?!人带到了为何不报?!”
“孩儿......”,幕凌宇似乎没料到父亲忽然发火,一时嘴巴卡了壳,“孩儿见您和君上尚在议事,寻思着再稍后片刻,便于廊下侍卫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因此耽搁了。”
“做事三心二意,心猿意马,如何能担得了御前重任?!莫不辱没君上器重?!”
慕凌宇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彦天,低头不敢作声。
“老将军言重了,凌宇在我殿前一向恪尽职守,事事让朕放心,老将军不必苛责”,他从案几旁站起身,眼波流转,扫了一眼牧落,“朕先不打扰你们叔侄二人叙旧了”,说完自大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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