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江山细数

11.迷药

    
    牧落对着众人说道:
    “这些的确是我慕凌落的东西,也是我们慕家的东西,但不干翠衣的事,也不干我叔叔的事。”
    “人赃俱获,你还要狡辩?要知道朝廷重臣伙同后宫迷惑君上,那可是要诛九族......”,瑾妃的话说了一半,被太后凌厉的目光摄了回去,但依然洋洋得意。
    牧落没有理她,对翠衣说,“你先起来,去寻一只小狗过来,速去速回!”
    “你寻一直小狗来做什么?”,太后问。
    牧落施了一礼,说道,“这些锦囊,对瑾妃姐姐和兰妃姐姐来说,它们称作迷药,或者迷魂香,是用来勾引男人的东西。但对于我来说,他们是药物,是治疗我肩膀上刀伤的,比太医的方子更管用的镇痛散。”
    “呵!还真是能编故事?迷药变成了镇痛之物”,瑾妃嗤笑着。
    “你若不信,可以拆开来看看”,牧落手上用力,撕开了锦囊,将里面的枝枝叶叶散在地上,逐一说道,“这是万桃花,这是生草乌,这边则是香白芷、当归和川芎,将他们混合在一起,捣碎,蘸水涂抹在患处,能够阵痛消炎,若是做香料来焚烧,则能清心凝神,让人睡个好觉。”
    “宫中有太医,有御膳房,要什么补品没有,有谁会拿这种皮草根树叶做药品?真是笑话!”
    “那是因为你是个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深宫娘娘,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看不上太医,用不上御膳房的补品!”,牧落忽然提高了声调,看着瑾妃。
    “我们慕家男儿守卫边疆、为国征战,战场凶险,九死一生,哪里来的药物?哪里来的补品?你去问问边关的将士,哪一个不知道何种草药可以止血,何种草药可以阵痛,何种草药可以救命?你去问问沙场的勇士,哪一个不知道这种东西叫做止痛散,不叫迷魂药!”
    瑾妃张了张嘴,瞪着眼睛似要反驳,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牧落感觉他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将她牢牢锁住,令她浑身不自在。她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显得更可疑,不过也没有办法,眼下还是保命要紧,他彦天不也希望能保住慕家么?那他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赌他不会拆自己的台。
    “凌儿,事关天儿的安危,哀家不得有半点纵容”,太后开了口,“哀家要你证明给哀家看。”
    正巧,翠衣抱着一只小花狗跑了回来,仍在抽抽嗒嗒的哭,“娘,娘娘,翠衣回来了,这是在御,御花园假山中的一只无主的小狗崽,不知道是不是娘娘需,需要的。”
    “来得正好”,牧落摸了摸小狗的爪子,“我这就证明给太后看。”
    牧落又向小厮要来了刚刚割树皮用的小刀,左手捏着小狗的一只前腿,小黑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牧落看。
    “对不住了”,她对小狗说,右手举起小刀,迅速在小狗的前爪上轻轻划了一道,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小狗没有防备,又疼又惊,嗷嗷地在翠衣怀里扑腾着。
    “凌儿,哀家是要你解释这迷魂药是怎么回事,你弄了一只小奶狗来作何用?”
    牧落在又在小狗受伤的前爪上轻轻捏了一下,小狗叫得更厉害了,牧落转过身对太后说,“太后娘娘,您看到了,我刚刚在这只小狗的腿上制造了一个伤口,可以看到,它现在很疼,触碰之后更疼。”
    瑾妃在一旁别过脸去,用手帕嫌弃地遮住侧脸。
    牧落将刚才锦囊里的草药拾了几份来,命丫鬟在清水里洗好,迅速捣成碎末,亲手将它涂抹在小狗的爪子上。起初,小狗还挣扎着叫个不停,待到牧落全部涂完,小狗居然渐渐安静起来了。
    又过了片刻,即使牧落再用手指触碰小狗的伤口,小狗也不再挣扎,东张西望地看着别处。
    “太后娘娘,我的试验做完了,小狗在涂抹了这个‘迷魂药’做的麻醉散之后,伤口没有了知觉,已经被成功麻醉了。”
    “翠衣,将它带到太后和姐姐们面前,让众位仔细检查一下”,牧落将手上剩余的麻醉散抖落干净。
    翠衣抱着小狗自太后和瑾妃、兰妃面前一一走过,任其检查。
    太后显得饶有兴趣,她命一旁的小厮替她用手指捏了捏小狗的爪子,果然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太后点了点头。
    “快把这畜生拿走!”,瑾妃看着翠衣就要抱狗过来,连忙用手帕捂住口鼻,厌恶地别过脸去。
    “翠衣,可以了,将小狗抱进屋里好好包扎一下”,牧落转向太后,“太后娘娘,儿臣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要证明的也已经证明过了,任凭您定夺”,牧落行了个礼,就站在那等着太后。
    “凌儿,你今日真是让哀家大开眼界”,太后对牧落说,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哀家本以为你这些时日都在闺阁里研习女红,没想到你却是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来哀家真得替你叔叔好好管教管教你!”
    “太后!”,瑾妃站起来,拉着太后的衣角造作道,“太后娘娘,慕凌落不过是拿只小野狗糊弄了两下,您可千万别被她迷惑啊!还有那么多包迷药,须得她注意拆开来验一验,儿臣才——”
    “行了!”,太后皱着眉头打断她,“今日你闹的笑话还不够么?还把哀家也捎了进来!”
    “我......”,瑾妃的脸色像吃了一只苍蝇,瞟着牧落,却也不敢再多言。
    “今日事就到这里,原是误会一场,谁也不许再提!”,太后摆了摆衣袖,正欲转身离开。
    “慕凌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忽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牧落吓了一跳,她刚才太投入,几乎忘了彦天还坐在那里。
    太后也吃惊,又微微转回身来,看着坐在不远处阴影里的彦天,“天儿,这是何意?”
    彦天从檀木椅上缓缓站起,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朕记得宫中规矩,任何人不得私藏、私造药品,即便今日证明这不是给朕准备的迷药”,彦天说到这里时,故意停顿了一下,似有非有地撇了一眼牧落,“也应按照私备药品的罪责,压到□□司里,量罪定罚。”
    牧落抿着嘴巴看着彦天。
    鬼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真的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心肠歹毒,尖酸刻薄!我刚刚帮慕家洗脱了干系,帮他省了多大麻烦,事情刚一过,他就过河拆桥......
    “去□□司未免有些严重了”,太后用手帕轻轻沾了沾额角,语重心长地看了看牧落,“不过天儿说得也不无道理,确实也要练一练你近来这浮躁的性子,要不,就去佛香阁思过吧。佛堂清净,在大典前的这段日子,你也好潜心静气。”
    夜蝉鸣鸣不绝,佛香阁大殿檀香袅袅。
    牧落一直趴在案几上,借着宫灯,歪着头看着镇在胳膊下的宣纸,时不时拿起毛笔点画几下,再偶尔,抬头向窗外张望一会儿,好像在等什么人。
    一只小黑狗乖巧地趴在脚边,粉红的小舌头舔着小肉爪子上的纱布,尾巴轻轻扫着牧落的裙摆。
    在佛香阁面壁思过了整整两日,日子倒是意外地舒坦多了,再不用演那些“步步惊心”的戏码,心情也格外地惬意。
    牧落将胳膊枕得酸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小黑闻声站了起来,在牧落脚边蹭了蹭,牧落揉了揉它的耳朵。
    “黑曜,你说,将运气压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是不是有点傻?”,牧落揉着黑曜柔软的小耳朵,自言自语,“而且还是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陌生人。”
    黑曜自顾自地摇着尾巴,拼命将毛茸茸地小脑袋往牧落掌心里钻,一边张着小嘴追着牧落的手指玩耍。
    “也是,跟你说有什么用呢?你这个小家伙还不如我呢!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地命运托付给了我这个陌生人”,牧落将黑曜抱进怀里,“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小爪子怎么样了,就让我这个伤害了你的恶人,从此以后保护你吧!”
    翠衣正端着一盆清水进来,“姑娘,夜已经深了,咱们该休息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牧落问。
    翠衣瞧了一眼殿中的漏壶,“已经亥时了,翠衣将清水帮您打好了。”
    自从上次牧落帮翠衣在太后和瑾妃面前撑了腰,翠衣便对牧落又多了八分敬畏,九分爱慕和十分感激。就连牧落的一些现代人的怪习惯,她也都不再大惊小怪,一一顺从,都认作是主子那“让人看不懂的智慧”。
    牧落也难得能收获一片赤诚,便也不计较翠衣过往的恶脾性,权当做贴心的丫鬟来重新教导。她和翠衣约定的头三件事就是:不必贴身伺候,不必卑躬屈膝,以及,不要叫她娘娘。
    “娘——呃,姑娘,你真的不用翠衣伺候您洗漱吗?”,翠衣端着铜盆,悄声问道,娇嫩的花瓣在清水中缓缓旋转。
    牧落似乎没有听见翠衣的话,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桌上的一只玉笛上轻轻敲着。
    “翠衣,上次请你帮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哦,有”,翠衣将铜盆放在铜架上,撩起裙摆在牧落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帕,上面似乎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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