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丁菲菲光临明淮压力释放中心之后没几天,陈笔禅的找事网上,有人上传了一段37分52秒的音频。
这段音频,正是当初丁菲菲在明淮的全程音频,经过软件处理,变了音调。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贾明臣耳朵里,他也上了网站,刚听了一个开头,就知道这确实是现场的录音。
暴风骤雨总是来得比人想象得要快。
还没等贾明臣打电话告诉秦淮,秦淮就来了电话。
她开门见山,“明臣,你知道找事网上丁菲菲录音的事情吗?”
“我也看了,正想打电话给你。”
“我听了个开头,虽然变了音,但是完全就是当天的录音,”秦淮很疑惑,“怎么会这样,我们的内容都是完全保密的,不可能泄露出去。”
“我也在纳闷,你们公司有没有内鬼?”
“这我还没来得及查,但是这一段录音我特别留意保管,应该没那么容易泄露的。”
“你怎么做得处理,可靠吗?”
“按照圆周率自动切分音频长度的方式,打乱了,难道还有人能拼得出来?”
“我也不确定,高手在民间,”贾明臣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明淮树大招风,被盯上了,要收保护费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上传者还是有所保留的,除了丁菲菲外,其他涉及到人名时,都做了处理。”
“这样,我去找陈笔禅,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找到是谁上传的。”
“上次听许亦泓说,陈笔禅不是得了什么病,去做手术了吗?”
“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顺利,我打个电话去问问吧,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还有麻烦事呢,一会有个记者来,要就客户隐私泄露的问题采访我。”
“他们消息好灵通啊,可以推掉他吗?”
“不行,他们就是之前在电视台宣传我公司的,要是推掉了,以后再合作就难了。”
“现在出这事,以后合作本来就很难了,”贾明臣唏嘘道,“还是那个记者的话,倒是可以想办法让人美言几句。”
“换了一个,自我介绍姓沈,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挂了电话,贾明臣拨通了陈笔禅的电话,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学长,我是贾明臣。”
“我知道你,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你们的故事,一直深入人心。”
“您说笑了,上次听许亦泓说您身体不好,现在出院了吗?”
“一个星期前出的,找我有事吗?”
“有些事情,想当面请教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只是我现在身体比较虚弱,能不能就在我家?”
“多谢学长,几点比较方便?”
“随时,不用客气。”
2.
贾明臣没去过紫百合公寓,还好秦淮家住在附近的紫金城,对这里也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
贾明臣和陈笔禅没有见过面,陈笔禅却依然很客气。
“其实我们很早就应该见面了,记得在2001年的那个寒假,我组织了一场网友聚会,你和许亦泓都来的,后来吃火锅环节,你却开溜了。”
“学长,我家住得远,早退也是无奈之举,我个人还是非常热衷于聚会的。”
“你小子,过了七八年还不肯说实话,你以为我不晓得,”陈笔禅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那时你的一切生活重心都是在找人,一切机会都不放过,一切时间都不浪费,你以为我聚会上能遇到一些其他专业的同学,可以打听打听,没想到我聚会规模这么小,对你一点价值都没有,你立即开溜,真是个实在人。”
贾明臣开怀大笑,“学长,你洞察力不一般,一次都没见过我,凭着一些细节,完成一张拼图。”
“别夸我,和之前你们调查的事情比起来,我这点算不上什么,”陈笔禅道,“找我什么事?”
“在找事网上,出现了一个帖子,里面是明淮压力释放中心的录音。”
“这几天点击很高,我知道。”
“这家机构,是我女朋友的。”
“哦,这样啊,那这种事情曝光可不大好,涉及到客户隐私,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把这种东西传上来。”
“不是我们的员工传的。”
“什么?”陈笔禅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是内部流出的,想要给自己造势,我都在琢磨这招太险了。”
“所以希望能不能帮我们查一下,是谁传的。”
“我查过这个IP地址,是韩国的。”
“外国的,怎么回事?”
“你大二的网络课肯定没好好学吧。”
“何止大二的网络课,每一门课我都没好好学。”
“难怪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是这样的,我怀疑这个发帖者,抓了韩国的肉鸡做跳板,这样就追踪不到了。”
这些专业名词对于贾明臣这样开网游工作室的人来说,理解起来倒也没障碍。
“一点办法都没?”
“至少我是没办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发帖的人,是个这方面的高手?”
“不一定,这种事情有人教的话,也不难。”
“好吧,看来这条路我是暂时走不通了,”贾明臣忽然想起了什么。“学长,你身体怎么样?”
陈笔禅闻言笑道,“贾明臣你真是不怎么会交际,换别人,总是第一时间先寒暄几句我的身体情况,再开始步入正题,。你倒好,走之前想到了,顺便关心我一下。”
贾明臣脸都被说红了,“学长说的是,以后我是要多多加强这方面的能力。”
“我情况么,你也看到了,总算是控制住了,不过,我大病初愈,总是有疼不完的地方。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柴米油盐和星辰大海,我这前半生,都不过是一场大病。”
贾明臣赶紧安慰道,“前人说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快快乐乐地,不留遗憾,就够了。”
“哦,”陈笔禅听这一大堆拼凑的话,一时半会也没明白核心思想。
3.
面对沈记者的提问,秦淮一边回答,一边想着如何扭转局面,做好这场危机公关,同时还要尽可能保护丁菲菲,真是两难。
首先是一口否认网上流出的录音不是自己机构的。
“我们机构只有视频,并且由专人整理成文字,不存在录音。”
“会不会是有内部工作人员,偷偷采集,然后放到网上。”
“先不说这么做的动机,也不谈我们这里从业人员的素质,就采集音频一事的可操作性也不存在。”
“为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技术优势,不会像别的机构数据泄露情况频发,我们的数据根本带不出去。”
“秦老师可以透露一下这方面技术吗?”
“我也想说,毕竟这是很骄傲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这是商业机密,我只能三缄其口。”
沈记者依然不依不饶,“可是,网上的确出现了这边流出的音频,这点如何解释?”
秦淮决心撒谎,“不用解释,因为那根本不是我们机构的现场录音。”
“难道你们没有接待过一位叫丁菲菲的客户吗?”
“我刚才特地去查了客户名单,不久前,确实有一位丁菲菲的客户来过机构,但我听过片段,根本对不上,所以是伪造的。”
“伪造的?”
“对,伪造的,”秦淮瞬间变得理直气壮,“有没有想过,这段音频为何除了丁菲菲的名字,其他人的姓名都做了处理?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保护隐私啊。”
“都在网上放出所谓的音频了,还在乎用户的隐私吗?这不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吗?”
记者点点头,“这倒也是,我也在想,为什么只出现了丁菲菲一个人的名字呢?”
“丁菲菲目前正推进一个偏远山区的修建公路项目,我猜测可能会涉及到不少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从这个角度去推测,那么被人暗箭所伤在所难免。”
“还有这层故事?”
“是的,甚至我还认为,这还是一些被我抢走生意的同行的恶意攻击。不过,这种攻击太低级,太幼稚了,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根本不怕他们。”
“我能感受到秦老师您的自信,我也相信这段音频不是真的。”
“谢谢,创造一家机构,真的不容易,木秀于林,阴风催之,还希望沈记者能为我们这些认真做事的企业,多多报道,帮我们扫清一切牛鬼蛇神。”
“应该的,”沈记者如同被这话点燃了责任感,“我们记者就是追求真相的人!”
“谢谢沈记者!”
4.
送走了沈记者,秦淮刚想喝水,丁菲菲又打来了电话,秦淮长叹一声,接起电话。
“秦淮,你好,网上那段流出的音频,真是我的吗?”
“是啊,这些都是你当天的自白。”
“为什么会被放到网上?是你们机构的人放的吗?”
“这个事情我们还在查,应该不会是我们机构泄露的。”
“可是除了机构,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人能做到吧。”
“现在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被黑客攻击了,明臣也去找陈笔禅,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上传者的IP地址。”
“那你们的信息一点都不安全,能不能把我的资料和影像销毁?”
“我们这里只要客户需要销毁,都会照做的。”
“一点痕迹都不留?”
“绝对的,这个可以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请一定要为我保密,”丁菲菲长叹了一口气,“网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听了我的那段自白,我自己听了也毛骨悚然,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我。”
“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丁菲菲,贾明臣班级的团支书,你不用有顾虑,这些事都是邵谦干的,现在邵谦人都走了,也没必要再去想了,徒增烦恼。”
“袁梦湘被撞伤,毕竟因我而起,我不想让她知道,让她痛苦的人是我。”
“你没有让她痛苦,这事和你没关系,袁梦湘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从没打算追究过这事,在她看来,这事早就过去了,所以,你也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自从这个音频出现在网络上,我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感觉来了一次压力释放中心,压力更大了。”
“要不你再来一次,给你免费?”
“我也想再来一次,只是我马上又要去落霞山,那边的事情也很烦,我走不开。”
“哎,丁菲菲,你辛苦了,尽量不要去关注网上这些信息,我已经和媒体朋友打过招呼了,我说这段音频彻头彻尾就是假的,为了攻击你和我们机构。”
“攻击我?”
“恩,我编造了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你修路侵犯了部分人的利益,别人要来搞你,这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信息,当做□□挺好。”
“秦淮,你这是歪打正着了,确实有人想要破坏我这个项目,现在不说这个了。总之很感谢你这么有心。”
“别谢我,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说对不起还来不及呢。”
“对了,我能不能过来听一下我那天的录音,网上的音频,品质比较差。”
“可以啊,客户听自己的历史记录,是合规的。不过我们这里现在只有录像。”
“这倒都一样,等我看完,再删好了。”
丁菲菲开车到了明淮压力释放中心,秦淮和贾明臣都在。
面对两人的迎接,丁菲菲微微弯腰道,“真的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秦淮笑笑,“你真是客气,明明是给你带来了那么多麻烦。”
贾明臣手插在兜里,像是在想着心事,对丁菲菲说,“团支书,你背负这么多,真不容易。”
“又有谁是容易的呢,”丁菲菲苦笑道,“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能先去看一下录像吗?”
秦淮忙道,“都准备好了,我带你们去。”
放映室里,丁菲菲瞪大眼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气也不敢出。
屏幕暗掉,丁菲菲垂下了头,“看完一遍,好累,不想再看第二遍了,删掉吧。”
秦淮说,“好的,我在你面前销毁。”
丁菲菲看着秦淮执行销毁操作,问道,“有别的客户要求这么做过吗?”
“你是第一个,本来这件事也是意外,”秦淮道,“别的客户来这里释放完了觉得舒服就结束了,不会再惦记着释放了些什么内容的。”
“这种第一个也让我碰上了,我和你们真是有缘,”丁菲菲似乎心情好转,“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今天我请你们大家吃饭,贾明臣,能帮我约一下袁梦湘和许亦泓吗。”
“没问题。”
“总该给袁梦湘一个交代的,我不能躲在一边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一去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回来了。”
丁菲菲走后,贾明臣拉着秦淮进了办公室,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在秦淮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录音笔,”贾明臣打开了播放键,“你听听看,35分16秒。”
播放出来的录音,伴随着杂音,但是还能听得很清晰。
“是不是和在网上听到的版本,音质差不多?”
“是的,可以肯定就是录音的版本了。”
“你为什么要录下来?”
“秦淮,机构里有多少人可以播放录像?”
“每个人都可以,但必须要经过我的许可,你怀疑有人未经我授权,播放录像,还偷偷录音?”
贾明臣点了点头。
“我查过监控,确定没人进来这样操作过。”
“那就很奇怪了。”
“唯一看过的就你,许亦泓和袁梦湘,丁菲菲刚才才第一次看,时间点不对。”
“许亦泓和袁梦湘,没有做坏事的动机,应该不是他们。”
“所以我还是没想明白,这个泄露出去的人图什么。”
贾明臣听罢又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兴奋劲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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