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兮从我栖

    
    那日，凤未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和亲的事，并且严令知晓这件事的人对凤归守口如瓶。
    但是又怎么会有严不透风的墙，凤归在园中散步时，听到两名侍女在谈论这件事。
    凤归无声地站在两人身后。
    “走吧。”凤归低声对桃之说。
    ——
    晚些时候，凤未去看凤归。桃之告诉她凤归正在休息，凤未点点头。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伸手拉住凤归的手，一时间思绪万千。
    “阿归，我该如何才能护住你。”
    正欲放手出去，却被凤归一把抓住，“皇姐，你在瞒我什么？”
    “阿归……”凤未用另一只手掰着凤归的手，“我去吩咐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吧。”
    “凤未！”凤归声音带上一些哽咽，“你说过你什么事都不瞒我的！”
    “越国要和亲，而且指明要你。”
    凤归身子一顿，仿佛在沉思一般。
    在她被俘虏时也听到一些消息，一直沉寂的越国选择了作为玄国的帮手，而在玄清与皇姐交换以后，越国又沉寂下来。现在不知又有什么心理，用她来牵制凤国么？不可能……身后有玄国，而且越国的实力并不弱。
    在凤归失神的时候，凤未放开她的手，“这些事你不用管，我会让他们滚出凤国的。”
    为了缓和屋内渐渐凝固的气氛，凤归笑着开口：“皇姐我饿了！”
    凤未点点头，“我去让小厨房做点吃的。”
    听到凤未走出去的声音，凤归叫来桃之，“去查一下越国那些人暂留在哪，不要让皇姐知道。”
    “是。”桃之垂眸领命。
    ——
    大概是一天后，桃之带来了她拿到的消息。
    为了让他们不去打扰凤归，凤未安排越国的人现在暂住在宫外的一处府邸。
    凤归听罢，手指拂过双眼，“我们去会会他们。”
    “是。”
    ——
    虽不满越国的要求，但是本着礼为先的态度，凤未并未让他们立刻滚出凤国，而是将他们安顿下来，过些时日下逐客令。
    花了些时间，凤归和桃之还是找到了他们。
    “你们是谁？！”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她们。
    凤归抿抿嘴，用清冷的声音道，“凤国将军—凤归。”来自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展漏无疑。
    虽是双目失明，但是凤归周身的气势有点让他们喘不过气。
    守卫让人去通报，片刻后就有人出来请凤归进去。
    凤归倚靠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吹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使者首领钟祁打量着这位将军。
    凤归斟酌了一下，开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钟祁自然懂她的意思，“君上说，若将军愿意和亲，越国便不再参与玄，凤两国的争端。”
    “对我们来说还真是个有利的条件。”凤归露出一抹微笑，“冒昧问一句，你们君上可信言？”
    钟祁犹豫了一下，答道，“是。”
    凤归放下茶杯，起身，“这事我应下了，十日后出发。”说罢，转身离去。
    出了府邸，凤归还回宫里，就让桃之带着自己四处走走。
    “小姐，言公子……”桃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现在要叫越国国君了。”凤归笑着，但是那笑容中，满是悲凉。
    “小姐，你恨他么？”
    一片树叶飘到凤归手中，又随风飞走，“不恨，各居其位，各谋其事，只怪我大意了。”
    “福祸相依，最坏不过是我死在他手里。”凤归感觉风好像越来越大了，似乎有几缕风钻进衣裳中，有几分凉意“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遵守自己承诺，没有越国，和玄国还能打上一打。”
    因为有点受凉，凤归回去宫中后睡了两天两夜才清醒过来。
    而醒来第一件事，凤归去寻了凤未，提出了她要去和亲的事。
    果不其然，凤未拒绝了，并让凤归不要再提这件事。
    “把将军关进寝宫内，没有孤的命令不能让他她出来！”凤未颤抖地吼着，声音中是满满的怒意。
    凤归也没有挣扎，任着守卫带她回宫中。
    待人走的就剩桃之和几名侍女以后，凤归挥着手让那几名侍女先退下。
    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要不要退下的主意。
    “你们放心，我不会跑的。”凤归端起一盘蜜饯塞了一颗。
    侍女只好依言退下。
    “小姐？”桃之有点担忧的看着凤归。
    “没关系。”凤归感觉又有点乏了，这次两次昏睡的时间相隔的有点近呐。
    凤未在下了命令以后，她也狠心没有去看望过凤归，但是在听闻凤归再次沉睡以后，还是忍不住带着太医去看凤归。
    太医翻来覆去为凤归把了几次脉，才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凤未面前。
    “女，女君，将军中毒了，到不了明年开春了。”太医颤抖地说出这句话，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殿中一时间毫不声息，半晌，只听得凤未放下茶杯，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道，“把太医院的人全部叫来。”
    太医院接到命令后，立刻前来为凤归把脉。只是把完脉以后的结论，与第一位丝毫不差。
    “为何现在才发现。”凤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将军这体内的毒无解，而且很特殊，若不是这几日受凉，恐怕是到……也无法发现。”领头的太医声音中透漏着恐惧。
    “滚！”凤未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那声声音中，凤未的声音显得格外悲凉。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凤未倒在地上。
    床上的凤归意识恢复了几分，模模糊糊地好像听见啜泣声，想要醒来的意念格外强烈。
    凤未摊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显得那么无助。
    “皇姐？是你么？”细若蚊吟的声音传来。
    凤未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用衣袖擦干泪水，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阿归你醒了？”
    “皇姐，你哭了？”凤归挣扎着坐起身来。
    “有哪里不适么？”凤未岔开话题。
    凤归知道凤未是在左右而言他，但是也不说破，就顺着她说下去，“睡多了还有点累。”
    “那我扶你出去吹吹风吧。”凤未平稳地说到。
    凤归点点头。
    ——
    凤未牵着凤归的手为她引路，心里确实思绪万千。
    沉思间，脚步慢慢变快。
    凤归没跟上脚下没踩稳，“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嘶……”凤归也没料到会摔倒，倒吸口凉气。
    凤未这才回神，回头忙扶起凤归。
    “皇姐？”即便疼到皱起了眉头，凤归的嘴角依旧是带着笑意。
    “抱歉……”凤未蹲在替凤归揉着双膝。
    “皇姐你有心事？”凤归语气中略带担忧，怕是又是因为自己，“皇姐，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凤未突然间愣住，低声说，“你不要乱想。”
    “哦。”凤归觉得，十有八九，自己猜对了。
    “我们回去吧。”
    “嗯。”
    ——
    眼看着离约定的时日越来越近了，凤归有点焦急，因为这几日她见到凤未的时辰屈指可数，更不用提向她提和亲这件事。
    “桃之，随我去趟书房吧。”
    “是。”
    在书房外，凤归被拦了下来，说是凤未与几名大臣在里面商议事情。
    凤归点点头，“那我就在外面等吧。”
    凤归坐在长廊下，手缩进斗篷里，试图赶走指尖的寒意。
    一旁的侍女见状，忙送来一个手炉。
    “谢谢。”凤归抱起手炉，果然暖了几分。“桃之，手伸进来。”把斗篷敞开一个角，伸手去拉桃之的手。
    “小姐，这样不合适。”桃之立刻拒绝。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冷么？”言罢，不由分说地把桃之的手拉进斗篷里，“是不是很暖和。”
    “嗯……”桃之沉吟片刻，终是开口，“小姐，你去和亲会带上我么？”
    凤归想到没想便开口，“不会。”
    “为什么，小姐你带着我去还有个照应。”桃之低声说。
    “这一去必是有来无回，我不能害得你也回不来。”
    桃之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时，书房的门开了。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凤未在最后也走了出来。
    “皇姐？”凤归出声叫到。
    凤未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正好站起来的凤归，皱起了眉头，“怎么不进去？”
    “因为皇姐你在忙啊。”凤归带着笑意道。
    凤未不语，带着凤归走进书房，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凤归忍不住打个颤。
    “找我何事？”安顿着凤归坐好，开口问道。
    “和亲……”凤归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凤未打断。
    “不准！”
    “皇姐，你听我说……”
    “来人，把凤将军送回去。”听到凤未的命令，立刻有人架起凤归。
    “皇姐！”凤归挣扎着。
    “还不把她带下去！”凤未几乎是怒吼着说着这句话，“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被关回寝宫的凤归一连几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是第二次关我了吧，凤归的笑容中透出一丝苦涩。
    “你究竟要做什么？”还是凤未最先沉不住气。
    “皇姐，你听我说。”凤归拉住凤未的手，生怕她一生气离开，“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所以想要再护你最后一次。”
    这一夜，凤归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
    “皇姐，我们不能让母皇的心血付之一炬。”
    “皇姐，我总是要死的，倒不如让我死得有意义点。”
    “皇姐，即便我现在只是个废人，我也想履行身为一名将军的责任。”
    “……”
    天有点蒙蒙亮时，凤归终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听着凤归均匀的呼吸声，凤未不禁陷入了沉思。
    等到凤归再次醒来时，已是一天后。
    凤归坐起身子，倚靠着床边再休息一下。
    “小姐你醒了。”这时桃之正好走进来。
    “嗯……”
    “小姐，女君已经同意和亲的请求了。”桃之递过去一杯水，“也同意让我随行了。”
    “你真的是……”凤归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可奈何。
    “都是和小姐学的。”桃之偷笑着。
    ——
    天梧宫中，凤未跪在前任女君的牌位前，整个人不住的颤抖。
    “女儿无能。”重重的一声磕在地上，额头立刻出现一片红肿。
    “护不住凤国，护不住阿归，还要阿归和亲来委曲求全。”又是一声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
    一声接着一声的声响，额头的鲜血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女儿，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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