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国公府,宁安院里。
莳仪郡主坐在梳妆镜前,手执象牙梳一点一点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端丽面容,虽然已年近二八,但她最是在意自己的这一张脸,因此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来保养。
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莳仪郡主对着铜镜左看右看,随即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倾身在面前的妆匣里仔细的挑选着。
红绸在一旁站着,神情中透着一丝的不安,那日的事情,她跟在莳仪郡主的身旁从头到尾不曾离开,直到现在,她一想起这事就觉得背脊一片寒凉,况且现在外面流言都流传开来了,再这样下去定是瞒不过夫人。
红绸心里想的,却是莳仪郡主心里所不想的,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能够摆脱与卢家的婚事,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扬起。
陈家好歹是宴城中有名有望的大族,岂是那卢家所能比的?再者说,那陈家少爷虽说是个废物,但怎么说都要比那个好龙阳的卢家少爷强上许多。
莳仪郡主看着面前妆匣里琳琅的钗环首饰,挑了一支芙蓉簪在发鬓间比了一下,随后对一旁的红绸道:“过来,帮我梳妆。”
红绸听了她的话,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低垂着头接过她手里的簪子,好半晌都没有动静,莳仪郡主微微抬起头,从铜镜中看着那张掩不住害怕的脸,嗤笑一声,道:“你在害怕什么?事情是我做下的,能有你什么事,快给我梳妆,等会儿我还要去见母亲。”
见红绸还在发愣,莳仪郡主忍不住加重了语气,红绸忍不住颤了一下,手上顿时忘了轻重,下意识的扯住了她的头发。
莳仪郡主顿时脸上怒意毕现,站起身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朝红绸脸上扇去,厉声呵斥道:“不知轻重的奴才!”
红绸怕极了,自那年春?之后,城中流言渐起,莳仪郡主的性子便变了,她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也因为知道,所以心里就更加的害怕。
“郡主,奴婢知错了,知错了。”红绸战战兢兢的跪在莳仪郡主的跟前,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这几年里,莳仪郡主的性子越发乖戾起来,原本一道在院里伺候的那些相熟的姐妹已经没剩几个了,都是因为得罪了莳仪郡主而被发卖出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红绸自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待的日头长了,说话做事也顺心,想责罚心理也多了一丝考量。
莳仪郡主冷眼看了她一会儿,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走进来的身影,神色顿时就变了,身上那乖戾的气息也收敛的干净,满脸惊惧模样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缓缓开口道:“母,母亲。”
陈家人一早就进宫去找了陈妃娘娘,后脚便有人将这事传到她的跟前来,那人说话明显是带着一丝添油加醋的味道,贞国公夫人心里并没有全信,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小乖巧听话的莳仪,竟然会不顾礼义廉耻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啪—”
莳仪郡主的话音才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便在这个房间里响起,红绸听到这一声,身子下意识的颤了一下,随后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
只见莳仪郡主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用手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墨黑的瞳眸中隐隐有泪水浮现,贞国公夫人自己也惊着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视线落在了莳仪郡主那半边通红的脸上,怔愣了半晌,才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阿惠,娘,娘不是故意的。”
贞国公夫人强势了大半辈子,却唯独亏欠了这唯一的女儿,她知道,在莳仪郡主的心里,是恨着她这个娘的,恨她坏了她的名声,恨她,让这些流言至今还在城中流传不曾消退本分,恨她,用她的后半辈子换来了贞国公府的财权富贵。
“不是故意的?呵,母亲,我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这几年,城中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越发的‘精彩’起来,那些话从外面传到她的耳朵里,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她不信这些话她就听不见,为人母亲,外面的人如此中伤自己的女儿竟然也能无动于衷?
听到莳仪郡主那歇斯底里的质问,贞国公夫人心里一时空白一片,她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贞国公夫人怔住,莳仪郡主的心里浮上一丝快意,那些压抑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恨意一股脑的全发了出来,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她攥紧了手,看着她,缓缓说道:“母亲,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没了用处,所以你不在意了?才这般随意处置我的婚事?你知不知道,那卢家少爷是个好龙阳的,你叫我嫁过去,如何自处?”
她这话说得贞国公夫人越发说不出来话来,与卢家的那门婚事,是她看了宴城中诸多名门世家中唯一觉得合适的门第,莳仪的名声虽说是坏了,可她绝不允许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妾,挑来看去,也只有卢家愿三书六礼娶莳仪过门,却忘了,莳仪郡主的名声本就是坏在她的手里。
“可是,你以为那陈家就是个好的了吗?那陈家少爷前儿个才得罪了硕和王府……”贞国公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明白过来,她两手抓住莳仪郡主的双肩,认真的说道:“阿惠,你这是被人利用了呀。”
莳仪郡主不知道贞国公夫人说得是什么,她一把挥开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没有人利用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即使陈家少爷不堪,在我看来,那也比卢家少爷好上不少!”
贞国公夫人可不信莳仪郡主的话,在她看来,莳仪郡主性子单纯,是想不出这样的事来,定是有人在她耳边挑唆才做下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
咬定了这样的事情,她再说什么她也听不下去,她把目光放到一旁瑟瑟发抖的红绸身上,语气凌厉道:“红绸,你在这里好好看着郡主,若她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红绸一颗心早已经是悬到了嗓子眼儿,听到贞国公夫人的这话,红绸不敢有半分的迟疑,赶忙回道:“是,奴婢晓得了。”
栖桐院里,伯嘉木听着来人汇报这件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的这位姑母不像是愚钝的,也是,能用莳仪郡主这事换得贞国公府的一时荣耀,这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主子,那这事……”那人心里有些担心,既然被贞国公夫人猜出来了,那么伯嘉木这边,也应该做好准备才是。
不过他的担心,伯嘉木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冷笑一下,没有说话。
正当那人准备在开口时,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人,走了几步便跪在伯嘉木的面前,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爷,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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