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恒锦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里充满了对陈家的不满,谢明澜心里也知道,她仔细听着,却并不插一句嘴。
等到伯恒锦把心中憋着的话一股脑的都说完,回头看向谢明澜的时候,但见她眼中那一丝温和笑意,心里忽然浮上一丝窘迫感,总觉得自己像那三岁小儿,受了委屈还向长辈告状。
谢明澜借着手中杯子的掩护侧目看了他一眼,这个孩子,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性子如何她心里是清楚,聪慧有余,却性子不足。
“殿下,你可知为君者最忌讳什么?”谢明澜暗暗叹了一口气,虽不知文帝为何要在一众皇子中独独选中了最年幼的伯恒锦,但陛下既已决定如此,那有些东西,该让他知道的东西,也该适时的提点一二。
伯恒锦看着她,随后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母妃从不奢求他能够于储位中争得一席之地,他也知自己非嫡非长,贤这一字也未与他沾上边,看来算去,也只有幼和他沾上一点,但也只有这个幼字……
“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优柔寡断这四个字,除此外,便是后宫干政、外戚专权,还有,为君者最不可取的,是重佞臣,远贤良,殿下,陛下既然属意你,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谢明澜知道陈妃娘娘定是不会与他说的,因为她知道陈妃娘娘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伯恒锦去争这些东西,但有时候事情便是如此的奇妙,你越是不想的,越可能是你。
“好了,荟荟,他还只是个孩子,别逼得太紧了,有些事情得慢慢来,不要着急,况且,不是还有岳父大人在身旁看着么。”伯江翊看着因为谢明澜一番话而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的伯恒锦,低声温和劝道。
见他开口,谢明澜斜眼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伯恒锦见状,一颗心正准备放回肚子里,但还没等他松了那口气,就听到谢明澜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他已经十二,不小了,陛下如今又是这个模样,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荟荟,慎言,当心隔墙有耳。”伯江翊心知在谢明澜的心里,对这位当今陛下着实尊敬不起来,但是,只要这位陛下还当政一日他便一日是这南秦天下的主,就算心里再是厌,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
“我知。”谢明澜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情愿。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伯恒锦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适合开口,乖乖的在凳子上坐着。
“殿下,陛下如今名义上说是静摄临却殿,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每日百官送上去的奏折,都是你在批阅吧。”伯江翊说完了谢明澜,便把目光放到了一脸拘谨坐着的伯恒锦身上,神色严肃,看得伯恒锦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神色顿时变得不安了起来。
朝臣每日呈上来的奏折,多是各地迫切需要解决的机要,当给陛下过目,可如今的文帝是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有这个精力去看这些东西?那也只有这个待在文帝身旁的伯恒锦……
“翊哥哥,我,我不是,不是……”伯恒锦心里一紧张,话都说得不顺了,磕磕绊绊的也没有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来,但是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伯江翊也没有要说他僭越,毕竟,文帝既然择了他,那么这些东西他也应该尽快习惯。
伯恒锦不知伯江翊心里想的,但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今日过来只想着向谢明澜说一说陈家的事,不然的话这口气一直憋着都快要把他给憋出毛病了,但他哪里想到,这一趟王府之行,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倒被说了个七七八八。
觉察到伯恒锦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谢明澜先是侧头朝伯江翊看了一眼,伯江翊登时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视线看向了一边。
“我们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谢明澜见伯恒锦面前杯子里的茶水已经见了底,伸手拿过一旁的茶壶将它满上,见他仍旧是满脸委屈模样,便像小时候那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道。
他知道他们说这些是为了他好,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母妃也从不刻意要求他这些,就算身旁有重臣辅佐,估计那些人的心里还存着别的心思,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随他身侧,况且,细数历朝历代,那些但凡是跟幼字沾点边儿的帝王,哪一个有好的下场?
伯恒锦依旧是少年心性,心里但凡有一丁点儿思绪都表现在了脸上,谢明澜只看了他一眼,就差不多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心思怎么这么多呢?
“殿下,在想陈家的事情吗?”谢明澜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把话题扯到了最初陈家上面。
一说起陈家,伯恒锦果然什么也不想了,满脸愤怒委屈的模样,谢明澜掩嘴笑了一下随后不知是想到什么,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陈家因宫中陈妃娘娘而越发的肆意起来,那崔城谢氏,又何尝不是?宴城中世族众多,其中的盘根错节,早已经是理不清了。
“嫂,嫂子,你,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那陈家再不让他们收敛一二,只怕到以后就没有人能够管得住他们了。”伯恒锦说起这个,心里便生起了些许的不安,往年里,陈家虽也嚣张,可相比眼下这等,到底是要收敛许多。
谢明澜低头想着,那陈家是宴城世族中有名有望的大族之一,若真要出手,这事还得好好思考一番。
而此时陈家,陈家老爷因为这个儿子的事情而头疼不已,他才从宫里回来,原以为陈妃娘娘能看在陈家的面子上出手帮上一二,不求能够全身而退,只要,只要别和莳仪郡主沾上边就成。
但他哪里想得到,他苦口婆心的说了大半天,陈妃娘娘硬是油盐不进,他没了办法只得回来,却没想到回来后看见府里的人更是让他觉得烦闷。
他看着一旁抽抽噎噎的陈何氏,压抑着心里翻涌的怒意,咬着牙说道:“好了,哭什么,走!带上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随我到贞国公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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