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和左丘泠住在军区的东南角,靠近孤鹰训练基地。她们的房子是田园风格的,外带一个种有葡萄架的院子。院子在屋前,有栅栏围着。
如果不是卲涵带路,沈凝几乎要怀疑,这种房子是乡镇的富甲人家所购的暂住地。
对此,卲涵解释说:“凌她不是贵族世家出来的,她原先是东部战区那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因为战乱,她成了孤儿,后来由国家福利院抚养。她比较恋旧,左丘也不在意居住环境,两人一拍手,自己动手就弄成了这样。”
她远远看向亮着灯光的院子,轻轻喃语:“其实挺温馨的。”
“那好,等我们结婚了,我们就买一个比沈家更豪华的住宅,彻底避开这种田园风格的房子。”沈凝勾唇道。
卲涵白了她一眼,没再出声。
等两人走近了,才发现院子里摆放着各种水果食物,唯独不闻人声。卲涵淡定地说:“你先进去,我去找找他们。”
沈凝疑心有诈,但她转念一想,卲涵这么重视这次聚会,诈也不会诈到那。她掀起挂在门口的帘子,前脚刚进去,人浅弱的呼吸声便扑面而来。
沈凝反手扇过去,拍爆了两个气球。
刹那间,烟火升空,绚烂美丽。
院子的彩灯全部亮起,潜伏在各处的人纷纷现身。
有的人从桌布底下钻出,有的则摘掉头顶上的绿草冒出了头,而有两个人愣在原地,傻傻地捧着被拍爆了一半数量的气球和鲜花疑惑地瞪着沈凝。
院子顿时变得亮堂,七八个人都露出了身影。
卲涵轻笑一声,引来了全场的注目。
她嘴角微上扬,眸中倒映着绚烂多彩的烟花和他们。
沈凝很久没见过卲涵纯粹的笑容了,时光久远到,她只能从梦中回到初识的那段时间去找。
而其他人可以说是感慨、欣慰、心酸、激动等感情,应有尽有。
感性的祖莲儿抛掉手里的花,一步跃出栅栏,朝卲涵扑了上去。卲涵却侧身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素来不苟言笑的卲涵抿嘴开了一句玩笑:“我配偶还在,下次再给你抱。”
祖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扑了上去,抱着她的手臂嚎啕大哭。一个成年的人,哭起来比幼童还无理取闹:“我不管,就算我老婆来了,我还是要抱!都四年没见了,还不给抱一下吗!?”
蓝微不爽了,把剩余的两个气球塞给沈凝后,自己跑上前,拉开粘得死死的祖莲儿,不满道:“你个四年没见的算什么,老子六年一眼都没见过老大!”
祖莲儿回怼:“谁让你跑去那死都不见人的鬼地方,怨谁?哼!”
“说得我愿意一样。”蓝微直接跟她掐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一旁隐在黑暗中的卲涵微低下头,笑容变得苦涩。沈凝抱着气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凌零咳了一声,两个掐得不亦乐乎的成年人停下了幼稚的举动,迅速分开两头站,背对身。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喝个酒,你们两个就闹。去,老规矩,墙角深蹲五百个,限时五分钟。”
蓝微和祖莲儿互哼一声后,乖乖地去了墙角,认命的做深蹲。站在凌零身后的人慢慢向前,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们。憋了大半天,韦先荒干巴巴地拍马屁道:“老大,你变漂亮了!”
眼睛一直瞅着他们的蓝微化身头号“小迷妹”高声反驳他:“老大一直很漂亮!”韦先荒佯怒道:“我是说,老大更漂亮了!”
凌零酸酸道:“我也很久没见过你们了,怎么不见你们夸我?”
左丘泠率先笑出了声:“骗谁呢,零。每隔几天就找个人陪你视频唠嗑,我看都腻歪。”
众人恍然明白,异口同声道:“亏我还信了你说的什么太想念了,原来是闲得无聊啊!”
“千夫所指”的凌零揽住左丘泠的肩膀,摆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来,快上酒,老邵说要自罚几杯来着,你们可不要对她手下留情。”
左丘泠嘟囔了两句,就被暂时重友轻色的赶去了沈凝那边。沈凝靠在葡萄架上,半眯眼,露出惬意的表情。
她走过去,戳了戳沈凝:“怎么样,还好?”
卲涵很快就被众人围住了,她手上的杯子被倒了满满一杯酒。对于要跟她拼酒的人,她不推辞,来者不拒。
几人席地而坐,中间架起了火堆,他们用着原始的方式温酒。
沈凝收回目光,拍爆了怀中的两个气球。
“能有什么事?精神力透竭了而已。”
左丘泠跟她靠在一起,说起了那堆人:
“你可能不记得,他们都是卲涵姐的老部下,曾经跟着卲涵姐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但自卲涵姐被两个亲信同时背叛后,她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缓过来。据零说,卲涵姐亲自处死了那两个亲信后,把自己关了起来,一直关了半年。再出来时,卲涵姐向中央请退了第一军队的总指挥官一职,理由是,她怀疑所有人,没办法去信任部下。”
左丘泠的话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了那段灰暗的岁月。但沈凝清楚,这段经历对卲涵的伤害到底有多深。
卲涵一旦信任某个人,就会给予那人全部的信任,即使所有人都说那人是奸人,信不得,卲涵也会相信自己的判断,笃定的信任那人。同时,卲涵又异常脆弱,她是那种典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一朝被背叛,别说曾同生共死的战友了,她连自己都不敢再相信。
可卲涵又极为重情。
在沈凝看来,卲涵避开他们,四年不肯见面与联系,一小部分是旧时的阴影所致;其余的,大抵是愧疚与近乡情怯。
她甚至能大致推测出卲涵四年来反反复复的心路历程:
“他们会不会怪我、怨我、恨我?见到他们了,要说什么好,要不要道歉?我跟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他们能原谅我吗?……”
想到这,沈凝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早知道让另一个她来接替自己会出这么多状况,她就自己来了。
左丘泠推了推她的肩膀,她侧眼一瞥,问:“你扭扭捏捏做什么?”
“就是……”左丘泠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你怎么从前线被撤下来了?”
沈凝爽快地回答:“违反军令。”
左丘泠挠了挠头,长叹道:“真羡慕啊,我也想上前线,但是家里人都不允许。”她眼眸半弯:“不过现在好了,等集训结束,我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保家卫国了。”
“战争,没什么可以向往的。如果不是卲涵在,我早就叛国了。”沈凝道。
左丘泠惊呀了一声,压低声音:“你疯啦,说这种话。”
沈凝耸了耸肩,唇角微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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