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金缮修复

    
    “风泽没大碍，我们确认过了，这是复原女孩的个性的副作用，她只是昏睡过去罢了。不过……她的状况有些不对劲，我建议您还是带她去见一见心理医生。”医生签了个名后，把手里的报告交给风泽家的管家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管家先生双手接过报告，转身打开门出去后无声地拉上了门。
    医生旁边的护士小声说：“那是管家？现在很少见的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
    医生工作的手完全没有停滞，只是同样小声回答护士说：“有钱人家又怎么样，你没看见那个小妹妹差点就把口里的一整块肉咬下来了吗？这种大户人家通常都很严厉，活得不开心的话有再多的钱也没用。”
    他把另一份报告敲在护士的头上，“别八卦了，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护士接过报告，“好的……”
    “小姐，我们是时候回去了，夫人在家里很担心你。”管家第三次开口催促在隔离室前静立的佐耶。
    “佐耶，走吧。天晴的状况已经稳定不少了。”坐在走廊边上的椅子上的风泽佐南抬起头，对佐耶说。
    “嗯。”佐耶看了还在昏迷中的饭田天晴最后一眼，回过头来就顺着两人的意思跟上风泽佐南往医院门口的方向走，管家先生紧随他们身后。
    “哥哥，谢谢你告诉我天晴哥哥出事了。”开了车门，佐耶坐进右边后车座上。
    家族里能操纵风的成员之间都能用风给对方传递讯息，虽然成功的几率不高，但在紧急关头时还是能起一点作用的。就像昨天，接到饭田天晴遇袭的消息后，风泽佐南打不通佐耶的手机，只能采用这个不怎么有效的方法把消息传达给佐耶。带着讯息的风包围上那个时候正在擂台上和爆豪对战的佐耶，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天晴”“医院”这几个字就散了。
    “没事。”风泽佐南坐在她旁边，“我只是想……可能你会想要第一个知道这件事……”
    “……”
    接下来三个小时的车程里，两兄妹都没再说话。风泽佐南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而佐耶现在则没有说话的心情。
    因为自从饭田天晴出事到现在，她已经有一整天没见到天哉了。就连她在病床上醒过来时问过人了也没有人知道有没有一个戴眼镜的少年来看过她。
    关于饭田天晴的意外事件，佐耶已经能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件没人预料得到的不幸。她已经从英格尼姆的助手口中得知，饭田天晴是在任务中途发现了斯坦因再追上去的时候才被袭击的。
    至少他并不是斯坦因的目标之一，想到这里时佐耶的鼻头酸痛起来。
    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能这么想，却不代表天哉也会这么想。天哉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向来都循规蹈矩，但非常容易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钻牛角尖。她已经一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状况怎么样，真希望他不会想歪……
    体育祭过后学校放了两天假，佐耶从保须回到家时是第一天假期的夜里，她跑到饭田家的时候发现大门口的灯亮着而且门正被人从里面拉开。她急忙上前去，却发现原来是饭田妈妈。几日不见，原来面容姣好的妇人已经因为大儿子的事情变得憔悴了许多。
    慰问了她几句后，佐耶想问有关于天哉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自己只关心天哉一个人。这点小心思全都被饭田妈妈看穿，她告诉佐耶天哉还在保须医院里看着他的哥哥，明天晚上才会回来准备后天继续上课。
    佐耶点头，那就是说她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谈这种东西的话只是用手机简讯是不够的，要面对面地谈才适合。
    饭田妈妈又说：“佐耶酱，这阵子阿姨可能会因为天晴哥哥的事情而忽略了天哉……阿姨能拜托你帮我看住天哉吗？那个孩子，这两天一直不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如果他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如果他也变成像天晴那样的话，我……”
    她说着说着，因悲伤和失眠而通红的眼里又滚出几滴泪水。
    佐耶扶住她，细声安慰她，“我知道了阿姨，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让我最好的朋友出事的，我绝对会看好他的。”
    隔天，佐耶也没能见到天哉，因为当她接到饭田妈妈的电话赶到饭田家的时候，天哉房里的灯已经熄了，他已经睡下。
    做到这个地步，佐耶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天哉这几天在躲着她。但她也不好冲进去叫醒他，只能掉头回家，老实等到明天上学时再和他谈谈，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凌晨醒过来的时候，从天而降的雨滴敲在玻璃窗上，天气比平时的更冷了。
    佐耶在床上窝了一阵子后就起床梳洗，看了一眼窗外浅灰色的天空，想：天哉肯定不会想到我会这么早去学校埋伏他。
    今天一定要逮到他。
    佐耶狠咬了一口嘴里的吸管，把咖啡牛奶的盒子扔进垃圾桶里。
    那家伙——！！
    竟然迟来学校！
    有必要把她当天灾来躲吗！
    亏她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来埋伏他，等了这么久他也没来学校！
    这个时候，课室的门被人拉开，站在门旁的垃圾桶前的佐耶和进来的人打了个正着。
    “天……”
    “我没事的佐耶，之前一直没和你联系，让你担心了。”在一次的吸气之后天哉挺直了腰，一板一眼地对佐耶说。
    佐耶看他，熟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直都有在做的手势也没有在做……
    她不禁抓紧了手里的盒子，好在里面的牛奶已经被她喝完了否则肯定会喷得到处都是。
    你这是算什么，假装坚强吗？
    躲了我好几天后你竟然敢用这种表情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天哉身后的绿谷听见佐耶那微不可闻的冷哼，不禁觉得背脊发冷，风、风泽同学……生气了？
    他微微探出头来看，发现佐耶脸上又是那种明明在灿烂地笑着却让人觉得她极度生气的表情。
    佐耶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天哉踏去一小步，冷声说：“饭田天哉你别和我说这些垃圾，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废话吗。”
    绿谷：“！！”
    这，这两个人怎么了？？
    比他们迟了一些的御茶子这时赶到，见他们都站在门口不进班就高声问：“怎么了你们？不进班吗？就快要上课了哦？”
    佐耶退了一步，和天哉拉开了距离。天哉也没说什么，直接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等相泽老师进班开始授课。
    绿谷和御茶子再看佐耶的时候她的笑容里已经没了之前那种怒意。
    “早上好，绿谷，御茶子酱。”
    说完，她没有给他们有和自己说话的机会，也径直到位置上坐好。
    绿谷和御茶子互视一眼，但都说不了什么，都回到各自的位子上。
    原本吵吵嚷嚷的课室在相泽老师进班后瞬时安静下来。
    蛙吹见他已经不再是一副木乃伊的形象了，“相泽老师，能拆绷带了，太好了。”
    相泽老师回答，“是老太婆的处理过火了，不说这个了，今天的英雄情报学有点特别。”
    他顿了一下后说：“英雄代号，关于英雄名的起草。”
    全班同时间举手激烈地高呼，“终于来了个激动人心的啊！！”
    相泽老师狠瞪一下，1A班又安静下来。
    “不过这也和前几天说到的职业英雄招人申请有关系，这些申请正式起效要等你们累积经验，能被当作即有实力，也就是二三年级的时候，也就是说，这次发来的申请只是职业英雄对你们将来的成长有兴趣。如果在毕业之前这份兴趣减弱的话，直接被取消申请也是很有可能的。”
    叶隐透分析，“收到的申请也同样会变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吗！”
    “对，然后这些申请的统计结果如下……”
    相泽按了个键，黑板上陆陆续续出现了招人的结果。
    轰：4123
    爆豪：3556
    常暗：360
    饭田：301
    风泽：250
    八百万：108
    切岛：68
    丽日：20
    濑吕：14
    “往年的申请来得更分散，这次却是集中在这两个人身上。”他指的是轰和爆豪。
    切岛注意到一点，“第一名第二名的申请数反了吧？”
    濑吕补刀，“这种被绑上表彰台的人，果然会让人害怕啊……”
    爆豪炸了，“他们怕个毛啊！是职业的好不好！！”
    耳郎转过来对佐耶说：“你、饭田和常暗的申请数也和体育祭排名不一样啊。”
    佐耶看着黑板沉思，“嗯……天哉和常暗的个性本来就比我的稳定，我在最后一战时的半途弃权大大扣分了吧……”
    但为什么绿谷会连一个也没有！！
    如果她有事务所的话，她肯定会每天都来求他，抬也要把他抬到自己的事务所去实习啊！！
    佐耶焦急的眼神不断瞟向绿谷的方向。
    相泽老师又说：“至于这个……无关是否得到申请，所有人都会得到各种职场体验的机会。虽然你们快人一步，事先体验到了。但接下来还需要实际参与职业英雄活动进行训练。”
    砂藤猜到，“所以才要起英雄名吗！”
    御茶子很兴奋，“瞬间变得有意思了！”
    “嗯，虽说只是暂定，但请不要随随便便起……”
    话说到这里，午夜拉开班门，姿势妖魅地走了进来，“谁敢随便起名，我就让他见识一下地狱！此刻起的名字极有可能被世人承认，然后自然而然变成职业时期的代号！”
    相泽开始从讲台之下拽出他的睡袋，把讲台交给午夜，“所以就是这样，关于起名的品位，由午夜来鉴定。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通过其名留下一个固定的印象。大家往这方面努力，这就是所谓的名表其人，比如欧鲁麦特之类的。”
    一阵子后，午夜见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放下了手里的笔，就开始让学生们上来发表各自的英雄名。
    佐耶在上鸣之后出去发表自己的英雄名，“GALE。”
    虽然和哥哥的DUST DEVIL很不一样，不过她就是要这个名字。
    身边的午夜想了想，“GALE……我记得是……”
    “嗯，我的爷爷的英雄名。”
    “他是被世人歌颂的一流的伟大英雄。就和我之前说过的一样，你做好肩负这个名字的觉悟了吗？”
    只要一提到爷爷，佐耶的心情就会雀跃起来。她自豪地笑，“嗯，不会输给爷爷的。”
    午夜见她和体育祭时宛若两人，“那就好，下一个！”
    全班发表完毕之后，让佐耶特别注意的两个名字是天哉和人偶。
    天哉把小白板搁上讲台时的那个表情让她更加确定了他的不对劲，而绿谷的代号……如果并不是爆豪的那个含义的话……也是一个好名字。
    英雄情报学完了以后，相泽老师传下列了全国同意接纳所有学生的40家事务所的名单，再逐个到有被指名的学生桌前把指名了他们的事务所名单交给他们。
    天哉仔细读过自己的通知单，看到了一个事务所的名字，“……”
    “别去。”
    来到他的面前的佐耶淡淡说着，伸手把天哉手里的通知单的一角抓皱。
    天哉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把纸张从佐耶的手里抽离，躺平在桌上把皱了的地方按平。
    佐耶看着他，这次语气里带着愠怒，“我说，别去。”
    天哉也不耐烦起来，他拉开身下的椅子就要走出课室，“别拦住我。”
    我怎么可能不拦住你！
    佐耶知道他又想躲她，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声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他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听到最后一句，天哉的身体顿了一下，“我，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佐耶抓紧了他的手臂，“骗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别去！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
    “够了。”天哉低声说着，用力甩开她的手后吼道：“这和佐耶你没有关系！”
    绿谷出声喊了他一声，“饭田同学！”
    天哉愣了一下，观看四周，发现他和佐耶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班上的一些同学，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却爱莫能助。
    天哉转过头来，看到佐耶发白的脸色，知道自己说过了，咬着唇闷闷地重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然后他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也拒绝了任何人想要和他谈话的意思。
    绿谷皱着眉头唤了一声佐耶，“风泽同学？”
    御茶子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没事吧？”
    佐耶被天哉甩开了手后就保持着一个低着头的姿势，意识到御茶子的靠近后回握她的手，然后抬起头，笑道：“没事。”
    那一天，佐耶没再去找天哉，放学后也各自回家，完全不看对方一眼。
    她回到家，拉开大门后看见在玄关的那五双陌生的鞋子，心情更烦躁，口里的伤口也刺刺地发疼。
    管家先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五名长老正在等着你，应该是有关于你的职场体验的事情。”
    “我知道了。”
    佐耶脱下鞋袜，走到屋子里最大的那间会客室，刚开门就嗅到了扑面而来的烟味，里面五个中年男人见她来到了，领头的那位招呼着佐耶坐下，开始说话。
    “佐耶你今天拿到了事务所的申请单了吧，我们几个想要你到你的叔叔的事务所去学习，你应该没意见吧？”
    佐耶冷眼听他说话，双眼则在烟团弥漫，灯光暗淡的会客室里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左手手指上的金戒指，腰间快要把和服腰带崩开的肥肉，一层又一层的下巴，满口的黄牙，黄牙上的食物残渣，还有他眼里的狡诈和算计。
    最后一点，和佐耶一年才见一次的叔叔是一样的。
    平时的话，佐耶不会这么仔细地去观察这些长老，反正他们也只是米虫而已，随便应付就好。可是她今天的心情非常糟糕，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之际，在这个时候把这几个烦人的东西放在她的眼前晃，会让她的所有耐心一下子耗完的。
    “我要去我自己选的事务所。”
    天哉现在这样的样子，她不能到叔叔在东京的事务所去。
    领头的胖长老惊讶地抬头，看见佐耶脸上的毫无表情。这么多年了，她是第一次不顺着他们的意思做事。
    见长老们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佐耶又重复了一次说：“我要去我自己选的事务所。”
    坐在后面一行的一个瘦削长老举手用力拍在地板上，愤怒让他本来就没多少肉的脸孔更加难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样和长辈说话吗！”
    他又想到风泽明典在这之前吩咐了他们一定要让佐耶到他的事务所去，还有他给了自己的那一张支票，立刻又骂佐耶一句，“所以我说让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嫁进来就是不好！看她教出了什么样的女儿！职场体验你一定要到明典的事务所去！别让我们说第二遍！”
    佐耶眯眼，同时像是泄恨地咬紧了牙关，因为她的两边脸颊都出现了明显的肌肉绷紧。她仅剩的耐心在听到他声音尖锐的这几句话后已经完完全全被掏空，剩余的只有她极少感觉过的烦躁和厌恶。
    吱吱喳喳的一群垃圾……
    房里唯一一点烛光忽然被熄灭，明明是为了给佐耶增加压力而拉下的厚重窗帘将所有的阳光遮挡在房外，这下子房里陷入一片黑暗，反而让这几个上了中年的男人紧张起来。
    佐耶没有理会蜡烛被灭，一想到这五个人还要逼着她在这个时候去她不想去的地方，她就气得指尖发冷。
    最靠近她的那位胖长老隐约能在黑暗里看到她的轮廓，只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人感觉她周边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凝结起来，而且隐隐有戾气在会客室里蔓延开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去叔叔的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