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忘掉渴望

    
    鬼哥关门时听见有女人的吼声，他立马转脸去看。多久没人敢连名带姓地吼老段了，鬼哥掩门看戏。
    已经走到街边的段锡听话地停住脚，鬼哥瞧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愧是老情人。”鬼哥看清楚了陆小皎的脸后心中唏嘘，再想继续多看两眼却被身后的人拉回了牌桌。
    段锡没有回头，从兜里摸出火机把手上的烟点着。
    陆小皎跑到他面前，满脸急躁，“你去哪？”
    段锡叼着烟，火星升腾而起的雾让他微微眯起眼，“有事？”
    “有。”陆小皎咬牙切齿地看他满脸不在乎。
    段锡一手掐过唇间的烟卷，吞吐大团烟雾，等陆小皎说话。
    “段锡，我们能谈一谈吗？”她眼睛熏得有点难受，不肯示弱低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眼神太过干净赤诚，只一眼段锡就撇开头。
    “没什么好说的。”他把手里的香烟弹出很远。
    “当年我……”陆小皎不管段锡的态度，急切地想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她心底的愧疚早已压得人喘不过气，天知道她多想把误会消除，令段锡原谅她，他们最终能够和好如初。
    如初。
    可能在陆小皎看来，只要她说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就没了障碍，两人一定能破镜重圆。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她如此深爱着段锡。
    ……
    “不重要。”段锡看向远处，酒吧街上到处都是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他们身上有夜色掩盖不住迷醉,情,欲，肆意猖狂，却偏偏只愿在黑夜中苟且相拥。
    “我们以后不会有交集，以前的事情也没必要回忆。”
    “为什么？”陆小皎上前抓住段锡的手腕，力气不小。
    白皙干净的手掌不足以圈住他青筋凸显的手腕。
    段锡低头凝视，迟迟不开口。
    “段哥，段哥，赵五哥在酒吧和客人闹起来了。”从远处跑来一个年轻的男孩，慌里慌张。
    “我过去。”段锡抽开陆小皎的手。
    男孩转身给段锡开路，陆小皎跟着段锡准备一起走。
    段锡没动，“游子你先过去。”
    游子点点头，看了陆小皎一眼又跑回酒吧。
    “不走吗？”陆小皎转身问段锡。
    段锡静静看着她，“别再来了。”
    “你一个人去打架？我不放心，我要和你一起去。”陆小皎故意曲解他话中深意，理直气壮。
    她脾气有多犟段锡没忘，而他现在不想再纵容陆小皎的肆无忌惮。
    “陆小皎，你要知道，这是我的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哪些人可以相处，哪些人不能，我心里有数。”段锡看向她的眸子里是全然的陌生与平静，“我需要谁，或者不再需要谁，我自己知道。不要再提以前，都过去了。现在，对我而言，不需要你的出现，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你骗人！”陆小皎手指着段锡，鼻子忍不住的酸，眼眶也热辣辣的。
    她无法接受段锡的冷漠和决绝，他可以痛骂她，可以痛痛快快地发脾气，可以把之前受到的伤害一件件的摆出来让她难堪，甚至可以不原谅她，但是他不能毫无情感地推开她，像是拒绝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段锡不能完全把她排除在生活之外。
    “段锡你不要不承认，我们以前……”
    话刚说到这就被段锡打断，“不是所有人都记得以前，也不是谁都愿意回忆从前。那些年所有的，好的，坏的，我已经全忘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段锡就从陆小皎的身边大步跨过朝酒吧走去。
    ……
    酒吧的霓虹灯隐在街角忽明忽暗，照亮地上井盖大小的一方土地，门口站着几个抽烟的男人，除了香烟的微弱火光，什么也看不清。
    段锡走得飞快，直至融入这片黑暗。
    ……
    不过是几个喝多的人起了口角，段锡的出现就意味着事情必然很快解决。人群散开后，游子把段锡拉到酒吧一角，还是平常的卡座，几人开始今夜的不醉不归。
    第一口酒刚沾湿唇舌，段锡忍了又忍还是起身交代游子，“出去抽个烟。”
    游子满眼疑问看着段锡走远，碰碰身边的人，“酒吧里啥时候禁烟了？”
    ……
    酒吧拐角处，段锡点燃香烟，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中。
    对街的陆小皎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手足无措地傻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白色连衣裙偶尔随风飘动几下，在这条鱼龙混杂的街道上，唯有她格格不入。
    他抽到第五根烟的时候，陆小皎身边来了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的男人，干净明朗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看着男人对陆小皎热情招呼，两人前后坐进汽车，她理所应当地上了副驾驶。
    直到车尾灯在夜色中化作若隐若现的红点，段锡才收回目光。
    扔了燃尽的香烟，他抬脚呲灭火星，拐角处彻底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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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皎忘带钥匙，贺最把她送到尤微办公楼下。
    “麻烦你和尤姐说声，我就赶去跑下一单了。”贺最挥挥手，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陆小皎只恨自己兜里没钱，代驾都得找尤微善后。
    她目送贺最走远，抬头看身后耸立的办公楼。高楼亮着的灯不在少数，像是无声讨论着国内无比残酷的竞争环境。
    午夜时分，夏风带着入睡前的醉人温柔拥抱路人。陆小皎躲在风中舔舐伤口，直等情绪被安抚后才往楼里走。
    电梯门一开却碰见了位旧相识。
    “陆小皎！”
    陆小皎看着眼前打扮鲜亮的男子，脑海中迅速找出名字与他对上号，“陈星宇？”
    “可以啊。”陈星宇大笑着给陆小皎来了个拥抱，“没忘我啊，公主。”
    这个称呼让陆小皎脸上泛起苦笑，她稍稍往后退一步，“嗯”。
    “来找尤微？”陈星宇松开她，客气的站到一边。
    “嗯……你也在这上班？”陆小皎看着穿得花里胡哨的陈星宇，想不通什么公司肯录用这般浪荡的职员。
    “不啊，我来给人送爱心牌宵夜。”陈星宇替她摁亮电梯灯，“说起来还都是老同学啊……”
    陆小皎听他没头没忘的说这么一句。
    “过阵子我把几个在江阳的老同学都给喊上，咱聚一聚啊，多少年没见了。”陈星宇谋划着。
    电梯开了门，陆小皎自觉进去站好，“好，到时我和尤微都去。”
    “她肯来当然最好。”陈星宇笑得莫名其妙，“你上去吧，尤微的公司在21楼。”
    陆小皎点头，冲他拜拜手，陈星宇的笑脸被逐渐合拢的电梯门隔绝在外。
    ……
    尤微站在落地窗前，盯着楼下那个五彩斑斓的身影，陈星宇像是有所感觉，抬头冲尤微的方向挥挥手。
    “狗东西。”尤微顺手拉上帘子，眼不见为净。
    陆小皎推开她办公室的门，“这是骂谁呢？”
    “一个智障。”尤微坐回办公桌前，抬手看表，“进度快的话还得一俩小时，我看过样刊咱就走。你要是困了，先在沙发睡一会。”
    陆小皎摇摇头，她时差都没倒过来，哪来的困。
    “你这饭盒挺好看。”陆小皎走到桌边，伸手一摸便感受到食物的温热，“公司福利吗？加班还有宵夜。”
    尤微翻着桌上的文稿，没接话。
    “……不对，我进来时其他人桌上可没有……对了，我刚碰见陈星宇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他说来给人送爱心牌宵夜……”陆小皎看看饭盒，又看向尤微，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送你的？”
    “你碰见他了？”尤微抬头。
    “嗯，他倒是和高中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引人注目。”陆小皎没太八卦，走向靠墙的沙发，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呵，”尤微冷哼，岔开话题，“你见到段锡了吗？”
    陆小皎闭上眼睛，低嗯一声。
    尤微准备细问，实习生恰巧敲开了办公室门，尤微听他说了一半就立刻出去了。
    陆小皎此时才敢睁眼，暗自松了口气。
    关于这两次与段锡不愉快的见面，她一点都不想说。
    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和她想象中的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