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忘掉渴望

    
    教室上挂着的老吊扇正慢悠悠地打圈，骄阳穿过玻璃把窗台的影子扣在书本上，杨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老师又解了一道三角函数。
    段锡扭头，看见正认真听讲的陆小皎。
    “干嘛呀，又不听课。”少女冲他摆出凶狠表情，段锡伸手在桌下牵住她。
    “不许耍流氓！大坏蛋，我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才跟你好，你可别得寸进尺。”少女娇嗔，拿傲慢掩盖羞涩，手并没有收回。
    “外婆说了，你要敢对我不好，哼，打断你的狗腿。外婆现在可喜欢我了，你对着我得小心伺候。”她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公主，骄傲霸道，振振有词。
    我的公主。
    段锡笑了。
    画面忽转，变成了昏暗的丛林。
    “段锡，撤退！我命令你即刻撤退！”
    耳机里是痛心的呼喊，段锡听出来这是大队长的声音。
    定睛而视，这个场景令他记忆犹新。他急切想要隐藏甚至逃跑，双脚却像陷入泥谭，寸步难行。
    四周没有一个人，入目的全都是油绿从林，冷风吹过带动树叶??作响，在寂静深处尤为阴森。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段锡不能回头。猛然察觉后脑像被钝器一寸寸刮开，痛觉迅速传遍全身，他双眼发黑向前倒去。
    一切瞬间消失，段锡感觉自己又掉入一个没有底的黑洞，正无限下坠。
    耳边似乎听见少女的呼喊，隐隐约约又反反复复。
    “段锡，我等你……”
    “段锡，我们永远在一起……”
    “段锡……”
    段锡猛地惊坐而起，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陆小皎的声音犹在耳边，他看着一室黑暗，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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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参加夕阳红俱乐部了？”尤微看着穿衣镜前的陆小皎，衬衫长裤黑皮鞋，脸上还架了副金丝眼镜。
    陆小皎晃晃食指，“我去面试。”
    “那八成是没戏。”作为优秀的职场女性，尤微给出中肯的评价。
    “大隐隐于市，我得为自己的美貌负责。你不懂。”陆小皎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正经得有些老气的黑色皮包。
    尤微嗤笑，“什么时候走？我一会去上班，顺路捎你一程。”
    “谢谢尤大姐。”陆小皎丢开手里的包，献上狗腿子的拥抱。
    “还是之前谈好的出版社？”尤微对她的刻意讨好视而不见，转身去厨房准备午餐。
    两人今天凌晨才到家，不约而同一觉睡到现在，陆小皎差点忘了她下午还有面试。
    “嗯，做点翻译工作，不用坐班，我挺满意的。待遇还好，我也算讨个兼职。总不能一直在你这蹭吃蹭喝。”最后一句漫不经心，陆小皎得了便宜又卖乖。
    尤微不吃她这套，“没见你少蹭一口。”
    陆小皎笑嘻嘻，“对了，为了庆祝我找到新工作，晚上酒吧见？”
    尤微挑了块切好的西红柿喂给陆小皎，“说得好像你已经被录用一样。”
    “那万一我没被录用，就更得去借酒浇愁了。”陆小皎嗒嗒嘴，“酸了点，再多撒点糖。”
    尤微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
    反正录不录用都不重要，不过是找个借口天天去酒吧蹲守。
    ……
    陆小皎按照邮件地址摸索到的地方和她预想中的出版社相差甚远。
    在这片高楼耸立的商务区内，古式砖墙砌起的二层小楼遗世独立，沉默的屋檐，沧桑的楼柱，甚至是绿漆斑驳的窗台都在散发着厚重的历史感。陆小皎凝视着眼前绘满爆炸式涂鸦的墙壁，中西合璧，好笑又莫名好看。
    推开半掩的沉重木门，陆小皎穿过长廊进到唯一开着门的办公室。
    如果这里可以被称作办公室的话……高达屋顶的书墙，色彩绚丽的地毯，杂乱堆砌在地的文稿，正中央是一套空荡荡的书桌板凳，远没有靠墙的那张大床高档大气。
    “有人吗？”陆小皎站在门边，手指敲响门框。
    “诶，这边。”
    陆小皎顺声音看去，年轻的男孩子从斜对角的办公室中出来。她从长廊下来，穿过院子走到男孩身边。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之前已经和主编联系过了。”
    “哦，我知道了。”男孩从兜里摸出一副眼镜带上，“陈哥交代过。你跟我来吧。”
    他转身进了屋子。
    这间办公室明显正式多了，只不过一样有张阔气的床。
    “这些稿子两周内翻译出来有问题吗？”男孩递给陆小皎一指厚的文件。
    陆小皎粗略翻看，不算多，“可以。”
    “我也觉得少。”男孩不太认同，好似无可奈何，“两个星期后交过来就可以了。”
    “不用面试？”陆小皎只觉得四处都很奇怪。
    “陈哥没和你谈薪酬？”男孩取下眼镜，困乏地揉揉眉头。
    陆小皎越发不解，“谁是陈哥？”
    “就是…….”男孩从脑海搜寻措辞，“主编。”
    ……
    当鬼哥在酒吧看见拿着小手电坐在角落看文件的陆小皎时，活像见了鬼。
    “游子，那什么情况？”鬼哥招手喊来一旁的游子。
    “不知道啊，哥。你不在的这几天，她一直就那样，写写画画的，搞得咱夜店跟书店差不多。虽然看起来有点怪，但人也点了酒，正经消费……那个，我上次还见到她和段哥牵手了，八,九不离十俩人有一腿，我可不招惹。”游子趴鬼哥耳边，叽里咕噜一堆。
    越发觉得有趣，鬼哥噙着笑走向陆小皎。
    “美女，一个人？”
    陆小皎抬头看一眼，发现来人是鬼哥时，条件反射地往他身后看了一圈，段锡没来。
    好几天没见到他了......陆小皎眼中失望溢于言表。
    “老段过会就来。”鬼哥自发落座她旁边的高脚凳。
    陆小皎心领神会冲他一笑。
    “不问我为什么知道？”鬼哥挑眉。
    “你肯定知道。”陆小皎言之凿凿，有点小骄傲，“如果你和段锡要好，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鬼哥笑起来。
    “我难道说错了？”陆小皎提笔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并不怀疑自己的话。
    “只对一半。”鬼哥细致打量陆小皎。
    “这只能说明你和段锡只有一半的要好。”
    她眼中的骄矜自满从未隐藏，傲慢得如此迷人。鬼哥的打量渐渐成为欣赏，“我见过你，可惜并不知道你是谁。有荣幸认识一下吗？”
    陆小皎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眸与鬼哥做出十分礼貌的对视，
    “你好，我是陆小皎，段锡的前女友，以及，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