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忘掉渴望

    
    陆小皎开始了守株待兔的生活。
    早上九点，她准时敲响段锡的家门，下午五点，段锡去酒吧时送她回家。朝九晚五，她的生活比尤微还规律。
    但从她第一天出现在段锡面前开始，段锡始终没有表现出丁点儿诧异。或喜悦，或不满，可他都没有，对于陆小皎的出现与常驻，段锡什么情绪都没有，日常相处也基本符合渣男三大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想到这，陆小皎扭头仇视正蹲那修电视机的段锡。
    “你会不会修啊？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在用一个破电视。”
    “我平时不看电视。”段锡也不会修电视，不过是伸手拍一下，再拍一下。
    “你现在是怪我为什么非要看电视了？”蛮不讲理的调调她张嘴就来。
    段锡起身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伸手拔了电视插座。陆小皎摸不准他要干嘛，眼神警戒地盯着他。
    “段锡，别跟我说这么多年你大哥当惯了，别人说话你都忍不了是吧。你拔我电视干嘛？有话你说啊。”
    段锡面无表情，拿出手机往卧室走去。
    陆小皎等他拐过走廊，才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段锡在卧室打电话，“东子，给我家送台电视过来……和酒吧的一样，手机能投屏……家里现在没网……嗯，钱转给你……现在，挂了。”
    陆小皎眼球轱辘转一圈，一秒转喜，美滋滋地跑去沙发上吃零食。在她第三天到段锡家时，客厅中央就多了一个懒人沙发，比之前的木头疙瘩舒服多了。
    “怎么可能是渣男。”
    陆小皎轻哼一声，抬手扔颗蚕豆再用嘴接住，潇洒又得瑟。
    ……
    这些天，陆小皎每早都带着早饭敲门，午饭段锡做或者叫外卖，吃完之后，陆小皎就拍拍肚皮去懒人沙发躺着，连“我来收拾吧”、“我去洗碗吧”这种假模假样的客套都没有。收拾桌子、洗碗一类杂活都是段锡的，他默默做完，什么也不说。每日起床、吃饭、做饭、洗碗、午睡、送陆小皎回家、去酒吧……按部就班，比他当兵的生活还规律。
    午饭刚过，段锡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看了眼老实窝在沙发里写写画画的陆小皎，准备去卧室睡觉。
    “请问有人吗？”男人闷闷的声音隔着保险门传到屋里来。
    段锡猛地扭头看着门的方向，眼神警惕，面容严肃，对着陆小皎比了“嘘”， “找谁？”
    “送货上门，是您在网上订购的床垫。”
    “哦，哦，我买的。”
    陆小皎颠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去开门，嘲笑样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段锡，“你干嘛呀，跟演警匪片似的。”
    段锡大步上前伸手拉住她，自己走过去开门。从门缝看见外面穿着制服的工人，旁边靠墙竖的床垫，透明的塑料膜完好地封着，段锡这才拉开门。
    工人和段锡一起把床垫铺在客厅，签收之后工人便走了。陆小皎隔着塑料膜摸床垫，厚实又柔软，和她的一样。
    陆小皎仰脸乖巧地看着段锡，等待他嘉奖。
    “以后别往这个地址买东西。”段锡走去卧室。
    “你这什么态度？！”
    陆小皎拍垫而起，回应她的只有落锁的声音。她盯着紧闭的卧室门，嘴巴翘得老高，又委屈又气愤，“至少也把床垫带进去啊。”
    ……
    从下班回来，这一晚上尤微就只听见陆小皎在唉声叹气。
    “怎么，白日梦没成？”尤微躺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打着眼膜。
    陆小皎在地毯上趴着不说话。
    “跑段锡家赖了大半个月，有什么用。”尤微奚落道。
    陆小皎盘腿坐起，视线与尤微对上，“我觉得段锡有事瞒着我。”
    “隔这么多年没联系，现在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很正常。”
    “不是小事。”陆小皎眉头蹙着，“我能感觉得到。”
    下午段锡对快递的态度十分怪异，陆小皎一开始被他气到只是恼他不解风情，后来才察觉出事情不对劲。就算归于普通人的警惕性，段锡当时的反应也有些过头了。回来的路上，她想开口询问，段锡却一路飙车没给她任何的时机。她刚刚反复斟酌，这才意识到，段锡如此了解她的品性，怎么会不知道她心生疑虑，一路无话不过是不想她问出口罢了。
    他也不想告诉她。
    陆小皎重重地叹口气，愁眉不展。
    尤微从沙发上坐起，掀开两片眼膜丢进垃圾桶，指尖轻拍眼下的精华液，垂眸看了眼陆小皎，“你知道吗？女人对于想要的男人，一定不要逼得太紧，不只是不要逼得男人太紧，更重要是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紧。往往握得越紧，他通常跑得越快。”
    陆小皎撑着下巴听着。
    “追男人，要有方法。看过《神雕侠侣》吧？”
    陆小皎点头。
    “郭襄爱杨过，不比小龙女少吧。为什么杨过偏偏就要小龙女，即使十六年小龙女都没出现，他也不要郭襄呢？”
    “因为是真爱啊。”陆小皎不解。
    “只要是两人真心相待的爱情，都是真爱。”尤微笑她，“真爱的范围广了去了。有多少人能有福气初恋到白头的？可是，即使最后没有嫁给初恋，你就要说你第一次恋爱是没有爱情的吗？少年时真心相爱，就算不得真爱了吗？”
    陆小皎点点头，又猛地摇头，“我肯定是要嫁给段锡的。”
    尤微伸手点她脑门，“我是说，杨过不会选择郭襄，是因为郭襄太极端，爱情也逼得紧。小龙女对杨过始终都能做到泰然处之，即使自己在谷底活了十六年，也没说离了杨过就活不了。而郭襄呢，不成功便成仁，没了杨过就跑峨眉山出家当尼姑去了。”
    尤微塌下腰，静静凝着陆小皎，“你现在占尽了天时地利，段锡看起来对你也是意惹情牵，你怎么还拿不下他呢？”
    她得眼神攻气十足，看得陆小皎一时有些晃神，低声喃喃道，“对啊，为什么啊？”
    尤微叹了口气，起身拍拍陆小皎的头顶后往卧室走去，“自己想。”
    ……
    经过一夜领悟的陆小皎，第二天仍早早醒了来。她站在客厅看着表一格格地走，脑中挣扎今天要不要去找段锡。尤微昨天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欲擒故纵。陆小皎现在觉得，这计谋也太为难自己了，她最近都习惯了天天都能看见段锡，只要见着他，她就高兴。可现在为了施计，她非得迫着自己不许去，也不知这是在纵段锡，还是纵她自己。
    “你今天不出去？”尤微开门就看见客厅矗着的陆小皎，“不出去的话下午我带你见个人。”
    “谁啊？”陆小皎放弃了挣扎，倒头栽到沙发上。
    “见了你就知道了。”尤微收拾好包包，出门上班去了。
    一室寂静，陆小皎拿抱枕埋住自己的脑袋。
    ……
    “干什么呢？”
    电话那端闹哄哄的，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段锡皱眉眯眼，卧室仅有的一丝弱光从屏幕透出，“有事？”
    “你昨晚又浪到几点？现在还没醒。”陈星宇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你以为上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不可能的，我跟你说，好心当驴肝肺，我帮你你踩我，害我在床上躺一个星期，知道你耽误我多少事吗？”
    段锡刚醒的时候情绪也不好，只觉得陈星宇聒噪得他头疼，“有屁放。”
    “今晚五点半，锦江国际，过来给我撑场子。”
    “干什么？”段锡抬手按压眉骨，舒缓精神。
    “过来就知道了，我还有事，不说了。”
    段锡看着挂断的电话，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起身拉开窗帘，一地阳光。
    他刚睡醒便觉得哪里不对。可能因为没了电视剧的嘈杂，没有嗑零食的琐碎声，缺了来人走动的哒哒脚步，还少了女人准点的敲门报道……哪里都不对，家里安静的不同昨日。
    段锡烦躁地扒拉头发，转身朝浴室走去。
    也或许，正是因为家中死寂的一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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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皎按照尤微发来的地址到达锦州国际大酒店，门口的侍者将她带去一楼的咖啡厅。
    “你到了吗？”陆小皎拨通尤微的电话。
    “我还堵路上呢，预计十五分钟，你等我会，到了联系你。”
    “好，你是让我见谁……”
    陆小皎看着已经被挂掉的电话，无奈地招来服务生，“一杯美式，谢谢。”
    “两杯。”
    说话的男人坐到陆小皎对面，“Hi，Joy。”
    “Matthew！”陆小皎惊喜地望着他。
    “谢谢你还记得我。”
    Matthew微微颔首，彬彬有礼，服务生偷偷看着这个带着英国绅士风度的中国男人。
    “怎么会忘，你可多次帮了我的大忙。”陆小皎对Matthew一直抱着别样感激的心，Matthew在她最困难的时期帮她争取到工作，后来她临近毕业，焦头烂额，他又出现，多次向她伸出援手。虽然两人都只是在英国求学，彼此也不是很熟络，但Matthew更像是她的老师，教了她许多也帮助她许多。
    “都是相互的，”Matthew虽然只是浅笑，却格外真挚，“没想到我才回国，就遇见了你。”
    “你和William去圣安德鲁斯之后，我们在就没有再见过了，没想到回来倒是见到了。”
    “有缘呗。”路过陆小皎桌边的陈星宇替两人接上话。
    “你……”
    陆小皎正惊讶陈星宇怎么也在这，抬头就看见沉着脸从她身边走过的段锡。